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后辛忱的生活从吃饭、睡觉、练舞……然后多了找迟川一起学习。
新的一周开始,午时的暖阳洒落四楼。
高一八班门口的“门神”满脸委屈地守在门口扎马步,蹙起眉,表情极其难看。眼睛瞟了眼教室里正在讲课的人,拿着手里的书懒懒地挡在头上。
结果还没偷得半刻阴凉教室立马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辛忱!给我站好了!”
陈苒书手拿教材,双手叉腰,高跟鞋笃笃往门这边过来。
“我让你跑!胆子大了是吧!跑出去玩还说什么上厕所?站好了!!”
少年乖乖撑直身体,弱弱的“哦”了句。
一节课的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下课了,姜澍跑过来给他递了瓶水,好奇地问:“唉,你到底怎么回事啊?那天你跟见了鬼似的冲出去都玩了些什么?”
辛忱扭开瓶盖“咕噜咕噜”灌下去,脑子里浮现那天晚上的画面。
他记得吃饭的时候杨祥榆叫他拉迟川和他一块睡觉。
在睡觉的时候辛忱撒了一个谎。
那天晚上夜很黑,静悄悄的。他偷偷摸摸牵了迟川的手,他的手很凉但很宽大给人满满的安全感。那是他第一次和别人睡觉,然后他说他怕黑,但是其实他并不怕,他只是想和迟川牵手。
结果迟川信了。
而且还安慰自己说:“别怕!我在。”
模模糊糊中辛忱听见迟川呓语喊他“小屁孩,乖点”
小屁孩,乖点!
从小到大这是别人第一次喊他小屁孩,虽然很羞耻但他莫名觉得熟悉和喜欢……喜欢这个男生,这个陌生的哥哥。
所有,他就占了他的便宜。
“你倒是说啊?笑个屁!”姜澍某人一直在傻笑没好气地拍拍他。
辛忱回神,收回笑容,揉揉发酸的腿:“没笑,我就是……就是去救了个人。”
“救人?就你啊!你连跑个操都要让我扛回来的人还去救人?怕是别人救你吧?”姜澍看了眼他的腿,一脸不可思议。
辛忱不想理他,胡乱点头嗯嗯。
此时,走廊传来一阵喧哗。
“啊啊啊啊啊,那个帅哥是谁啊?”
“我靠!是高三级的学神,迟川学长耶!”
“迟川学长怎么会来教学楼,高三学生一般不会来这里的?”
“哇!他好帅啊!妈妈,我要疯了!!”
听见动静,辛忱下意识抬头往那边看。下秒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进眼眸里,然后他就彻底沦陷进那个笑容里。
来人一身蓝白校服,胸上写着四个字“云城江中”,单肩挎着书包走过来,看着辛忱时他微微撩起眼睑,扯唇勾起浅淡的弧度,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睛缱绻温柔。
与楼顶之上的人一样又不一样。
姜澍看清是来人时直接惊掉下巴,瞳孔一缩。也不怪他这么惊讶,老实说眼前的男生真的是他此生见过最帅的人。
他就是那个霸占江中荣誉墙半壁江山的学神,迟川,几乎是神一样存在。
在重重目光的洗礼下,他迎面走来。
午时的阳光穿透玻璃落在他皙白隽秀的脸上,立体的下颌被勾勒得几乎完美,眉睫微颤,抿成线的唇绽放笑意,一身校服活生生被穿成香奈儿高定。
他竟然……
在笑!!
姜澍一个男生都觉得被迷得不行,一旁围观的女生直接疯了,冲向食堂的脚步猛地刹住。
迟川拿过辛忱手里的书,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柔声说:“被罚站了?”
辛忱心疼漏了一拍,愣愣点头:“嗯”
“要去吃饭吗?收拾书包我等你!”
他怎么可以这么温柔,这么帅?
辛忱怔愣:“……哦”
平时慢的像只乌龟的辛忱三步并作两步冲回教室收拾书包,两秒后拉着迟川走了。临走前还贴心给姜澍道别,“姜澍,我去舞蹈社了,你自己去吃饭!”
还没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姜澍挠着头满脸茫然看走廊尽头,只见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姜澍反应过来:“?”
他这是成什么了?
辛忱这个见色忘友的白眼狼!
