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连串的剑、贱的,搞得守护代懵懵茫然,一时厘不清此人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倭国虽承袭中国文化,”寇准解释道,“奈何汉语言博大精深,他们只学得个皮毛,便四处炫耀掌握了汉唐文化精髓,将所有佩刀之人一律称为剑客,也是使然,不必大惊小怪。”
“既然你们冥顽不化,不想说点什么,那就休怪本剑客无情了。”回过神来的守护代,自认天下平安无事,哪有闲心听他们三人继续扯闲篇,他朝众属下大手一挥,发号施令,厉声道,“来人,将这三名大唐来的间谍,锁拿归案,收缴草薙剑,送往监狱受审。”
武士们得令,呼啦啦一拥而上,顿时将赵楠等三人重新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七手八脚把他们捆了个结结实实。
赵楠强力抑制住周身一股喷发欲出的神力,任由他们戴刑枷,缚手臂,用拇指粗的麻绳捆绑。
此时,奉命追赶盗贼的另一拨武士,也绑缚着那个青年盗贼凯旋而归,把他推搡到了赵楠跟前,和他并排站在一起。
“禀守护代大人,盗剑贼已擒拿归案,请示下。”部将拱手施礼,谦恭请令。
守护代瞟了赵楠等一眼,恨的牙根发痒,心想:哼,想忽悠我,你们还嫩了点。长年累月与形形色色的罪犯打交道,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真以为我没长脑子吗?在武士团眼皮子底下忽悠,真是烧香不看庙门,磕错头了。他冷声道:“此三人乃是作案同伙,一同缉拿,回府交令。”
寇准见恩师束手就擒,并无一丝反抗之意,虽不明就里,却深知他定有用意。
于是,寇准只管大义凛然呵斥道:“这位官爷,无凭无据,随意锁拿北宋王朝的子民,难道你不怕惹祸上身,俩国燃起战火吗?”
“不怕!废什么话。”守护代冷冰冰道,“你清醒一点,羸弱的北宋,汉唐雄风早已消失殆尽,你能唬住我吗?我堂堂八州岛国,近百年未派出遣唐使,近年来,也始终未派出遣宋使,知道为什么吗?”他转而豪气十足,哈哈大笑,“虽涉及朝廷机密,量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岛国虚心学习二百多载,深谙你们的弱点,早出台了多个马踏中原的计划,只待天皇一声令下,北宋沦陷只是早晚的事。”
赵楠闻言,他身披枷锁陷入沉思:公元630年,自日本天皇派出第一次遣唐使,至公元895年的二百六十多年间,日本正处于社会变革时,天皇不断派人到中国学习,每次派出的遣唐使团多达百人以上,有时多至五百余人。中国的许多律令制度、文化艺术、科学技术以及风俗习惯等,通过他们传入日本,对日本的社会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嗯,这位官爷,你说的一点不错。”赵楠悲情道,“它日攻打北宋,你们不需要向导吗?我们仨对北宋的朝廷及军情,了如指掌,说不定能为你们的行动提供帮助,大大缩短灭亡北宋所需的时间。”
“哼,想的挺美!”守护代阴阳怪气道,“想找借口开溜吧?我诸位天皇陛下,在中原苦心布局几百年,忍者遍布朝堂民间,还缺个向导吗?你不要杞人忧天了,带路党一抓一大把。现在你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忽悠,接着忽悠。”
“我只有一个条件……”
“放了你们,是吧?”赵楠话音未落,守护代便哈哈大笑,“尔等尖牙利嘴,端的好口才,只可惜分不清好赖,白瞎了大唐英武好战的一世英名。身为上国之人,当知晓自身难保的处境,乖乖认罪伏法也还罢了,你这厮偏偏不识趣,先是忽悠,现在又与我讲条件,呸!你配吗?你已深陷囹圄,知道你自己几斤几两吗?”紧接着两眼一瞪,“少废话,把他们带走!”
赵楠会乖乖就范,听他的话闭嘴吗?当然不会。继续大声道:“官爷,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攻陷汴梁城之时,放过我们的家眷即可。”
“哈哈哈!”守护代一听家眷二字,顿时两眼放光,伸出舌头舔着嘴唇,不停地深咽口水,眉目皆笑道,“上国的花姑娘,一个都不能放过。”
“对,一个都不能放过!”他的属下听了,也纷纷七嘴八舌凑话,说完,一个个色眯眯的哄堂大笑。
淫邪的笑声,深深刺痛了寇准的心。
他吟诵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百花杀”,是要斩草除根啊!寇准心里的怨气可见一斑,大有唯我独尊,走着瞧之感。
他暗暗咬牙发誓:“你们这帮人面兽心的畜生,给我等着,他日登上皇位,不让你们尝尽我的雷霆手段之苦,誓不为人!”
