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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宽苦笑一声,“没想到观主对凌荀的评价如此之高。”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别人?”老观主双眉一挑,有些惊异。
他望着祝融峰顶缓缓熄灭的红光,“要知道郑家兄妹其中之一极有可能是祝融的转世之身;离火门时圣也是背景惊人,大难不死,如今再有后福,已经是四境上品;就连我那心思不正的徒儿,也是四境上品,前途无量;怎么就轮得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四境下品的凌荀了?”
李宽沉默了一会,“直觉。”
老观主摇摇头,“你小子不说实话。”
李宽狡黠一笑,“凌公子王霸之气侧漏,让人一见就心神摇曳,升起臣服之心,比起其余几人,简直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老观主苦笑不得,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挥挥袖子回了观中。
李宽望着山下默默奔涌的江水,小声嘟囔了句,“其实我说的是真的。”
然后也转身回了茅庐。
杨清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离二人不远的地方,嘴角挂着笑意,去了祝融峰顶。
李宽在茅庐中拿着一本书,口中却在默念着些“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之类的俗语,不时抚胸,一阵后怕。
祝融峰顶,萧雨在几人进入之后便在门口盘腿坐下,不多时,他抬起头望着那身比他明亮许多的白衣,起身行礼,“萧雨见过白衣剑仙。”
杨清冷冷道:“我对你们的谋划没兴趣,但若敢伤害他一分,你们会很后悔。”
萧雨脸上的落寞更深了些,“此事虽是我与老观主和李宽三人借势谋划,但您请放心,对云公子我们不会有任何的伤害。”
他回头看了看重新紧闭的大门,再望向杨清的眼神中有了些笑意,“相反,我想送他一个大机缘。相信云公子能够把握住。”
杨清皱眉,他对云落说过,一切的事他自己去决定,只要不是一个七境八境的想要诛杀云落,他杨清绝不帮忙出剑。
但这不代表云落如果出事,他杨清不会对那些害了云落的人,秋后算账。
此番云落在此局当中,并没有被蒙在鼓里,反而顺势而为,做些事,他看在眼里,觉得也还是不错。
只是太过相信萧雨,贸然进入祝融秘境这件事,让他心中稍有不安。
萧雨看着杨清紧锁的眉头,神色怅然,讲出了一个隐秘,“当年我与培风和穿雨是拜把子的兄弟,那会儿随云还小,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玩。”
雁培风、雁穿雨、雁随云,当年雁家去往凌青云大军中的三杰。
杨清闻言再不说话,身形消失不见。
萧雨轻吐一口浊气,闭目不言。
再温柔平和宁静的雨,也有把人浸透的威力。
当云落与郑家兄妹穿过炙热的光门,眼前一花,便站在了一处平台上。
衣衫早已干透,更奇特的是,此地再无一分炎热之感,反而清新宜人。
抬头望去,眼前是一条宏伟巨大的石阶,石阶上已经有一袭红衣正在缓缓向上,石阶的顶部,立着一个巨大的牌坊,金光闪闪,瑞气喷舞,牌坊上还有一块牌匾,上面有字。
郑念夕努力地看清了那几个字,疑惑道:“南天门?”
“天门?”云落心中默念了两遍,身体感受着周遭充裕的灵气,有些震撼。
是啊,虽然是火神,谁说就一定是烈焰滔天,炙热难耐了。
郑惜朝平静道:“咱们走吧。”
说完当先迈步走上石阶,云落和郑念夕对望一眼,云落摊摊手,默默跟上。
在云落三人走出不久,齐紫衣也出现在了平台上,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感受着此地的灵气和环境,眼神中涌动着炙热,一步步朝上行去。
云落跟郑念夕走在一排,郑惜朝走在二人前方,郑念夕望着哥哥的背影,浓浓忧色浮现在俏脸之上,她轻轻扯了扯云落的袖子,“凌大哥,我觉得我哥有点不对劲。”
云落朝她微笑一下,“没事,等他缓缓。”
郑念夕鼓着腮帮子,撅着小嘴,吐出一口气,表示自己很无奈。
云落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样子,笑着道:“走,咱们跟上。”
时圣走完最后一级台阶,仰头看着这宏伟异常的天门,碧沉沉,若琉璃造就;明幌幌,如宝玉妆成。
他想起之前的那个梦,梦里自己的四个神秘师父曾经对自己说过,前往衡阳城,找到祝融秘境,然后去取得自己的大机缘。
如今自己真的来到这秘境中,光是这道入口的大门,便让他心生摇曳,可想而知这里面的风光。
这次机缘一定不能放过,若是此地真有火神传承,等合了传承,自身实力更进一步,离火门又能壮大许多,届时师父们安排的任务,自己完成的可能性就又大了几分。
对,还有那云落,当日一剑之耻,日后定当加倍奉还。
他深吸一口气,抬腿走入。
他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云落就在他的身后,而云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惦记着,他只是一脸无奈地看着郑惜朝坚定的脚步,就不能等我们好好欣赏一下这天门的壮观和瑰丽吗?