刚出校门拐个弯辛忱就把人往奶茶店里带,迟川喊住他,“不是说去舞蹈社吗?”
辛忱哈哈笑了两声:“骗人的,大中午的肯定要吃饭啊!况且舞蹈社现在没有人。”
这家奶茶店在街尾,平时没什么人所有里面很凉快也很安静。
吃完东西两人就坐着,辛忱坐着迟川对面有点紧张拿出作业本来写,额……虽然已经写过了,但多学一点总是没坏处的。
迟川走着在走神,他不说话的时候很安静,安静的坐在那里就是一道绝美的风景,不过辛忱不希望那是一道静景,他希望有风吹动。
辛忱没话找话:“对了,哥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闻声,迟川回神,抬眸看他,喉咙滚动吐出两个字。
“迟川”
“迟川”辛忱学着许钧蕴的话,“‘老年常道路,迟日复山川’,你的名字很好听!”
礼尚往来,辛忱也自报家门:“我叫辛忱。”
说着,他随手把作业本推到迟川面前,翻开第一页:“你猜猜我的名字是哪两个字组成的?”
看着面前的作业本迟川顿了下,在回忆什么。辛忱立马把笔塞在他手里:“你写给我看看,我看你知不知道?”
犹豫半秒,他接过笔在作业本第一页随意写了两个字“星辰”。
辛忱拿过来看,两个字飘逸而隽秀,显然是练过的,与作业本上原有的字格格不入。
辛忱一边看一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精准吐槽:“哥哥,你怎么这么敷衍啊?连我的名字都写错了。”
拍好后他跳回相册设置私密,边设置边继续吐槽:“下次可不能这么敷衍了,敷衍的人可没有女朋友。”
迟川抬眸看他,他的眼皮淡薄,眼睛狭长深邃,是典型的桃花眼,对视时迷人却无法靠近。
沉默半晌,他反问:“你有女朋友?”
辛忱垂头翻弄着照片,下意识回答:“没有,我有男朋友。”
“谁?”
迟川眉头微皱,手指蜷着,视线落在专心玩弄手机的人身上。
“你啊!”
辛忱忙着设置密码,空隙间抬眼看他一眼。
“我?”
迟川诧异地看着慵懒随意的人。
“是啊!”
这次迟川嘴角漾起淡淡的笑,一字一句缓慢地问:“你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设置完成,辛忱抬头“嗯”了声。
抬眸的瞬间,突然撞上迟川略带戏谑的目光。
缓了片刻,辛忱才反应过来此男朋友非彼男朋友。说错话,他心慌耳根子立马灼热起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至脸上,吓得他连忙摆手解释:“额……不是……我说的不是那一种男朋友,是是……”
越解释越慌乱。
这舌头怎么回事?
辛忱心骂自己。
像是在逗小狗,迟川嘴角微微上扬,明知故问:“那是哪一种?”
“就是……就是那……”
撞上那双带着戏谑意味的眼睛,辛忱才反应过来迟川是在逗他,脸一下子快滴出血来了,一把拿起作业本捂住脸。
他怎么这么坏?
不行!
辛忱害羞垂头:“……我说的是……那种普通朋友的男朋友。”
看着小孩都这样了,迟川没忍心继续逗下去。拿开挡住脸的作业本,声音温柔得像春风:“那你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看!”
辛忱缓了缓,接过迟川手里的笔,没敢看他,在“星辰”旁边写下“辛忱”
写完递给迟川。
“是‘辛苦’的辛,‘热忱’的忱,不是‘满天星辰’的星辰。”
迟川接过笑着点点头,看着那个两个字他拿过辛忱手里的笔在“辛忱”旁边写下“迟川”。
“那叫你星辰可以吗?”
“唉,随便随便!就一个名字而已!”辛忱拿过作业本摆摆手,顺便打开“相机”。
“咔嚓——”
写着他们名字的照片留存在手机里,在这一秒是时间偏心了,它永远为少年而滞留。
迟川:“拍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辛忱把那张照片设置私密后递过去:“照片,我觉得你的字很好看,拍下来留作纪念。”
迟川接过手机,看着那两个字——辛忱,迟川。他觉得像极了古代婚书上为新婚夫妻留下的名字。
写彼此之名,爱一生一世。
残卷诗书怎留得住爱意,方只记得我曾爱过你。
他轻笑,还是他的小屁孩。
想起那天辛忱说的话,迟川知道他是为了安慰自己。可是有时候人放肆轻狂,心动似鲜花往往只于刹那间盛开,一旦盛开就会泛滥成灾,最后彻底沦陷。
“哥哥,你帮我想一句留言吧!以后我容易找到!”
