“你干什么呢?”赵芳甸在几人的注视下,不得不和正在折腾孩子的江流做交涉。
“芳甸……你看!”江流像是在展示珍宝一般将自己紧紧抱住的孩子从襁褓里露了半张脸出来,“你看,多可爱!”
江流欣喜地将婴儿给赵芳甸,那双眼睛渴望地望着赵芳甸,就像岸上干枯你招里的鱼望着远方不可得的水塘,饥渴的人望着杯中的水,乞丐望着摊上的冒着热气的食物。
“嗯,真可爱!”
赵芳甸瞧着孩子那一团糊的脸再加上那双委屈的眼睛,将自己巴巴地望着,像是在说让自己赶紧救救他,把这个折腾他的男人带走吧!把自己从这个可恶的人手里夺下来吧!
孩子敢怒不敢哭的表情,让赵芳甸忍俊不禁,用手掩着嘴应着江流。
“看着孩子困了,我来抱怎么样?”
赵芳甸试探地想将孩子从江流手下救出来,用手去接被江流避开了。
“怎么了?”
“他好重的,还是我抱吧!”
“……”
“把孩子放下,我们谈一谈!”
赵芳甸冷下表情,将江流手里的孩子果断地抱了出来放到了周芳的手里,江流被赵芳甸突然的情绪变坏吓得呆立在原地,任由赵芳甸施为。
“让你出去呢?”
赵芳甸将孩子放到周芳怀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眼看着就要拐过去了。
江流手搅着自己的衣角,待在原地,周芳看不过去,没好气地出声让江流跟上去。
真没眼力见。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冯翡和程江也被这一眼扫视着,低下了头,悄悄离开了。
惹不起就躲呗!
几人各自忙各自的事情,赵芳甸只顾着往前走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将门关上,赵芳甸倒在了自己的床上,死命地捶打着被子,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芳甸……”门外传来小声的叫喊声,“芳甸……开开门。”
不知道是谁前来和执拗地跟赵芳甸耗着的江流说了几句话,他竟然走了。
床上的赵芳甸觉得世界清净了,她不知道自己答应了又能和江流说些什么。
难道她还能跟这个有心理疾病的男人发脾气,问他为什么丢下自己?
问这些现在还有意义吗?
赵芳甸生气地将自己头埋进了床褥中,不想思考之后到底该如何面对江流和众人。
就像之前一样,在这里所有人又把自己和江流绑在了一起,让她无法摆脱……
赵芳甸一直不明白为什么……
在一番纠结反复后,赵芳甸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自己能怎么办呢?除了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还能做些什么……
赵芳甸在短暂的自我放逐中,下定了决心,就让江流呆在这里,等她把一切为这里的人打算好,她就离开……
将空间里特意跑出种子市场购买的各类种子挑挑拣拣,赵芳甸不由地想起了姜可……
姜可去哪儿了,为什么只有江流一个人回来了呢?
赵芳甸心下一沉,踌躇间站了起来,想往屋外去,找江流问个彻底……
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带着姜可溜走又自己跑回来……
他回来是为了什么?为了看看他将自己逼到什么样的地步了吗?回来看自己死了吗?
赵芳甸将自己的恨意化作力量,全身心投入到种子的配比工作中,这群人依靠这些本土作物能活多久呢?
多少作物能让这批人存活到下一批作物长出来呢?
赵芳甸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计算和权衡中。
乱世之下,人的追求只有两个字,活着。
活的比别人久便是胜利。
将种子分门别类地打包好,赵芳甸将他们放到自己床底下,只等着自己离去的时候告诉给这里的人。
她该告诉谁呢?
