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当方见带着属下诸人、刑部十名暗探并金虹堡二老来到南门时,总督府一百铁卫在岳麓带领下已经等候在那里。在他们包围中的几十辆囚车之上,关押着附从古青山密谋成立青山派侵吞金虹堡财产的各家首脑人物。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不知此去前途茫茫通向何处,懊恼追悔之情溢于言表。
实际上,他们已经被当日飞鹰庄一役吓破了胆。尤其是看到此事居然有外国势力的介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都是江湖上混饭吃的,哪里不知道里通外国、阴谋作乱的罪名是何等严重。尤其是看到了方见等人的雷霆手段和大批绝顶高手的出现,已经知道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围捕行动。
此刻除了懊恼,无法再用其他言辞来形容这些阶下囚的心情。
看方见等人来到,岳麓迎上前来:“方大人,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方见抱拳还礼:“岳统领辛苦了。我们这就上路吧,一路押解这些囚徒的差事,可就要辛苦岳统领了。”
岳麓冷哼一声,看了囚车中诸人一眼:“料也无妨。殴大人走时已有吩咐,如果有人还敢不知悔改、阴谋对抗,直接击毙弃尸荒野。该犯所有家眷,全部发配西疆戍边,永世不得返回。”
他的声音颇大,清晰的传到囚车诸人耳中。囚徒们个个面如土色,浑身都在哆嗦。心中暗自叫道:“不要再吓唬了!我们不过是些江湖上的混子,想要随着古青山沾些便宜而已。经此一役,我们真的不敢再有丝毫异动了。”
方见与岳麓二人交换一下眼色,会心一笑。方见朗声说道:“启程!”
大队人马即刻拔营。马蹄杂沓、车声粼粼,沿着青山府与庆州之间的宽阔驿道逶迤而去。
青山府与庆州府中有专门的直通驿道相连。方见等人来时费时甚巨,实在是因为走了弯路。如果直接从青山直通庆州的驿道上行走,不但道路平阔,而且减少了许多距离。
大队人马穿县过府,一路直奔庆州而去。每到下午,便有探哨先就近联系驿站安排歇宿事宜。因为方见等人办的是中书省直接关注的案件,沿途各府县哪敢怠慢。均是卯足力气,想尽快把这些麻烦欢送出境。因此一路行来,不但没有辛苦劳碌,反而像在外旅游一般,心情舒畅、对各处接待非常满意。
不过七八日光景,便遥遥看到了庆州府的高大城墙。方见等人嘘了一口气,心中的一丝警惕这才完全放了下来。
城北五里之外的接官亭前,十余名刑司衙属静立道上。后面是二百甲胄鲜明的驻军兵丁,军容整肃的屹立一旁,悄然等候。
诸人到了接官亭近前,纷纷翻身下马。方见走在队伍最前面,早已向迎过来的矮壮汉子伸出双手:“胡老,辛苦了!”
胡德海声音唏嘘,紧紧握住方见双手:“方大人。如此重要的行动,未能追随左右,老胡我心中不安哪!”
“都是职责所在,没有孰重孰轻之分。”方见眼尖,已经看到胡德海手臂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胡老,你怎么受伤了?”
胡德海赫然一笑:“无妨,被小蚊子盯了一口。那日围捕霍家众人,我佯装议事,预先混入霍府作为内应。事发之时被霍家十数人围攻,所以受了点小伤。”
他看看方见众人:“大家都没事吧?”
“还好。只是总督府的铁卫兄弟,因为敌人凶残,损失不小。”方见黯然说道:“不过好在我们最终得竟全功,将那匪徒全部包围清剿,几无一人漏网。这样的战绩,也能稍慰牺牲烈士的在天英灵了。”
胡德海与岳麓本是旧识,之前一起合作过的。此时大家一起见礼,不由感慨万千。
“详细的情况,我们回衙中再叙吧。”方见收拾情怀,向胡德海问道:“刑司大牢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胡德海正色禀道:“接到你返回的消息之后,我们已经做了周全准备。现在刑司大牢中已经腾出了数十间牢房,足够安置这些囚犯。原来的犯人,我们已就近转移到庆州府的大牢之中,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方见转头向岳麓说道:“岳统领一路辛苦。如今我们到了地头,就由刑司所属接过囚犯羁押事宜。岳统领带着诸位兄弟,便回总督府复命吧。”
“好。”岳麓欣然一笑:“此次虽然折损了些弟兄,但是也办下了天大的案子。将军难免阵上亡。一旦从军,便已经把这条命交付了国家。死于战场之上,也是军人的宿命。与方大人此次携手办案,目睹了方大人的神奇手段。岳麓受教了!”
他拱拱双手,向方见郑重行了一礼。
方见急忙还礼:“岳统领言重了。都是为国家效命,为百姓出头。我等怎敢不尽心戮力,鞠躬尽瘁?”