“嗯?”迟川愣了一瞬,“你想写什么?”
“嗯……不知道,随便写点什么都行!”
迟川看着那张照片静静地想,辛忱很懒没想,撑着下巴像个淫贼一样偷窥那个短暂驻留的风景。
那一刻,他脑子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那是从他出生以来想过最大胆的想法。
他在脑子里将那句想开口很久的话拆了千百遍,一遍遍拼凑,修缮,再打散然后又继续重复着。他现在很急很慌,急是怕迟川想好了他就开不了口了,慌是怕他开口了迟川不同意了。
在焦急与慌张中撕扯,挣脱,他深吸一口气试图问道:“哥哥,你……以后能做我哥哥吗?”
说完,他就心虚了。厚颜无耻喊人家哥,贴着人家屁股跑估计世上也只有他一个人干得出来。
见迟川没动,他急忙解释:“我就是开玩笑,你不愿意可以拒绝的。”
想不到他会突然这么说,迟川愣住,抬眸看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须臾,勾唇一笑:“不是都已经叫过了吗?难道还想赖账?”
“啊?不是。”辛忱吓一跳,脸有点烫,挠挠后脑勺尴尬笑了笑,一口奶茶嘬下去。
迟川敲着手机键盘,上面出现几个字“哥哥最爱的星辰”,敲完还给辛忱。
“就这个吧!算纪念今天认识弟弟”
他说话的时候无意识地看向别处,眼神里透露着思念。片刻后又恢复原来的模样,配上那张脸看着高冷却亲近。
辛忱就算是瞎也能出迟川有心事,于是点点头没说话。那几个字看得他的脸又开始发烫,心虚地偏过头。
什么啊?有些人就是喜欢得寸进尺。
*
中午吃完饭辛忱没有回舞蹈社而是拉着迟川去游玩。其实迟川不想去是他单方面把人拽着去的。
大街上热闹,不过辛忱心里装着事没注意看。
他还欠人钱呢?
上次那个是雇人的钱,这个是还债的钱。
他掏出一张五十还给人家但出手时有点后悔又收了回来,然后换成一张十块:“哥哥,上次欠你的车费,我比较穷,分期付款可以吧!”
迟川看他一眼,没接那张十块,“还记得?”
“那必须的!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
话没说完,辛忱就看见迟川脸色略变,立马改口:“我不喜欢欠钱,容易惦记……”
“惦记什么?”
辛忱把持不住:“惦记你……你的钱。”
迟川柔声笑:“哦”
其实欠人钱财一般没有税利,不过辛忱希望欠得多一点久一点。他厚着脸皮问:“如果你不急的话就当存我这里吧!我以弟弟的身份向你保证。以后慢慢还你可以吗?”
“嗯”
“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你,以还债者的身份。”
“嗯”
*
人啊!犯错了就要接受惩罚,不过某个被罚的人此刻内心丝毫没有悔意。扫了一会儿一副街边大爷做派坐着休息。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辛忱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两眼,完全不把教导主任和校规放眼里。
因为上次辛忱当众逃课被班主任罚扫两个星期的地,不过这次不是扫厕所而是扫操场。
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去扫厕所。操场旁有个死角,那里是学生抽烟、聚众斗殴的绝佳地方,如果运气不好就会遇上他们,那么为了不暴露他们一定会打人灭口。
曾经他就遇过,还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敢回家。
果不其然,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很浓的烟味。死角里烟雾缭绕,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很难听的谩骂:“你他妈说什么?那傻逼在一班吗?”
“不然呢?人家在一班你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你他妈还能翘课去把他打一顿?”
“打就打,他就一个杀人犯的儿子,打死了活该!”
角落里传来难听的谩骂,辛忱没再继续听三两下扫完就准备走人。但当听到“一班”的时候他脑子里忽然想到迟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