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吃不到东西，有些时候还会有心情糟糕的人来殴打他泄愤。
他刚开始还会惨叫、吐血，但最近就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样。
艰难的蜷缩成一团，是不是发出闷哼声。
这些不是最严重的，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脸上鼻青脸肿，但是粘成一团的头发上还有一些白色的浑浊物，身上也散发着难言的味道。
就像是尿骚臭。
他早就想死了。
但在死之前，还能喝一口水，他也是高兴的。
装水的东西是一个泡面的袋子，清澈的水混着灰尘，但他看着眼睛却浑浊了。
手颤颤巍巍的想要凑到自己的嘴边，喝下这口水。
可另外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袋子抢过，他使出最后的力气想要护住自己的东西。
苍老的像是树皮般的皮肤上是暴起的青筋，粗大的手指上已经没有了指甲，只剩下血淋淋的血肉，一动就疼，可他还是不想放手。
他在做最后的努力。
这可能是他喝的最后一口水了。
但到头来，终究只是枉然。
水是没有的，人是被踹倒的。
他沉重肮脏的身躯倒在了地上，地上的灰尘扬了起来，才生了疤的伤口又露出点点血迹：“求求你了，给我……一口水……水喝吧。”
“你都是要死的人了，喝水有什么用，还不如让我喝了。”他的语气恶劣，说话间就将那个在泡面袋子里面荡漾的清水喝了下去。
其实他是有水的。
可是一口怎么够呢？
然后他解开裤子，掏出家伙什儿，对着在地上已经无法动弹的老人恶劣的笑着：“你不是要喝水吗？来喝啊，来来来。”
他肆意的笑着，老人的身上衣服的颜色逐渐变深。
如果他没死，可能这个颜色又会被明天的覆盖。
一层又一层。
身上的尿骚味会一天比一天重，但他没有办法。
永远不会有办法。
他的呼吸逐渐沉重起来，可原本沉重的身体却像是释放了一般，轻飘飘的。
脑海里面逐渐回忆起他这一生，末世来临之前，他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儿女孝顺又有养老金，老伴也还在，如果不是末世来临，可能就算最后闭眼的时候他都是笑着走的。
但是天不随人愿，好像是见不得人好一般。
末世就是这样来临了。
他的儿子儿媳为了保护他们两个老不死的死在了丧尸嘴里面，他那个会甜甜的喊爷爷的孙子也已经不再了。
白白嫩嫩的小孩儿啊，手肘就像是藕节一样白净肉嘟嘟的可爱，笑起来还没长几颗牙齿呢。
被丧尸吃掉了。
几口就没有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大声哭，喊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可是没有用，救不回来了，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异变成丧尸的时候，走路都还是一瘸一瘸的，他们心疼啊，儿媳在儿子怀里，都快哭晕过去了，他眼前也浑浊了，定眼一看，才知道是那些丧尸把他腿上的肉都快要吃完了，露出里面的白骨，这才走路不闻。
原本白净肉嘟嘟的脸上也多了很多被啃掉的印子。
一点也不像他乖巧的大孙子了。
他眼睛都浑浊了。
这无异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儿子儿媳是恩爱的，死的时候却被两堆丧尸硬生生地拖到一边，啃着吃掉。
原本以为下一个是他和老婆子。
但是没想到却被苏颜救了。
多厉害的小姑娘啊。
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明明在这样的世界里早就失去了秩序，却还是想要靠着自己稚嫩的翅膀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人厉害却没有架子，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和老婆子想要去死，却又被温柔的劝了回来。
老婆子脸上也有了笑容，想着在基地里面多做点事情，给苏颜分担一下。
“多俊的小姑娘啊，如果在以前，也是被爸妈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的噢。”说着说着，老婆子眼里又红了。
他眼眶没红，但心里很感激她救了他们。
还提供了一个可以供他们居住的地方。
那个时候，基地里面谁不对她感恩戴德啊，大家都觉得这姑娘真好啊。
是什么时候变得呢？
大概是到了基地后，在苏颜和其他异能者的保护下，他们再也没有看见过丧尸。
大概是随着末世时间越来越长，物资更加难找了，每个人分到的食物更少了。
也大概是在看见沈成祎干净整洁的活着，像是苏颜亏待他们的罪证：你瞧，给我们就吃这些东西，肯定偷偷藏了食物给自己吃。
渐渐的，大家心里有了怨气，觉得苏颜的冷脸是看不起人，觉得食物少是她私吞……
看不见的是她越来越疲惫的神色，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还有永远浸透了的黑衣服……
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对你有恩反而成了陈世美。
他决定跟着沈成祎背叛苏颜的时候，老婆子第一次对他发了脾气：“人越老越糊涂是不是？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救的你？一把骨头了你走到外面去看看谁愿意养着你？”
她的语气激烈到呼吸急促。
被气得不行。
他的头脑已经有些不清楚了，身上一直痛的伤口仿佛也已经好转了。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别管这些，现在人人都不愿意跟着苏颜了，只有跟着沈成祎我们才能继续活下去你知不知道？而且就算是当初救了我们又怎么样？在基地我们也一直在干活啊，这也还清了吧，你就是脑壳转不动。”
她没有说话了，只是很失望的看着他。
那时候他多肯定啊，跟着沈成祎肯定不会错的。
现在看来他真是错的离谱。
老婆子也走了，她原本是想要去通风报信的，但是被发现了。
他求了很久才把人保了下来。
但从那以后她一直硬朗的身体就走了下坡路。
就在上一次的丧尸进攻中，他本来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但她却主动松开了，任由丧尸扑到她的身上。
他被人群挤进了商店里面。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用这种同样的方式给苏颜赎罪，当初苏颜被挂在墙上吸引丧尸肯定也是这样被一口一口地吃掉的。
但她又不想他也这样。
所以在最后的时刻，她松开了他的手，推了他一把。
老婆子，你说得对。
是我错了。
我后悔了。
我来找你，好不好？
别不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