岳麓大笑点头:“他日有暇,我们再大醉一场!”他翻身上马,向着后面一百铁卫号令一声。诸铁卫齐齐向方见抱拳施礼,然后驱马飞奔而去。
方见诸人在道边目送岳麓等人远去。直到背影消失在驿道尽头,这才收拾情怀办理囚车等一应事宜。
早已计划好的事情,所以执行起来丝毫不乱。庆州驻军派来的二百兵丁在一个俾将指挥之下,将所有囚车包围起来,然后缓缓向着庆州城方向驶去。
胡德海带着刑司诸人开道,方见等人跟着队伍后面压阵。半个时辰之后,便来到了庆州刑司前面。
刑司大门洞开。范成大早已站在门前,与方见等人见礼寒暄之后,指挥众人将一应囚车全部赶入院中,然后分别将犯人带下,办理手续,押入相应的牢房。一切忙完,日头也沉到了最西边。
方见没有同他们纠缠这些琐事。他让马梅、孟英等人协助范成大处理一帮囚徒,又叫过李福安置段家二老的食宿。等这些都交待完,便独自一人匆匆赶往庆州总督府。
到了总督行辕。一声通禀之后,很快就有人将他领进了后院书房。看到方见快步进来,陈峰从桌案后面起身,笑着迎到他的面前:“我们建立奇功的大英雄回来了!”
方见大惊,急忙向老头施礼:“陈爷爷千万不要这么说,要不我可就要骄傲了。”
陈峰大笑:“这回就容你骄傲一次。得了这样的战绩,要是不骄傲一下,可就不是正常的年轻人了。”
方见这才嘻嘻一笑,在陈峰引领下来到旁边的案几旁坐下。
“陆陆续续一直有消息往来,大致的情况我也了解了。”陈峰给方见斟上一杯茶:“不过毕竟不是亲历此事,心中还是颇感遗憾。我要再年轻个一二十岁,必定会亲自跑到青山府,看看围剿匪人的大场面。”
方见心中欣慰,有亲人间聊天的舒适感觉。也不等陈峰要求,便将从巨鹿原发现毒粮线索千里追踪,一直到为跟踪毒粮预先到青山府布局,仔仔细细向陈峰讲了一遍。包括途中解救辛梅玉、招揽金虹堡,助猛虎山庄四祖脱困之事,都详细的向陈峰报告一番。
听闻方见说到自己服用龙涎凤髓,开启了九个武窍之事,陈峰的寿眉不由得疯狂抖动了几下。他眯着眼睛看了方见许久,才缓缓的嘘了一口气:“此事不要再对外讲了。目前我不会为你就此事解惑,等时机到了你自然知晓。”
“那马梅、孟英二人,”陈峰思虑半晌:“听说你跟她们关系都颇不一般?”
方见脸色微红:“本来就是要跟爷爷请罪的。我跟小芙相识在先,青梅竹马。但是这些事来得突然,所以……”
“不必说了。”陈峰摆摆手:“大丈夫不拘小节。芙儿对你知之甚深,难道还不了解你跳脱的性子?回头将这些事好好说与她听,也就罢了。不过我这个当爷爷的要嘱咐你两句。对待自己的女人,却要真心相见,不可厚此薄彼。”
“我记下了。”方见急忙应承下来。
“这样也好。”陈峰轻捋须髯:“你们既然关系莫逆,她二人必定知道轻重。”
“她们当场都发下了天誓,保证不会泄露这件事情。”方见说道。
“很好。”陈峰心情一松:“此事因为牵涉甚多,早早泄露反而不美。等到了该暴露的时候,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先保守这个秘密,不可再与人乱讲。包括秉德那里,你也不要去说。”
“我知道了。”方见慎重允诺。
聊完这些事,话题便转到后续的工作上来。方见将欧伯颜对粮案人员的处理意见说出,陈峰点头微笑:“老成谋国之言。你就按照他的嘱咐办理便可。”
“欧大人说,庆州驻军已在控制之中了?”方见又问。
“不错。”陈峰点头,一副轻松表情:“魏坤跟我斗了十几年,现在终于借机将他拿下了。去了他这个大毒瘤,庆州今后便稳如泰山,尽在掌握之中!”
“欧大人要我尽快把明珠矿案了结,说后续可能还有别的事让我去做。”方见把前事都说给陈峰。
“明珠矿案现在又有新进展。你抓住机会,尽快把这些国蠹一网打尽。有了这几个漂亮的履历,再加上洪仲、欧伯颜等人的护持,有我老头子做你的后盾。就是再遇上天大的风波,必然都能安全度过。”陈峰满脸欣慰之色:“至于后续的安排,想来也是让你上位而已。你只管尽心去做,不会有甚错失。”
“霍家粮案这边,”方见继续汇报:“已经查没了霍家的家产。我考虑巨鹿原百姓受霍家荼毒已久,是否可以拿出霍震的一部分家产去抚慰乡亲们。至于霍家的田地,不如就将产权分发给巨鹿原上的佃户,让他们也能过几天好日子。”
“这个想法不错。”陈峰一笑:“万事民为先。掌握这个道理,就已经站到了最正确的道路上。你回头做个方案出来,我直接批准即可。”
从总督府出来,方见又跑到了庆州府府衙。两个大小美女看到方见,心中欣喜不已。方见一路干过的荒唐事,早已经陈秉德之口传到了这边。好在陈芙性格大路、心胸宽广。两人又是从小长大的,知根知底。也只是稍微的冒了一阵酸气,便被他糊弄了过去。
陈秉德夫人闫如玉告知方见,她已经送信给方见的舅舅舅妈。估计不多久,他的舅妈就会过来庆州府这边。一则散心并看望闺蜜,二则代表方见的家长把他跟陈芙的事情订下来。
方见听闻,又惊又喜。惊的是他深知自己的舅妈是个怪咖,见到自己不定又要怎样折磨蹂躏。喜得是舅妈素来对自己如亲生儿子的一般,这份亲情也是方见最渴望的。
在陈府盘桓良久。直到天都要黑了,方见才返回刑司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