赵楠栽刺成功。
寇准毕竟是一代名相。当赵楠在倭国大开杀戒,血流成河之时,寇准难保不生悲天悯人之心,怪恩师杀戮太重,怪他举起屠刀后,就化身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本来,血洗倭国,腥风血雨,赵楠是不想让寇准参与的。是他主动请缨,前来灭东瀛,为子孙报仇雪恨的。
同样是报仇雪恨,赵楠和寇准的心境却是截然不同。
寇准所了解的倭国罪孽,只是皮毛而已,下手自然不会太狠。赵楠在后世,耳染目睹,网络上有图有真相,证据确凿,当然会下死手,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寇准称帝后,东瀛之事全由他一人拿捏。
不让他吃点苦头,看清倭人生性冷血的真面目,不把仇恨拉到他心里,那将是赵楠最大的失策。
穿越一场,若白白放过日寇,那他岂不是无颜面对后世的国人?
赵楠之意,寇准在登基之后,对倭贼,要始终保持清醒,万万不可有妇仁之心。
“哼,走着瞧!”管家打心里冷笑。
见惯了杀戮的管家波澜不惊,只盼公子早日下令攻东瀛,他会亲自率人手刃这几个家伙。
当然是当着他们的面,先杀尽他们阖府全家男女老少,再磨刀霍霍,一刀一刀凌迟,将他们千刀万剐。
“天真。酸腐。”守护代不住摇头,不屑嗤笑道,“我真搞不懂你们怎么想的。你们以为,我武士团是会试吗?吟诵两句诗,显摆你才高八斗,不日就会飞黄腾达,武士团需要仰视巴结你们?你们错了,本剑客既不是大学士,也不是主考官,你们当然也不是什么状元会元、麒麟才子,就不要妄想攀高枝了,还是老老实实的保住小命要紧。”
“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赵楠不嫌事大,只管遂着自己的心意挑衅,顺口吟道。
“好,骂的好!”赵楠如此直白骂守护代,就算他再傻也听得出,是在讽刺他这个势利小人的丑陋嘴脸。“待我交了鱼符令,与你再作计较。让你知道什么是人间地狱。”
守护代自加入武士团以来,外人见其,无不阿谀奉承,点头哈腰,那是何等威风,何其荣耀!
今日,他却被几个没落国的游民戏耍,先是一顿忽悠,接着又被吟诗侮辱,他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从怀里掏出马鞭,一鞭子抽到了离他最近的寇准身上。
夏末初秋,寇准衣衫正单,肩头顿时多了一个破口,露出一道血印,不多时,肩膀红肿一片。
从小到大,人生之路顺风顺水的寇准寇相爷,他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咬牙隐忍不言,心道:“儿呀!你就等着承受爷爷翻江倒海的报复和怒火吧!一旦时辰到了,你大祸临头,别怪爷爷的刀快。”
“看你们还敢吟诗作赋,装模作样骂人不?”守护代气哼哼道,“带走!回去好好招呼。”
管家扭头看了看公子,见赵楠气定神闲,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有一丝要反抗的意思,便也双眼一闭,默不作声。眼不见为净,任由他们呼来喝去。
一路上,几个武士押着他们仨,吆五喝六,推推搡搡,走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到了一座府邸前,上书两个大字:御所。
管家纳闷:“公子,这御所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御所,是倭国特有的一个名字。”秋蝉正鸣,巨大的广场上,种植有排列齐整的枇杷、柿子、柑橘类等果树。赵楠看着眼前的场景,解释道,“顾名思义。就是皇族的宅邸。特指天皇宫殿,后衍生成国家实际统治者居处。武士团的一个外驻点,竟敢公开称作御所,可见其地位超然,凌驾于皇室之上。”他又指了指成排的果树,“以我对武士团驻地的了解,武士的宅邸应该就在旁边不远处。”
管家“哦”了一声,寇准侧目,恩师果然是神仙下凡,无所不知啊!遥远的蛮夷小国,不毛之地,连一个居所都了如指掌,佩服佩服!
守护代手持草薙剑,四平八稳进入御所,不大一会儿工夫,又匆匆走出来,并未露出立功受奖应有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