房间的门再次被敲响,赵芳甸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提着一口气打开了门,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冯翡。
“姐,我给江流重新收拾出了一个房间。”
“我还让他不要打扰你……”冯翡惴惴不安地将自己对江流的安排告知给了赵芳甸。
周芳说这两人之间就是江流一挑子单头热,让自己别老是把赵芳甸和江流凑一堆。
这样只会适得其反,还不如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老想着撮合撮合,自己又不是什么封建社会的媒婆。
被周芳一语点醒后,冯翡也知道之前自己做的有多过分了,她想着之前所有人都想着让这两人凑在一起。
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她也下意识想和以前一样做,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似的。
周芳还说自己从来没有站在赵芳甸的角度思考这些事情,一群人围观起哄非要把你和其他人凑对,你会怎么想?
欣然接受还是直接说不愿意……
要是自己,估计立马躲起来,谁都不联系了吧!
清楚地认识自己之前有多荒唐的冯翡站在赵芳甸门前等待着赵芳甸开门,本以为自己会在门口等很久,却没想到赵芳甸一下就打开了门。
“阿翡,怎么了?”
赵芳甸不明所以地问道,脸上带着几分惊讶。
竟然不是江流。
“姐,我是来道歉的。”
“我不应该自以为是,把你和那人凑一起……”
冯翡越说越惭愧,头越来越低……
赵芳甸深深地将冯翡看了一眼,才拉起她干瘦的手,“下次别这样就行。”
冯翡忙不迭地点头,“我保证,我保证……”
“姐,那我们去吃饭?”
赵芳甸已经将自己管了好几个小时了,冯翡担心地望着赵芳甸,“那人已经吃好走了。”
不然冯翡也不会来找赵芳甸了。
“人是铁饭是钢……”
“我保证那人不在!”
冯翡一手拉着赵芳甸,一手拍着胸脯保证道。
“走吧……”
“我下午有事做,可不是因为什么不出门的。”
赵芳甸瞧出了冯翡眼中的顾及,急忙解释道,冯翡无暇顾及,反正赵芳甸出门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快,我听王雪说他们做了炸土豆……”
自己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会因为一道土豆小吃而雀跃不已。
赵芳甸只能由着冯翡拉着自己往前跑,反正她已经确定好了自己的态度,管它什么人。
两人的脚步越来越轻盈、越来越快。
当那口食物在自己嘴里散发出香味时,两人不由地齐齐喟叹出声。
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这般好吃的东西了。
两人将盘中的食物吃完又去加了一次,冯翡吃惊地看着赵芳甸加了三四次土豆,在和赵芳甸的对视中,齐齐一笑。
“我明天会出去一趟,你好好处理这里的事情。”
赵芳甸终于将眼前添了再添的饭菜一扫而光,满足地撑着懒腰和冯翡说道。
“就你一个人吗?”冯翡略带担心地看着赵芳甸,既担心赵芳甸单独出去不安全,又害怕带出去的人不靠谱,得不偿失。
“嗯,就我一个人出去,没事儿。”
赵芳甸明天打算出去走一圈,看看这里的山体环境以及外面的情况。
如果安全了,就尽快安排好一切,离开这里。
两人稍作休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各自散去。
时间总是在自己不经意间便稍纵即逝,让人叹息又无可奈何。
第二天的闹钟准时响起,赵芳甸早已醒来将其关闭,拿起桌上的枪别在腰间,踏出门去。
除了昨天和冯翡说自己今天要外出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和冯翡说也是存了一点试探的心,冯翡不是说她不会再干涉自己和江流的事情了吗?
