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来得突然却蓄谋已久,现在的雨势没有丝毫要减的趋势。接到老板王青的电话有人已经来了,来了好几个人,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
“老大,人在那里!”有人眼尖,一眼就瞥见茫茫大雨中的人,咋呼一嗓门喊出来。
远处的人全身湿漉漉的,脸上破了好几处,狼狈又可怜,像被人抛弃的丧家犬。
几个魁梧彪大的身影突然出现,辛忱脊背发凉,额头冒起冷汗但被雨水哗哗冲走,那些人来势汹汹跟上次的如出一辙。
不好的回忆涌上来,上次辛忱被几个人摁着打,差点就栽在他们手里。这次是他撞见了别人的秘密,来个杀人抛尸都有可能。
一时间辛忱就慌神了,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往后退看见那些人走过来艰难地爬起来,撒腿就往有人的地方跑。
掏手机打电话想给迟川,但是手机没掏着反而一个踉跄倒在泥潭里滚了两圈,糊了自己一身的泥。
泥水溅进眼睛里,辛忱睁不开只能拼命的往前爬想要逃离,但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仅仅十几秒,一只如重鼎踩在辛忱身上。
“跑啊?怎么不跑了?”
为首的男人踩着辛忱的后背冷笑,扯着他的头发把人翻过来,狠狠捏着辛忱的下巴:“你个小兔崽子敢跟老子跑!!老子他妈不能死你!”
雨水疯狂打在男人狰狞的脸上像极了索命的恶鬼。对上男人猥琐的眼睛辛忱脊背发凉,眼泪控制不住的钻出眼眶。
辛忱下巴被男人捏到变形,下颌骨嘎吱作响,下巴被扯断的剧痛拼命涌进脑子里,喉咙被掐着缺氧的窒息感弥漫全身。但本能的求生反应让辛忱尽可能的保持镇定,想办法脱身。
周围围了五六个人,一个人拿着手机将辛忱和照片上的人反复对比,强行扭过皙白娇嫩的脸邪笑:“老大,没错!就是他。”
“你……你们想……想干嘛?”心里慌张语句散乱,辛忱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想干嘛?啧啧啧……长得真漂亮!”
“比酒吧里的那些臭女人还要漂亮呢!”
“是啊!老大,我还说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娘……男生呢!”
一群人猥琐地盯着辛忱看。
擒着他下巴的男人两只狗眼反复打量辛忱,从脸,脖子,一路往下。最后把人拽到附近的休息亭里,看见眼前的白得似雪的小男生顿时起了歹意,满脸淫色怎么都掩不住。
“老大,要不要玩够了再带回去。”另一个人嘴巴简直笑得合不拢,弓着身凑过来看辛忱一眼,提议道:“反正老板只说把人带回去又没说不让玩。”
“是也啊!我怎么没想到!”
“哈哈哈哈……行行行!大家伙轮番来,第一我先。”
说着,那只狗爪就扯断了辛忱衣领的纽扣,逐渐爬上他净白的锁骨,白皙的藕节被几只手强行按住,辛忱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瞬间,那些淫乱的画面拼了命地钻进他脑子里。辛忱彻底慌了,拼命地喊救命。结果被人拿纸塞在嘴里,他手足无措地乱抓希望能抓到东西,无论是什么。
只要能救命!
那几个人猥琐的淫笑声淹没了周遭哗啦啦的雨声,像嘶吼中恶鬼放肆大笑。辛忱的双脚被人紧紧摁住,衣服被粗暴地撕扯下来。
“放开……我……放开……”
“……救命!……放……”嘴里塞着纸,辛忱几乎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拼命地挣扎希望有路过的人能听见他的呼救。
一旁的男人笑得很大声,辛忱盯着那面孔眼泪发了狂的窜出来,眼神逐渐变得绝望,沙砾抠进指甲缝里。他在努力抓住任何东西。
在那个男人扑上来的时候辛忱扬起来狠狠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大口,摸到了一块石头直接往他脑袋上拍。
“咚——”清脆的响声响起。
男人吃痛摔倒在地,嗷呜一嗓子吼出来,捂着流血的头嘶哈哀嚎,指着吓愣的同伙:“都他妈给我愣着干嘛?追——”
辛忱打得他们猝不及防,一伙人完全料想不到一个高中生有这么大的力气呆愣在原地。得到机会,辛忱顾不上什么爬起来就是跑。
“我草泥马的!追!”
