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进离去,一直到了晚上他才见着王大洪,杜修成倒是不知道去哪里了。徐进眼珠一转,走上前扶着王大洪坐下:“师父,明日咱们何时出发?”
他们文清堂离着韩家大院不远不近,去的早些晚些都有说法,尤其是徐进问这话是想转着弯儿的打听明天要不要带杜修成去。若是带他去了,必定得走得早些去安排杜修成何时进福寿院。若是和以往一样的时间,那么定然是不会带杜修成去了。
王大洪:“你吩咐下去,明天早上八点出发,让阿成跟着你,你带着他到福寿院拜见老太太去。”
徐进冷笑一声,“是,徒弟记住了。”这出戏,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到了第二日,韩家大院里天微亮就开始忙活起来,不说别的,光是备的茶水就要好几个炉子一起忙活,更别提还要准备午饭吃食。
张宝顺他们几个吃过早饭聚在大厅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胡海华拍着胸脯让张宝顺放心,一切都有他撑着。
约摸到了八点五十,王大洪领着徐进走了进来,一下子就和张宝顺目光对上,江汉杰领着弟弟们上前打招呼,还介绍了张宝顺。
王大洪:“早就听说韩夫人的弟弟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如今一见,果然不负传言啊。”说得再多也是一通的客套话。
江汉杰也不当回事,一边跟张宝顺介绍着王大洪在青帮地位如何重要,一边又是不着声色的吹捧他,这种话说多了也伤不到一两肉,彼此耳朵里听个响罢了,若是当真那你也真心待我,若是不当真那就维持着彼此的体面。江汉杰心里最清楚,青帮如今需要这份体面带来的稳定。
正说着话,韩老大、赵舒童和葛先生进入大厅了,一步一步走向上首坐下,江汉杰及王大洪带领一众弟子行礼,外面的也跟着行礼。
待众人坐下,韩老大开始吩咐今年庶务的一众安排,其实若不是为了张宝顺,今年的大会也是该开了。
王大洪看看上面,又看看旁边,韩老大和江汉杰都做的稳稳当当的,说话的人和听从安排的人都稳重的很,好似一点都没想着要提张宝顺的事,韩老大心里约摸开始有些犯嘀咕。后面的徐进想着,这个时间,杜修成应该要从福寿院里出来了吧。
他们其实来的早一些,当时还是王大洪领着徐进和杜修成去后院见了韩老太太。
王大洪:“老夫人,天赐少爷走了两天,我看着您也清瘦了,想必是担心天赐少爷吧?”
别说,王大洪和韩天赐、福寿院里的人走的一向亲近,自然也知道什么话韩老太太爱听。他这么一说,韩老太太的话匣子可是止不住,一个劲儿的说如何担心韩天赐,一边埋怨韩老大把韩天赐送那么远去读书,一边又得意自己的孙子有机会去留洋,到时候读成回来准能做大官孝敬她。
王大洪一个劲儿说好听话奉承韩老太太,杜修成暗自惊讶,心里不断激动韩家大院里全是权利与富贵。且不说他在韩家大院一路走来见到的雕梁画栋,再说福寿院里那个顶个的好东西,老太太桌前摆的茶具器皿,没有一样不让他眼馋,若这些都是他来享用的该有多好。
不提这些好物件,就说王大洪同人说话的语气态度,他前所未见。以前在文清堂,王大洪排老大,任谁都要巴结着跟他说话,王大洪也一直闭着眼睛鼻孔朝天,对谁都带着施舍,看谁都像是乞儿。可如今呢,王大洪这奴颜媚骨的样子,他第一次见。杜修成在心里暗暗比较着,怕是比自己也慌不多让。
杜修成在心里又定了定念头,只要进了韩家大院,他也要做这样的人上人,将所有人踩在脚底。
王大洪:“……可不是,这孩子是我远房姐姐的儿子,也是担心在这松江城里无人照顾才送到我身边来,今天带他来拜见您,尽尽孝心,也算是没白来一趟松江,回去同他奶奶也好说道说道咱们青帮的韩老夫人过的是多么阔气。”
这话韩老太太爱听,她如今最爱向那些乡下人显摆自己的富贵日子。她招手:“过来我看看,如今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咱也不能让人家的孩子在咱这受委屈。”
杜修成走到韩老太太跟前跪下,老太太惊得一声:“哟,这孩子长得真俊俏,瞧这模样,怪可人的,不像个小孙子,到像个小孙女。”
别的不说,韩老太太之所以更喜欢韩天赐,就是因为他人长得个子矮,模样清秀,没什么攻击力,看起来就是个听她摆布控制的。至于张宝顺,当初韩老太太第一眼就不喜欢,多半原因是因为他是赵舒童的弟弟、是她老主子张家的小少爷,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张宝顺的五官属于浓颜,剑眉星目,鼻梁挺立,整个人的长相充满了攻击性。哪怕当时张宝顺的年纪小,也会让韩老太太不自主的想跪在地上喊主子,让她难堪的回想起自己给人当奴才的屈辱,所以她很是讨厌张宝顺。
杜修成就不一样,看起来柔顺乖巧的很,能让韩老太太有着充足的掌控感,他又一贯会做些做小伏低的样子,韩老太太就看得更顺眼了。她喜欢这种被人奉承巴结的感觉。
眼见着时间过得差不多了,王大洪说他该去前院见韩老大了,让杜修成在这陪老太太说会儿话,过会儿再去前院找他。
韩老太太简直是糊涂虫一个,哪里知道什么帮会规矩,只要有人捧着她,她才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挥着手说道:“你就去吧,待会儿我让人送阿成去前院。”
就这样,杜修成就被留在了福寿院,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才被人领着去前院。
到了前院,先是谢管家拦住了,毕竟他们对福寿院里的人得提起一百个心眼子注意着,生怕坏了老爷和夫人的事,一听是王大洪身边的人,谢管家多留了一个心思,让人赶紧去院子里一层层通报,明晃晃的告诉众人,有人来了。
丢死王大洪这张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