她要看看冯翡说的是不是真的,江流今天会不会出现在自己外出的路线上。
赵芳甸特意选了王雪几人制定出来的早餐时间之前出发,一路上不见人影。
赵芳甸松了一口气,看来冯翡确实完全下定决心不再干涉自己的事情了。
她沿着冯翡昨天告知的那条路线向外走去,终于在一个小时后离开了那条昏黄、绕来绕去的小道。
一出小道竟然是黝黑一片,让赵芳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才想起冯翡说这条小道的尽头是在一颗百年老树内。
这棵树在时间的流逝下内部已经空心化,正好作为这条小道的掩护。
将头上的电灯打开,赵芳甸将树洞中的一切一览无余,照着冯翡说的将门上的密码按下,“咔哒”一声,门应声弹出了一道细缝,赵芳甸出来后返身将不规则的门关上,和老树的树皮沟壑完美融合。
确认周遭没有异常情况后,赵芳甸慢慢地走出了大树树冠在阳光照射下投到林间的阴影范围。
按照冯翡指出的路线,出了树门往西南角走上五十米左右,便能看到冯翡昨天待人毁掉的羊肠小道。
赵芳甸决定以这条羊肠小道为自己的出发点,顺着这条道一直走,看看山下是什么情况。
攀爬上小道两侧半人高的土坡,羊肠小道露出了它被遮盖起来的真面目。
裸露出地面的山石,被人踩得紧实的小土包,时不时冒出的一株杂草,两侧林林总总的各种树木,让赵芳甸想起了以往的调研岁月。
行走在这样的山间道路上,总是让赵芳甸感到异常的安心,可是这次却不会了。
赵芳甸必须高度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在恰当的时机选择先发制人,掌握主动权。
不敢走神的赵芳甸顺着小道在土坡上行走着,时不时停下确认前后左右的情况,将看到的野菜采摘到自己的空间。
柴胡、荠菜、苋菜……应有尽有。
赵芳甸采摘的手突然蹲住,这些植物怎么会同时长出来?
赵芳甸将手中的肥嫩无比的野菜紧紧抓住,这里就和之前自己和江流一起进入的山洞一样,各种植物不符合常理地生长在一起,让人吃惊。
赵芳甸掏出空间里自己对于那个山洞的记录资料,一一用仪器检测对比两者的空气的湿度、土壤的酸碱度、泥土的颗粒大小……
得出的结果令人震惊,一模一样。
赵芳甸不得不重新考量自己遇到的一切,难道这座山或者说这条山脉的存在是为了救赎人类吗?
看着被自己扔到地上的嫩绿野菜,赵芳甸手忙脚乱地将它们捡起来,带回去试试,说不定会是众人的一条出路。
一路走走停停,野菜似乎是挖不完一般,采了差不多两天的量,赵芳甸便停手不再采集了。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要留有余地才能绵绵不绝。
赵芳甸重新回到了羊肠小道附近,不再向四周过多的深入,确保自己对这条小道五米范围内的事物有了大体的把握。
突然,在赵芳甸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个土包,旁边竟然树立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几个黑字。
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处刚填上不久的土包,在土包翻过去的山坡上竟然树立起了一个有一个长满野草的土包,明显比赵芳甸第一眼看到的要久远的多。
奇怪的是,赵芳甸竟然对这些明显是坟包的土包毫无害怕的情绪。
他只是在想自己找到了那些消失在人们眼前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女孩子,也许这些土包便是她们的最后归宿。
赵芳甸回过头来重新研究了另一侧的新坟,仔细瞧了瞧木牌上写的弯曲如蚯蚓般的字,赵芳甸确定了这就是那矮子给自己哥哥;立的新坟。
朝着着死于自己枪口的高个子坟头深深鞠了一躬又烧了十二盒钱纸,赵芳甸起身离去。
也不知道那矮子去哪儿了,山上又是什么情况,大水退尽了吗?
继续沿着羊肠小道往下走去,赵芳甸发现这里的竹子越来越多了,或许希望能够在这里生活的很开心吧?
也不知道希望在自己空间生活的习不习惯,还有狼崽一家也得放出来。
赵芳甸思考着这些问题,一步一步地顺着小道走了下去。
山间的微风,微风中带来的草香,让赵芳甸觉得一切是否从未发生改变。
她还是那个在实验室待烦了就会外出远足调研的实验室新手。
她还是那个只懂得研究生物学的社会新人。
一切都那么让赵芳甸熟悉。
但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