齐紫衣脚步极快,云落等人刚刚经过南天门,他便已经走到了牌匾下方,他绕着柱子四处转悠,看着柱子上盘旋的龙形,竟然将拂尘往腰上一插,抱着柱子爬了上去。
爬完一根,又爬了第二根。
等到他心满意足地离去时,手中赫然攥着两颗红光流转的宝珠。
就在他经过后不久,南天门的光彩蓦地收敛,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玉石牌坊,再无半分仙家气魄。
幸好云落不知道这些,若是知道了,肯定想要暴揍郑惜朝一顿,否则以他那谨小慎微,惜财如命的性子,别说齐紫衣手上的宝珠,估计连龙身上的鳞片都能给掰下来装进方寸物中带走。
过了南天门,正中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有几座假山,却并无水池之类的相伴,左边有一小片建筑,右边有一小片建筑,正中是一处大殿,遥望过去,大殿背后,似乎还有玄机。
空旷的广场上,散落着许多破碎的骸骨、衣衫和残破的兵器,云落仔细地瞧着,似乎有些兵器上隐隐还有神光流转,他眼珠子一转,迅速地在广场上搜寻起来。
当他忙碌半天,心满意足地回到郑念夕和郑惜朝身边时,不说时圣那鄙夷的眼神,就连郑念夕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凌大哥,你捡这些东西干嘛?”
云落老脸一红,故作镇定地说,“我比较喜欢搜集这些古玩,你们看这些衣衫都是古人样式,想来这些兵器也是,搜集起来,日后慢慢赏玩也不错。”
听云落这么说,郑惜朝和郑念夕都默默走开,不多时,郑念夕递给云落一个波光流转的玉牌,居然丝毫无损,“凌大哥,我刚去旁边假山的缝隙帮你找到的。”
郑惜朝也递过来一把完好无损的短剑,对云落郑重道:“多谢凌大哥一路相护。”
云落瞅了瞅手中的两件东西,再想起自己之前捡的那些,两相对比,都什么破烂玩意儿,心中感慨着,萧兄啊,这下我是彻底相信你说的了。
时圣沉默半天,选择了直奔正殿而去。
云落看着离去的红色身影,对郑家兄妹道:“两位啊,接下来,咱们这样,你们想往哪儿走,咱就往哪儿走,你们带路,我护卫。”
郑念夕苦着小脸,“我们怎么知道,这里我们也没来过啊。”
郑惜朝闭着眼睛,看着右边的一片建筑,“我们去右边。”
说完就迈步走出,云落让郑念夕跟上,然后转身看着想要跟在后面的齐紫衣,笑眯眯地道:“你要敢跟来,我们先打一架。”
齐紫衣平静道:“我们打一架,郑家兄妹没了保护,岂不是让时圣捡了大便宜。”
云落一副混不吝的样子,“那我不管,看你不爽。”
齐紫衣一甩拂尘,径直往左边去了。
云落这才乐呵呵地跟着二人去了。
这处曾经有众多大修士激战过的广场,在许多许多年之后,终于又迎来了新人的脚步,然后这些脚步短暂停留后又决绝地离开,挥挥衣袖,只有一个人带走了许多破碎的宝物。
广场静默着,这些尸骸也静默着,等待此次寻宝的最终赢家。
若是他们有意识,估计会想,只要不是那个不要脸的捡垃圾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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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阳城,田家,小院中,余芝独坐。
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担忧,心忧时圣的独自离去。
她时常会想,若是她和时圣都是普通人该有多好,那样就能平静而安心地度过每一天,直到白头。
那些生活,温柔、有趣,不会太过激烈;
那些三餐、四季,不会太过匆忙;
因为他们有一生的时间可以去慢慢浪费。
但现在没有。
时圣做不到,他有他的使命,所以她便一路相随。
她想着这一年中的跌宕起伏,想着时圣俊俏的面庞和温柔的话语,慵懒地呢喃着,“你是朝露,是晚星,是我一切的欢喜,只需看着你的双眼,未饮酒,已酩酊。”
站在门口的两个侍女捂嘴偷笑,眉眼之中满是艳羡,好一副伉俪情深的思念光景。
只是这光景并不长久,很遗憾地被院门外的一个卑微声音打断。
离火门大长老耿烈的声音响起,“夫人,袁家阖族被灭,但田桓的谋算落空,郑家投靠县令,严宝兴带着军士正在肃清全城。咱们要不要早做准备?”
余芝的脸色瞬间变得端庄而威严,她平静道:“大长老莫慌,我们是客人,他衡阳城有什么变故,还能扯上咱们不成?至于田家,借他田桓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耿烈点点头,语气更加谦卑,“夫人说得极是,只是就怕田桓脑子不好使,毕竟谁都没想到那个石成山居然是五境的修士。”
余芝沉默半晌,“备好马车,咱们去拜访一下这位于县令。”
耿烈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飞快离去。
掌门和夫人果然都是了不得的人才,我老耿当初的决定可真是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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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从南向北蜿蜒而去,在衡阳城的下游,一艘小船,船头一个渔夫兼船夫轻轻摇着橹,船舱内坐着一个浑身湿透,神色木然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昨夜被人悄悄送到城外,等待城中尘埃落定再做打算。
不曾想噩耗传来,年轻人一个想不开就投了江,被这个老渔夫救起。
老渔夫轻轻问道:“如今全家皆死,你一人独活,可有打算?”
年轻人麻木地摇了摇头,眼泪又无声流下。
老渔夫又道:“想不想报仇?”
年轻人的眼里骤然绽放出一丝亮光。
老渔夫嘿嘿一笑,望着江水,“那就好好听我安排。”
无忌,百无禁忌,挺好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