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对凌秦的恨意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话是这么说,可是目光却在四处乱转,这通常是说谎且严重违心的外在表现。
春香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纯真的笑脸,盯着通红的耳后跟笑道:“哈哈,还不承认呢,小姐你的脸色都变红了。”
春香被水溅湿了衣衫,忙不迭地说道:“好了好了,奴婢不说便是了。”
冬香迈着莲步走进房门,手里端着半盆热水,来到近前蹲下。
熟练的用手试了试荀灌泡脚的水温,然后一点点的将端来的热水填进去。
一边假意训斥道:“春儿,你又调皮了,小姐是不会看上凌公子的,除非呀,人家哪天挑着满箱子的金银珠宝过来提亲。”
闻言,荀灌将脑袋从帘后露出来,“好啊,冬儿你也欺负我,看我不好好修理你的...”
“呵呵,小姐饶了我吧...”
“春儿你不要跑!”
...
主仆三人互相追闹,从窗外看,三条身影跑来跑去,给寂静的夜晚添了几分生趣。
繁星闪烁,不知有多远...
凌秦和姜氏同席而眠,彼此之间挡了一条被子。
睡前,姜氏曾说过,如若见你越过此界,我便...话没说全,直接把剖月紫金夺亮了出来。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如果凌秦心存歹意,那估计他一定会结果很惨。
入夜已深。
两人都已熟睡,姜氏睡前划定的界限,很快便被她自己打破了。
整个人横七竖八的躺着,有半边身子都越过界了。
更有趣的是,她的一只脚不知怎么个情况,大拇指准确无误地怼进凌秦嘴里,也不知她睡前洗没洗过脚。
不过看凌秦睡的像个死猪一样,或许是洗过了吧。
(咱也不确定,咱也不敢问!)
第二天清晨。
“呦!哈!”
“快看呀,是王家的王当公子。”
“后面是陈家少爷!”
“嗯,果然都是谦谦君子,一表人才呀...”
“还有还有,你们再往那边看...”
“哇,那是妓馆的花魁们!”
“去去去,臭要饭的离我远点!”
...
一大清早,凌秦就被一堆乱八七糟的声音吵醒了。
皱紧着眉头,直起上身,就看到姜氏的一条腿搭在身上。
顺手将其一把推开,起身下床,走到窗边往外看。
昨晚或许是那首诗的作用,又或是凌秦花费很多口舌给她讲解了后世里发生的一些大事件。
姜氏这才大发善心,没有再让他睡地面,而是给他在床上画出一条界限,严令他绝对不可以越过界,否则,后果是很严重滴!
对此,凌秦自然是满口答应,毕竟总睡地面也不是那么舒服。
而且,姜氏这种彪悍暴力的女人,完全不是他所喜欢的类型,一晚上除了睡觉别无他想。
当然,两个人都是穿着衣服的,荀府说大也大,说小呢,用来安排客人的房间大多数都分给私自招募的家兵住了。
所以,他和姜氏也只好同睡一间房。
姜氏眉宇间微微一动,缓缓睁开双眼,懒羊羊地打个哈欠,转过脸来朝窗户看去,刚好看到凌秦的背身。
困怏怏地迷糊问道:“外面怎么那么吵呀...”
闻言,凌秦转过身来,他刚才倒是听到几句话,“今天过节,街面上有很多人聚在一起,应该是类似于游行庆祝之类的事情。”
走到木盆旁,攥了几把抹布巾,拿过来递给她,顺嘴说道:“你昨天好像是越界了。”
粗犷的声音像装了扩音器一样,有远及近的传来,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嚣张拔横的穿街而过。
荀灌皱眉说道:“这是谁带的军队?如此横行无忌,视百姓生命如草荠,领队将军不怕受到处罚吗?”
凌秦大致看了一下,这支军队兵甲齐全,但却在一些细节之处,发现了很多问题。
比如说半断的旗杆,每个士兵的衣襟上都有很明显的灼烧痕迹。
更有甚者,脸上,双手和头发,都能看出是被大火烧过的,胯下战马,亦是如此。
姜氏疑惑说道:“奇怪,太原郡哪来的这么一支败阵之兵?”
凌秦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之前打了一场败仗?”
姜氏缓缓点了点头,眼神着重落在战马身上,几乎每一匹马都有被度烧的痕迹,有几只马的尾巴竟是光秃秃的。
更离奇的是,所有马蹄子都是焦黑的,就像是在炭火上行走过一样。
骑兵队伍比较绵长,越往后排列的越是松散,仔细观察的人会发现,掉在队伍后面的多是伤势较重的战马。
直到整支队伍飞掠而过,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个是一支不久前刚从战场退下来的军队。
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地,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会出现在太原城内。
凌秦不禁说道:“哇,太原的守兵都在干什么?眼看着这么一只军队入城,到现在都没个人影出来解释一下。”
姜氏还是如当初那般,对太原兵没什么好感,一个个弱的像个菜鸡,连守城门的都偷懒。
这样的兵,如果她是将领的话,早就快刀斩乱麻的一锅烩了,重新招新兵都比他们强。
凌秦转而对荀灌说道:“我看,还不如你们荀家派兵守城头呢。”
荀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当我们家权势通天啊!那些都是私自招募的家兵,是不可以随便登上城墙的,若是依你之言,我荀家恐怕就要背负佣兵自立的骂名了。”
还有这么一说?
凌秦不由疑惑想着,难道像曹操,袁绍那样的一方诸侯,也不敢把自家兵马派上城头?
那样的话,岂不是失去了城防能力?
其实,这只是荀彧守规守矩而已,外界各方大小诸侯势力,他们才不管这个那个的呢,城防全部都是自家招募的兵卒。
至于名义上的汉帝国军队,不是被凉在一边自生自灭,就是直接打散,填补到自家私兵之中。
或许刘焉当初也未想到,一个可以迅速剿灭黄巾起义的计策,却滋生出繁多的地方割据势力。
朝廷国税收缴不上来,派出去的使者不是被拒城门之外,就是稀里糊涂的吃了点酒宴被打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