见状,其他人反应过来想来帮忙结果被辛忱狠狠给撞开,脱身后他拼了命地往前跑,来不及想什么。
可是腿刚才被人死死按着,一起来血猛地加速,腿脚变得麻木。
没跑两步辛忱就觉得脚下不稳,刚想加速结果后面一阵冷风“呼啦”刮过,长棍重重砸在他的后背上,仅片刻间后背刺骨的痛感刺激着大脑,火辣辣的,呼吸一下子上不来,像是要死了。
这次辛忱真的没站稳脸直接往地上怼,后背又辣又疼,脑子瞬间模糊变得嗡嗡作响,剧烈咳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吃亏那几个人气得脸青脖子红,嘴里不知道骂了多少脏话,拿起木棍一棍直冲辛忱后脑勺砸去……
然而,下秒“咚”地一声巨响挥棍的人被一脚踢到十米开外,随即来的人拾起地上掉落的木棍毫不犹豫地往那几个冲上来的人脑袋上打下去。
一拳接着一拳,声音响彻整条路,丝毫不留情。
来的男生眼神肃杀森冷,冰冷到极致的声音响起,周遭弥漫杀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些人,一拳挥过去仅两声哀嚎便血腥味滋生。
那个高大的背影把辛忱笼罩在内,他疼得睁不开眼,像是一口血卡在喉咙里呼吸不过来,模模糊糊中只觉得眼里有东西钻出来。
手里的木棍攥得很紧,几乎是嵌进肉里。迟川的两三棍下去那些人不死也得伤,他眼睛充血把人打得满地找牙,几个人哭爹喊娘,连爬带滚地跑了。
迟川心脏骤停片刻,看着那个脏兮兮又可怜巴巴的人心脏猛地被扎中,扔下手里的棍子急忙把人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慰。
身体被触碰的瞬间那些东西又涌出来,辛忱不分敌我猛地推开迟川,浑身抖动下意识把自己裹起来,放声大哭。
“是哥哥!辛忱!是哥哥!”迟川裹着冰神情化开,小心翼翼把人护在怀里,“别怕!别怕!哥哥在呢!”
熟悉的声音落进耳朵里像石子在湖面泛起涟漪,辛忱模模糊糊看清是迟川后直接埋进他的怀里,嗓音沙哑根本哭不出来声,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别怕!哥哥在这的!”迟川吻着他,脱下衣服裹着他:“哥哥在呢!”
辛忱的衣服被撕得稀烂,全身湿漉漉的被迟川的衣服裹住时忍不住想起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遏制不住的哭,肩膀一阵阵痉挛。
一哭就彻底止不住,辛忱想说他今天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他想说他其实也讨厌同性恋,他想说……
雨还在下,不知道哭了多久,辛忱脑子空白,抱着迟川无力嘶吼:“哥哥,我是不是有病啊?”
我是同性恋!
我喜欢自己的哥哥!
我难道也会像他们那样干那种事情吗?
迟川不明所以,只是看见怀里的人儿嘴里呢喃着哭泣,声音几乎哭哑了。
“你不是!宝宝你不是!”迟川捧着他的脸,一点点舔舐啪嗒啪嗒掉的眼泪:“辛忱,你记住你不是。就算你是,哥哥给你治。”
“不哭了!阿池哥哥在呢!不要怕,不是说要保护阿池哥哥吗,怕了就保护不了了。”
迟川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心在绞痛。
这次他哭了,默声哭了。
好像他还是来晚了。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好,如果他和辛忱一起回来他就不会受伤;如果那一天他没有走妈妈就不会死;如果那一次他没有离开小宿就不会受伤……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老天就是这样,一点点凌迟着他,也一点点伤害着他最爱的人。
*
那天之后,辛忱连着好几天都在发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不吃不喝。杨祥榆很担心,特意请了几天假照顾他,这几天迟川没有去跑车而是一直陪在辛忱身边。
这天辛忱做梦了,他梦见爸爸了。
梦里,阳光明媚,冬天的梅花开得正酣,爸爸就站在梅花树下张着手臂朝他喊:“忱忱,过来!让爸爸抱抱!”
“爸爸的小宝贝儿,过来,爸爸抱抱你!”
“爸爸!抱我!”
“好,抱你”辛明走过来,一把将辛忱抱在怀里,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捏着肉嘟嘟的小脸:“我们忱忱长大了,胖了,也帅了。”
“爸爸,我想吃棒棒糖!”
“好,爸爸带你去买。”辛明手放在嘴巴,“嘘……悄悄的别告诉妈妈,我们也给她买一颗好不好?”
