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妙妙是在小儿子的哭声中,醒来的。
“嘶!”
脑一阵晕厥,钝钝痛。
她痛得皱起眉头,眨几下眼才张开。
映入眼帘的就是儿子那张哭花的小猫脸,泪珠沾湿了他的睫毛,一眨一串水珠飞溅落下。
“锡锡?”
“妈咪!”
虽然她的声音很低,但趴在她一边的容安锡听见了,顿时抬起头,一见她睁开眼就欢呼雀跃。
“外婆,爷爷奶奶……妈咪醒了!”
听到声的一干人激动的涌过来,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地噼里啪啦地询问她的感受。
容妙妙无奈接受他们的热情,嘶哑地说:“没事。水。”
她喉咙干渴的如开裂的田地,一出声就痛。
容妙妙一说,其他人才从亢奋中回过神,连连埋怨自个粗心大意,整齐划一扭头就要去找水杯。
蓦地,一个与之其他不同的男人,艰难端着一杯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他面容上划了好几个小口,伤口已然结痂,右手绑着绷带,吊在脖子上,左腿裹了石膏,显然手和腿都折了。
他撑着拐杖,占领先机,坐在容妙妙的床边,清冷的面容露出温柔的笑,细心地润湿她的唇,再单手扶起容妙妙,把水杯凑到她嘴边,道:“喝点。”
水温刚好可入口,容妙妙内心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喝了好几口。
直到她摆头表示不要,他才轻轻地将她放躺下,容妙妙抿着润舒的唇,瞥着贺唯,想起梦中痛苦的男人。
她不禁问出口:“你和方丈做了什么?”
话出,贺唯明显愣住了,仿佛是不明白她冒出的询问,是什么意思。
容安锡半躺在床侧,歪头拧着眉,苦恼,哎!妈咪说啥?
容妈和陈兰对视一眼,便默契地赶人出门,顺带一人牵一个孙子\/外孙,关好门,留给两人谈话的空间。
容妙妙目送他们离去,对两位母亲的体贴表示十分的暖心,笑了一下又转头看回贺唯。
他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凝视她的眼神都浮上了一层哀伤。
“你知道了?”
“嗯。”容妙妙供认不讳。
“我不但知道你和方丈合谋施展禁术,我还知道你在我临死前赶走了锡锡和源儿,不让他们见我最后一面。”
容妙妙有些愤然,“为什么!”她怒然反问。
“他们会抢走你。”贺唯木然的神情裂开一条缝,显露着戾气。
“我不许,你无论是生还是死,都只能呆在我的身边!”
他愤怒地推倒拐杖,胸脯激烈起伏,可见情绪格外的不稳定,他现在是危险的。
容妙妙却不惧怕,执着地直视着他,眼中带有一丝嘲讽,道:“是吗?所以我死后,我可没有葬入贺家祖坟,成了大江南北的肥沃了。”
“都是报应!”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贺唯却笑了,带着睿智,胜券在握的神态,他道:“我知道。”
“你笑什么?”紧接着反应过来,容妙妙不满,“你知道什么?”
她可清清楚楚的记得,贺唯写下遗嘱,要和她葬在一起的,他要是早预料到了,何必多此一举。
贺唯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也不卖关子,道:“我知道他们不会听我的,所以早有准备,暗中留下一大笔钱财,雇人把我的骨灰照你留下的地方也撒了。”
声音淡然夹杂着喜悦,音调不高不低,却令人骨髓发寒。
容妙妙难以置信地瞪着贺唯,就想拨开他的脑袋瓜看看里头,是不是装满了歪歪绕绕的线路,套路怎一套一套的。
贺唯笑看她:“对你,我要做到,万无一失。”
他笑如夏花,然而容妙妙冷得直打哆嗦,宛如被生物链顶端的克星盯上,寒毛卓竖。
“疯子。”容妙妙憋出一个词,撇嘴说。
“嗯,我是疯子,专属于你一人的疯子。”
容妙妙嫌弃地翻白眼,谢绝!
她也不想知道那什么鬼禁术了,无非和他们重生一世有关。
她才不要问,不然又得到什么诡异的解释,心脏经不住连续的轰击,还是算了吧。
活着就好!
见如此生动的她,贺唯浑身的冷气慢慢消散,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明朗的笑声应出门外,等待的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和好了?
房里的气氛也的确融洽了不少。
容妙妙绕着手指,不理笑颜逐开的贺唯,心里是不是在暗暗骂他,贺唯不从而知。
她不准备问禁术的事,贺唯却想和她解释。
他凝着她柔美的脸,陷入上一世的回忆中。
曼曼迟迟不醒来,无论贺唯砸多少珍贵的药材下去,请了各方的名医、神医,都唤不醒她。
不但如此,曼曼的身体状况也愈发不好,贺唯都是数着过日子的,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
一日复一日,在曼曼垂死之际,贺唯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j市先前传得超级灵验的寺庙,好似有办法救曼曼。
他派人去探真伪,得到一些小道消息,说的有模有样。
贺唯不想放弃,亲身前往寺里,那个寺庙一如往常的香火蔓延,香客不断。
他又在同个地方碰上了那个老和尚,他面容比前几年老了许多,一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让他走,他不会帮他的。
贺唯在那一刻就清楚,老和尚就是他要找的人。
后面他威逼利诱,诡计用尽,险些两败俱伤,老方丈不知是不想拖累寺里的和尚们,还是对贺唯的执拗给惊吓到了。
老方丈无可奈何,再一次接见了他。
“你的戾气太重了,想要救她,先把你身上的杀戮之气散掉。”
老方丈见他第一句话就是这。
贺唯面无表情:“怎么做。”
“先住进庙里……”
“不行!”贺唯想都不想拒绝了,他还要回去照顾曼曼呢!怎可能住进这破庙里!
不料老方丈也是真性情之人,一挥袖,气道:“那你走吧,我救不了!”
两方僵持,最终还是贺唯落败,他冷厉地开口:“住进来,可以。”
每一个字都仿佛裹了冰刀子,刮人。
老方丈一脸料到的表情,“好,接下来的这两个月,你和寺里的僧人同吃同住,功课不许落下。”
“等两个月后,我再找你。”
老方丈每说一句,贺唯的脸色就沉一分,到最后,黑沉沉的,望着老方丈犹如要咬死他。
“放心吧,两个月时间,你的心上人死不了,不过你再不按我说的做,到时候你就算把我这庙给拆了,我也救不了她。”
贺唯眼含霜,却不得不听他的话。
就这样,开启了两个月的假和尚生活,每日在佛香下吟经,富有韵调的吟唱声好似能洗涤他的内心的暴虐。
贺唯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一天比一天平和了。
直到两月满,老方丈在满室佛祖的庙里接见他,还给他说了救人的方法,竟然是轮回之术。
那是禁在佛门楼阁的禁术,它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老方丈是不想施展的。
并且再一次问他,真的要救曼曼吗?
他的答案从不改变,即便那会失去他的生命。
可要是能再来一次,那,那或许他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为此,要他如何做,他都系心甘情愿。
后来,他真的成功了,他们重来了一世,他改了许多历史轨迹,他和曼曼也重逢的更早了。
他以为曼曼是没有记忆的,为此还暗自欢喜,殊不知,在她眼中,他的计谋是如此的简陋又可笑。
他也不知道,禁术让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关于雪的,老方丈的,还有死前的部署。
只以为他是死在婚礼上,一枪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