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普通客人，判断她们的身份到这一步就足够了。
如果要深入挖掘客人的信息，那必然是想长期发展。
对沈懿行来说，子卿虽然出手大方，但多半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她能一掷千金，归根结底还是父母的宠溺。
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父母冻结信用卡的大小姐，沈懿行见过不少，对他来说已不新鲜，他也没在她们身上多花过心思，常常只是尽了本职工作。
对待子卿，沈懿行一开始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应对的，可随着他们之间聊天的深入，沈懿行对她竟生出了那么几分好奇心。
不只是想听她的欢喜，连同她的烦恼，他也想一并知晓。
“子卿有什么烦心事吗?”
念头方动，话已出口。
就连沈懿行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斟酌，只是凭借着本能问出了个这个问题。
察觉到少女的错愕，沈懿行刚想开口弥补，不料下一秒却见她垂下了眼眸。
“当然有啊，还不小呢。”说这些话时，子卿自然地联想到了现在的处境，神色莫名失落。
富家千金的烦恼，沈懿行听过不少，不外乎是学业和恋爱。可直觉告诉他，身旁少女的烦恼并不属于这两类。
“我可以为子卿解忧吗？”
客套的话语中融入了几分真心。
“哎，我自己都还云里雾里的。”说着，子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随时可以当你的听众。”没有催促她诉说烦恼，沈懿行退了一步，将自己摆在了随时做好准备的聆听者的位置上。
“那个，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有一天你醒来的时候发现眼前的世界不是你熟悉的世界，你会怎么办？”斟酌着用词，子卿委婉地透露一下她现在的尴尬处境。
“这个假如还挺有意思的，子卿是在研究什么课题吗？”沈懿行笑着问她。
“呃，算是平行世界吧？”
“平行世界？就是说除了我们生活的世界，还存在其他的世界？”沈懿行对这方面的知识接触不多，仅有的认知也是来自几部科幻电影。
“是的，然后在另外一个世界也存在一个你，但是他的经历和你完全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恩，假如完全不一样。”
“又是假如吗？”
接二连三的假如，这让沈懿行对这个话题愈发有兴趣。
无论是否存在平行世界，对他而言都是不可触及的存在，去考虑这些虚无缥缈的存在，换作之前，沈懿行是很不屑的。就像是去假设当初没有那场车祸，说到底还是不愿接受事实的逃避心理。
可今夜不同，在听子卿提起“假如”的话题时，沈懿行下意识地去设想了她所说的存在，而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竟是如此的清晰。
“如果存在另一个我，我想他一定过得很幸福。”
这是祝福，同时也是期望。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无灾无痛，家人健在，生活普通却不乏味。
“一定会的。”
换做其他人，沈懿行只会把这当成是一句客套的宽慰话。
可由眼前的少女说出时，沈懿行竟然下意识地想要去相信。
这份信任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丝毫没有缘由。
“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我们会是什么关系。”与其说是聊天，沈懿行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独自低语之时，沈懿行脸上的笑容也减淡了几分，虽然嘴角的弧度依旧柔和，却像是晨曦时分快要散去的薄雾，稍不注意就会忽视。
看出了他笑容背后的落寞，子卿欲言又止。
另一个世界的他过得很好，他们也是好朋友。
可对这个世界的他来说，这一切都是遥不可及的幻想。
莫名的，子卿心中也添了几分惆怅。
随着话题的深入，两人的心绪都被牵扯向了远方，几乎快要忘记眼下所处的环境。
“b区o3坐，一瓶白州威士忌！”
响亮的女子的声音，是坐在不远处的一位客人。
女子的声音将两人带回了现实，随着杯中摇曳的光影一起，夜晚的时光继续流淌。
“子卿的话题真有意思，一不小心就投入进去了。”沈懿行话语委婉，巧妙地掩饰再一次走神的事实。
言笑自若的沈懿行，却不是子卿熟悉的沈懿行。
职业的笑容瞬间划清楚了两人的界限，他们是客人与服务者，此外再无其他。
在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该如此。
一瞬的失落后，子卿重又拿起了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液体，任凭晃动的碎影朦胧了视线。
清脆的碰杯声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换回了轻松的话题。
“子卿，明晚还能再见到你吗？”
被对方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子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色令智昏想来就是这样。
“谢谢，其实明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
“是，我的生日是9月5日。”
无论哪个世界，这都是子卿第一次听说沈懿行的生日。
8月27日和9月5日离得并不远，可在沈家过生日的时候，沈懿行却只字未提自己快要过生日的事，而作为妹妹的沈嘉言也没提起过。
据此，子卿得出了两种结论。一是他在说谎，二是不同世界有所差别。
可无论是哪种，子卿现在都无法求证了。
“那我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既然无法证实心头的疑惑，子卿索性送上了祝福，反正只是动动嘴皮子，又不费事，
然而，沈懿行接下来的话让子卿意识到了这个生日并不是说说话这么简单的。
“如果要办生日宴的话，一定是要喝酒的吧？”
“生日宴？”
话音刚落，子卿就意识到自己的问话多余了。
头牌的生日当然要有排面才行，哪能点两瓶酒，说说话就敷衍过去的？
而要让店里的气氛彻底被炒热，想来也只有香槟塔了。
“如果我明天有事呢？”子卿故意试探了一下，“你会和别人一起过生日吗？”
沈懿行笑了笑，未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