“好”
一转眼,爸爸又回到梅花树下依然冲辛忱笑,向他张开手臂,亲昵喊着“忱忱”。
“爸爸!”
小辛忱趴在地上玩雪,全身白得像只小憨狗,笑着看和蔼微笑的爸爸。小脸被冻得通红,发梢上的雪都没来得及清就屁颠屁颠跑过去。
可是,他怎么都跑不到爸爸身边,然而就在他以为马上就要到的时候一转眼就看见爸爸站在医院长长的走廊尽头。
这次他不是笑着,而是满身血淋淋的,就和他出车祸被消防员拉出来时一模一样,脸上血肉模糊,一步步走向手术室,躺下在手术台上,各种各样的仪器插进鼻子嘴巴里,然后他缓缓闭上眼睛,停止呼吸。
而辛忱拼命地去抓住爸爸的手却是没抓住最后无助地跪在床边,听见爸爸临死前绝望地说:“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我没有你这个同性恋的儿子!”
我没有你这个同性恋的儿子!!
“同性恋该死!”
“同性恋都该死!”
“同性恋的人都该死——”
刹那间,所有人的谩骂声如洪水般汹涌袭来,每一个人都围着辛忱在骂同性恋该死,然后他呼吸不过来就真的被世人的唾沫一点点给淹死了。
在无数张看不清的面孔下他看见了姜澍和许钧蕴。他们把他隔绝在外,拿着长刀刺在辛忱腹部,眼神无比的厌恶骂道:“你离我们远点,我们可没有同性恋的朋友。”
梦境换了千百个,最终向辛忱走来的是迟川,他一把推开他怒吼:“我们分手吧!我不喜欢男人!”
梦境再次被打碎辛忱猛地惊醒,从床上爬起来,下秒映入眼帘的是迟川。
他就在床边,眼眸装满温柔看着自己。
我们分手吧!我不喜欢男生!
看着他,辛忱喉咙哽着一把刀说不出话来,脑子全是梦里的东西。他害怕迟川开口,憋着憋着眼睛灼热滚烫,眼泪不自觉就划了脸颊,也划了心。
他厌,他爱,他病了。
“做噩梦了?嗯?”
迟川轻柔地拾去辛忱眼角的泪,轻轻抬起辛忱的手在他那双冰冷的手上落下一个薄薄的吻。他双手捧着辛忱的脸,指腹触碰着辛忱的眼睛。
落吻的时候辛忱下意识把手收回来。
他的动作太大,迟川能感觉得到。
“别怕!哥哥在呢!”
迟川凑近:“我就在你身边,别怕!”
脑子里的那些东西挥之不去像是真的刻在脑海里了。辛忱忘不掉也说不出,他曾经以为自己释怀了但事实证明他没有。
现在面对他哥他没办法。
他还是那么温柔,温柔得他一点点溺死在他的深海,爱意与痛苦绵缠交织,夺了他的命。
他为他沉沦,为他搁浅。
他愚不可及,跌进他的深渊无法自救。
他彻底败给了迟川。
“哥哥……”辛忱牵上迟川温热的手掌,喉咙处哽着一把锋利的刀,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往哥哥怀里钻。
“我还是爱你,渗透了我的每一点血液,我改不掉我爱你。”
房间里一切安安静静,外面却喧嚣肆意,太阳逃过疯长的枝丫穿过透明玻璃来到炙热的盛夏,在无声无息的房间里独自开了鲜花。
迟川吻在辛忱眉间:“我也爱你,仅仅只爱你一个人。”
“那你……你会跟我分手吗?”辛忱眼睛烧得红肿,鼻子酸涩,整个身体又冷又抖:“你会……会不会有一天忽然就不要我了?”
迟川看着他摇头,眼神坚定不移。
“不会,哥哥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小屁孩还是以前那个哭唧唧的小屁孩。
迟川把辛忱扶回床上,帮他掖好被子弯下身靠在辛忱枕头旁与他面对面,指腹一点点擦拭小孩脸上的泪珠,柔声问:“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看见自从那天之后辛忱的状态就不对劲迟川估计也能猜到些什么。他知道辛忱不愿说但还是想知道,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小孩这么难受。
辛忱想说,但出口时又憋了回去——他不能这么自私,他不能透露给他哥,万一他们伤害他怎么办?
“没有,就是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见你要和我分手。
“小笨蛋,那只是个梦而已。”
“嗯”
“好了,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