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唯笔挺着腰身，垂着眼睫道，“我的过错。”
从始至终都是他的错。
陈兰动怒，屈起食指，指骨敲了几下他的额头，“当然是你的错，怎么能让她住进你们家里，你让曼曼怎么想！”
上一年她听说这事，就打了电话给曼曼，但曼曼没接，她压着怒火找上了贺唯。
满腔火气问了同样的问题，当时贺唯给出模棱两可的答复，语气很疲倦，惹她火冒三丈。
要不是师父身体不适需要人照顾，加上国际巡演大赛，她扭头就买机票回来，打爆这不孝子的头。
电话轰炸好几轮，她最后被师父说服了。
“你这样，会不会让事情弄巧成拙，不可收拾呢，还不如静观其变，让孩子们去斟酌，是合还是离，全看他们的想法，我们大人不要过多插手。”
陈兰细想，觉得有道理，她喜欢曼曼这个儿媳，但强扭的瓜不甜，贺唯那木头疙瘩的脑袋都不知道啥时候开窍。
曼曼一腔热情贴了贺唯的冷面饼，时间久了，也会疲累，她再把他们绑在一起，着实委屈曼曼了。
过后，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电话轰炸贺唯了，让他们顺其自然吧。
如今看来，师父的话，也是挺有道理的，贺唯这棵铁树终于冒了芽，懂情爱了。
那蒋曼玉的事不容怠慢，她今天一定要问清楚，不能再让曼曼受委屈。
“我的错”贺唯再次重复，对陈兰的怒言，概不反驳。
陈兰冷哼，“向曼曼道歉了吗？”
“嗯”只是没能取得曼曼的原谅。
“还像男人样”陈兰双手环胸，生冷地说道，“现在分得清爱谁了吧。”
贺唯认真回答，“嗯，我爱曼曼。”
在失去曼曼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自己爱的人是姜曼曼，而不是蒋曼玉。
无关救命恩人的名号，他单纯爱上了她这个人。
兜兜转转回到原点，才发现是他搞错了对象。
陈兰缓下脸色，“记住你这句话。”
她原也以为贺唯喜欢上蒋曼玉，观察几次，发现他儿子对她就没动过情，就是不知为何非要和她纠缠在一起。
当年找贺唯谈过话，把自己的看法一一跟他说，这个木头愣是固执己见。
后面揭露捐肾真相后，她第一想法就是把那个绿茶有多远送多远。
要不是考虑贺唯对她的莫名在意，她都想让贺喻把她发配到南非岛喂鳄鱼。
而且她送走蒋曼玉前，明明警告过她，不得回国，不得联系贺唯，不成想，她趁她不在阴阳奉承。
陈兰眯起眼，“那个蒋曼玉呢，你和她没有再联系吧。”
“没有”把她关起来而已。
贺唯瞥开头，睁眼说瞎话，瞧见贺喻瞟他一眼的警示，手指少顷攥成拳，视线移到窗外。
傍晚，地面的飞雪染上了屋内微黄的灯光，像是洒满星辉的夜空，闪闪发亮。
陈兰对贺唯的话算满意，拢了拢额发，“既然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和蒋曼玉划清界限，以后也不要联系。”
“曼曼真的很爱你，你要对她好点。”她突然喟叹，余光转到住宅处，眼神温柔，
偏向贺唯犀利起来，警告道：“被我发现你对曼曼不好，我饶不了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贺唯轻声应话。
陈兰该说都说完，赶路的疲困涌上来，她掩口打了一个哈欠，话音带倦。
“行了，你回去吧，我们也走了，我们大概会在j市过年，你有空就带曼曼回来看看我们吧。”
“好”
贺唯眼帘下的眸色沉沉，在j市过年吗？
陈兰眨着乏困的眼眸，看贺唯肃然的扑克脸，挥手如同赶苍蝇一样嫌弃，“嗯嗯嗯，下去吧。”
贺唯下了车，目送他们车子驶出庭院才往回走，黑皮鞋踩在积雪上，沙沙沙细响。
初冬寒冽的狂风扑啸，吹起他的黑色大衣衣摆，唰唰唰拉扯飘动。
二楼的灯光透过窗帘折射出来，光影投在地面上，贺唯一步一步来到窗台，站在光芒底下，凝望光影浮动的帘台。
母亲的话句句在耳，对曼曼好点吗？
他此刻恨不得把自己所有拥有的都给她，只求曼曼记起时，能继续待在自己身边，再别无他求。
可他明白，这是天方夜谭。
贺唯望着窗帘映照轻动的人影，慢慢出了神……
哒哒哒，一名保镖接近他身边，小声禀报，“蒋曼玉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少爷要现在看吗？”
贺唯下颚绷紧，大掌向上一伸，音调冷冽，“给我”
保镖听命把散去温度的纸质报告放到贺唯手心上，薄薄的两张纸，却是他被捉弄的十来年证据。
贺唯缩回手，一目十行扫了一遍报告，一页都没有看完，就暴戾的把它撕成碎片，狠厉的攥在手里。
果不其然，这一切都是贺信谋划的，利用贪荣心重的蒋曼玉，欺骗他，如一条疯狗，毫无理由又目标明确的对准他。
虽然他心里早有预测，当证据摆在面前，难扼制的被戏弄的屈辱感燃尽了他的理智。
贺唯两眼赤红欲滴血，暴怒像喷发的火山，恨不能摧毁所有。
他供着精壮脊背的肌肉，犹如一个准备撕咬敌人的野兽，粗糙着嗓子一字一顿地下命令。
“全力抓获贺信！”他要亲手活剐了他！
“收到。”
保镖正身领命，刚准备走，又听到贺喻说，“把姜大远挖出来磨成粉，喂野畜。”
语气比说起贺信更加的嗜血，像一条毒蛇向他吐舌，保镖头皮发麻，声音立即提高一个调。
“保证完成任务。”
“销毁”贺唯把手中的碎纸攥成团丢给保镖，寒气绕身大步朝前。
他指尖深陷入手心，死死咬紧牙关，贺信！姜大远！眼神冒起重重火焰，似要烧死他们。
贺信之所以能完美的伪造蒋曼玉的身份，少不了姜大远在身后掩饰配合。
姜大远把姜曼曼个人信息给蒋曼玉，抹掉姜曼曼的存在，贺信则在背后收买和封口。
当年的容丽丽的车祸也不是意外，而是他们几个想要杀死姜曼曼，却被容丽丽挡下了。
相比起贺信，姜大远的行为更让贺唯震怒。
他是曼曼的父亲，却想要杀死她，倘若让曼曼知晓真相，她该多绝望。
而剥掉恶毒的外壳，核心依旧是他的罪，所以曼曼十几年来过的这么痛苦，都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