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欢迎回家。”结城太太小碎步跑到门口,提着拖鞋,给丈夫换:“夫君今天回来得真早啊!”
结城信是课长,收入不错,足以支撑一家人在东京的生活。他住的还是社里的高档公寓,看屋里的陈设,都是最新的家用电器,加上停在楼下的永不塞车的马自达小轿车,标准的的八十年代中产家庭。
但富足的生活是需要付出努力的,他的工作很繁忙,每天都加班,。下班后,还要和同事去喝得醉醺醺,夜里十二点才回家,一大早又要出门上班。
虽然说没有个人生活,夫妻生活也受到影响,以至于让结城太太诸多抱怨,但内心中却是安稳的。
可今天丈夫这么早回家,她却有点心惊肉跳,感觉家庭将遭遇大变。
果然,结城信就大骂道:“混蛋东西,我回来得晚你唠唠叨叨,今天回来得早了,你又黑着一张脸?婚姻究竟为我们男人带来了什么,不痛快吗?”
他气愤地坐在沙发上,不停抽烟。结城太太受不了烟味,不停用手在鼻子前扇着。
结城霍一声站起来,正要再骂,但瞬间失去了气力,恹恹地坐了下去。
加班,加班后喝酒是东京社畜的生活方式,代表着你是被社会被公司被大伙儿所需要的,你是能赚钱的。可就在今天,他遇到大麻烦了,哪里还有心思留在公司?
看到丈夫如此颓丧,结城太太心中更是不安,忙问:“夫君您究竟是遇到什么事了?”
结城信:“小野寺……小野寺害了我。”
结城太太问:“小野寺,是不是小野寺俊夫,每天跑楼下孙三石和孙太太家做家政的那个?”
结城信点头:“不是他还能是谁?”
结城太太掩嘴轻笑:“小野寺混得真差啊,听说又要发配去札幌,全楼的太太们看到他,都在耻笑。啊哟,真是身败名裂。”
结城信:“小野寺真是一坨米田共,谁沾谁臭谁倒霉。”
大约是压力实在太大,他急欲倾吐,就说起了今天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今天下午,结城信被部长叫去办公室,说起了读者看了轻小说杂志刊登的《言叶之庭》,来电威胁小野寺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结城信还幸灾乐祸,但听着听着就感觉到不对劲。
部长话锋一转,忽然满面忧伤:“结城,我老了,五十五岁了,人生基本上已经过去。在古时候,我这个年龄就是家庭和社会的负担,要被家里人背上山,放在山洞里自生自灭。人生很长,很其实很短,一转眼就过去了。但是,在我们短暂的人生中,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事物,这大约就是我们人生的意义吧。”
结城信被他说迷糊了:“部长,我不是很明白。”
“结城,我读中学的时候,爱过一个学姐,她比我大三岁。可惜啊,因为她年龄比我她,这事最后没有成。哎,在我们传统的观念中,女人是不能比男人年纪大的。有时候我想,如果当年我勇敢一点,或许人生又是另外一种模样吧。”部长用手拍了拍桌上的一本杂志:“《言叶之庭》写得真不错,写出了许多微幽的事物,写出了人生的美好和遗憾。遗憾,也是文学美中的一个重要主题。《言叶之庭》当得起优秀二字,这是我对这部作品的评判。结城,你选了一部好稿子。至于读者的意见,不必在意,大胆出版,有问题我来担着。”
结城信更迷糊了:“部……部长……《言叶之庭》好像不是我们部门的书,是阿部……”
部长振奋地站起来:“我不要你说话,我只要我说话。我觉得,这部小说会大红的,我部也会投入资源推广,你好好配合,寒假前必须有单行本出版。如果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如果出了问题,发配札幌。”
发配札幌,多么可怕的遭遇。
结城信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部小说是孙三石的作品,要出版,必须得到他的投稿授权。其次,小说是小野寺翻译的,也要得到他的点头授权。
孙三石一个外国人,自己和他也说不上话,问题的关键是要搞定小野寺。
可小野寺发配札幌的事情是自己弄出来的,其实,他个人和小野寺并没有什么利害冲突,之所以这样干,纯粹就是整人让他感到愉快,所谓骨子里的坏。
大家已经成为仇人了,再去求小野寺已经没有可能。
说完这事,结城信哭丧着对妻子说:“完了,距离寒假还有两个月。一部书籍的出版,流程繁复,起码半个月。半个月后,如果部长没看到书,我死定了。”
他的眼泪落下来:“难道我结城信这次真的要走麦城了吗?太太,也许我们可以提前为去札幌做准备了。”
结成太太惊叫:“去札幌?我才不肯呢,那里的冬天那么冷,还没有什么人。我每周的日程排得那么满,要出席茶会,要学茶艺,要学插花,每天还要喝下午茶。再说了,我如果去札幌,还不被这里的太太们嘲笑一辈子。”
结城信大怒:“都什么时候了,你想茶艺,还下午茶,混蛋!”
他忍无可忍,一拳打在结城太太左眼眶上。
于是,夫妻二人就抓扯到了一起,互殴十分钟,以结城太太痛哭倒地结束。
小野寺最近挺快活的,他的房产不停上涨,四套房已经赚了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财富。
不过,这些只是纸上数字,具体什么时候变现,他也吃不准,只能紧盯着孙朝阳。
但孙朝阳好像也不急,房子就那么放着。
小野寺虽然心中打鼓,但理智还是告诉他现在不是出手的时候,先持有一段时间再说。
当然,房租还是为他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
小野寺的吃穿用度立即上了个档次,有钱的感觉真好。
这天是日曜日,也就是星期天,小野寺正在家里蒙头大睡,“叮咚——”有人摁响了门铃。
“难道是社长,真是的,大周末的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这段时间,孙朝阳还不肯放过小野寺,不停叫他过去做饭。
门开了,外面是一个和服女人,穿得单薄,左眼熊猫眼:“小野寺君,冒昧打搅了。”
小野寺吃惊地瞪大糊满眼屎的眼睛:“结城夫人?”
结城夫人进屋,忽然哭泣:“小野寺,结城信打我了,遍体鳞伤。你看看。”然后就褪掉了和服,光溜溜。
小野寺:“啊……夫人不要。”
大约五分钟后,结城夫人整理仪表:“小野寺君,你大约也不想让结城知道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