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落下，华灯初上，对子卿而言这又是纸醉金迷的一夜。
昨晚已经和懿约好了，今天她还要去店里，作为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子卿当然不会爽约。
入座之后，子卿照旧点了瓶冬佩利，尽显土豪风范。
“子卿，今天过得怎么样，有遇到开心的事吗？”懿边说边将酒杯递给她。
子卿接过了酒杯，而后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有开心的事，伤心的事倒是有一件。”
“是谁这么大胆，敢惹我们的子卿难过?”懿暂且将酒杯搁下，做出倾听的样子。
摇晃着杯中的香槟酒，子卿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懿从开始听到结束，情节却没出现预料之中的转折。
为了区区一块梅花糕就能伤心成这样？
夜生活的世界里，懿见过许许多多的有钱女性，也听她们说过各式各样的烦恼，而子卿说的显然不能归入他之前听过的任何一类。
一时之间，懿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
另一边，子卿倒也不用等他安慰，已经自我调节完了情绪。
“算了，算了，都已经过去了，我要打起精神来，吃更多好吃的！”
懿看着她双手握拳的模样，不知怎地想起了儿时和妹妹相处的时光。
他记得，那个梳着两条鞭子的女孩也像子卿一样，为了要让自己振作起来，站在庭院里，双手握拳，郑重发誓。
后来，他们分别被不同的亲戚领养了，除了偶尔的通信，就再没有见过面了。
“懿？”没有得到回应，子卿好奇地看向了懿，从他缥缈的目光中，子卿捕捉到了一丝走神。
听到子卿的声音，懿急忙抬头看她，心中懊悔不已。
陪客人聊天的时候，走神是大忌，轻则会惹客人不开心，重则会被投诉扣薪水。
“对不起，我自罚一杯。”说完，懿抬手将酒杯满上，然后将杯子凑近唇边，一饮而尽。
子卿见他一言不合就罚酒，整个人先是懵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我没有生气，你不用这样。”
无论这句是真话还是客套，都是懿现在最想听的。
“子卿不生气就好。”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如同在抚摸少女肌肤一般，动作充满了爱怜。
这是个极富暗示性的动作，以至于子卿在想，如果她刚才不说原谅，那对方会不会要以身相许来赔罪？
呃，当然，她就只是想了那么一小下，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她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才不会见到小鲜肉就泡呢！
更何况，这个人还顶着一张和沈懿行一模一样的脸，而且名字也可能是一样的。
“子卿？”让懿没想到的是，他举止之间刻意的挑逗非但没有惹来身旁少女娇羞的目光，反倒让她也跟着走神了，这让懿开始怀疑自己身为头牌的魅力了。
当然，这份怀疑其实是多余的。不是子卿思维迟钝，而是太过跳跃，所以展现在懿眼前的她其实已经越过了娇羞的阶段，直接进入了反思模式。
“啊，哦，不好意思，我也走神了。”子卿尴尬地笑了笑。
“是我让你无聊了吗？”懿有些担心，毕竟让客人走神也是服务不合格的表现。
“不是，我是在想你——”
“原来子卿是在想我？”
呃。
子卿后悔没有加快语速了。
算了，就这样吧。
“子卿是在想关于我的什么？”懿笑得玩味，却又将表情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会给人冒犯的感觉。
“你的名字。”子卿自认道行太浅，便老实交代。
“名字？”懿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看来子卿对工作以外的我也很好奇？”
“呃，恩，是吧。”思来想去，子卿除了承认他说的这个理由，也没其他更好的解释了。总不能让她实话实说，扯什么平行世界吧?
“沈懿行。”懿干脆地报上了自己的本名，不带丝毫犹豫。
虽然早已知道，但听本人亲口说出这个名字，子卿心里还是挺感慨的。
所谓人生，大概就是在某个节点经历某个转折后，就会走上同之前截然相反的路。
“子卿对我的名字好像没什么想评价的？”
“没，我只是在想是哪几个字。”
“那，子卿觉得呢？”
嘛，这问题完全不用她觉得啊。作为一个知道正确答案的，这不就是开卷考试吗？
不过，在考场上，聪明的考生往往不会表露出早已知晓答案的自信，抓耳挠腮、故作苦闷的戏精大多出自他们之中。
子卿深谙此道，托着下巴假装思索。片刻后，她开口缓缓说道：“是‘嘉言懿行’的‘懿’吗？”
如果不是从少女眼中读到了犹疑，沈懿行几乎要怀疑她是早已打听清楚一切，故意来接近自己的了。
“你说得对，就是这两个字。还有，‘嘉言’是我妹妹的名字。”说完，沈懿行补充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你们兄妹的名字取得真好。”子卿继续装傻，把两人的名字夸了一遍。
“谢谢，我就把你对我名字的夸奖当成是对我本人的了。”沈懿行换回了应酬时候的笑容，身上那点真实的影子也随之消散在了他作为夜店头牌游刃有余的应对中。
察觉到沈懿行情绪的变化，子卿也没继续打探他的私生活，转而聊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彼此都能轻松应对的话题，对两人而言都是某种程度上的放松。
沈懿行习惯了夜晚的生活，也习惯了倾听女性诉说各式各样的烦恼，更习惯了用巧妙的语言去应对，帮她们暂且忘记这些烦心事，沉醉在酒精和声色中。
可子卿不同，她很少会说关于自身的烦恼，更多时候都是在谈论一些琐事，这些琐事又往往集中在吃喝玩乐上。
不得不说，这些话题应对起来几乎没有难度，与其说是在和客人交谈，沈懿行更觉得是在和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分享近日来的所见所闻。
明明看上去还很年轻，出手却又阔绰得很，而且还间接承认了自己是学生的事。
综上几点，沈懿行得出了判断：她如果不是叛逆少女，就定然是贪图新鲜的富家千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