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她以前都不知道，直到昨天东窗事发，梁承轩暴怒连声带骂说起，她才得知，原来这些年，父亲背负了那么多。
梁玉莹回想梁元当时的表情，是那么的沉痛。
她心中有愧，简直无颜再面对父亲，更别说，其中的受害者还有曼曼姐。
二人的不幸，有一半是她造成的。
这让她如何释怀。
此次再见到秦逸冰，昔日的欢喜都变成了剧毒，涂抹在她的伤口，雪上加霜。
秦逸冰听闻，只觉得心沉进冰潭，冷的打颤。
“对不起！”除了道歉，他不知该怎么表达他的歉意了。
“哈！”
梁玉莹似悲似喜，呼出一口气，撇开头，心里浮现的滋味参杂百种，压在胸口，沉甸甸的，很窒息。
她冷着声线说：“不，我还要谢谢您，让我看清自己的天真和愚蠢。”
秦逸冰动了动唇 ，却发现自己没有资格再发言，狼狈低垂着眼，却看见梁玉莹耷拉在腿两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指骨关节发白，肉眼可见的打颤，他仓皇地挪开眼。
司梦妍咬着牙，走到梁玉莹的跟前，直接跪下，梁玉莹脸色骤变，避开。
司梦妍朝她道：“梁小姐，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三番五次地逼他这么做的。”
“他犹豫了很多次……”
梁玉莹凄凉一笑，打断她的话，“最后，还不是欺骗了我。”
此话一出，四周静默了许久。
梁玉莹脸上露出绝望的笑。
假如秦逸冰对她有一丝的信任和同情，跟她说明真相，她起码也不会傻傻的，毫无防范，干了如此多无法挽回的错事。
自昨夜亲眼目睹曼曼姐掉下楼，得知奶奶的事，这两样对她打击有多大，他们无从感同身受那种绝望的心态。
她恍若梦回昨夜，泪染眼周，脸涨得通红，却始终不让其中任何一滴流出来。
哑声问，“我对不起过你们吗？”
司梦妍二人哑口无言，惭愧地低下头。
梁玉莹努力扯出一抹笑，可眼底却满是掩饰不住的悲伤。
他们何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她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梁玉莹刹那忍不住喷涌而出的情绪，吸了吸鼻子，扭头快速地擦拭掉涌出的眼泪，“我没资格原谅你们。”
她也没资格原谅自己。
那天，她说完这一句，就走了。
今日，再一次相见，她的面容却消瘦了许多，脸颊上婴儿肥都瘦没了，圆嘟嘟的下巴削出了棱角，陡然像变了一个人。
而这只过两天。
那边，梁承轩仍在一边喋喋地暗骂，梁玉莹寡然无声。
山口忽然驶来了一辆车，下车的人，他们都认识，是庄园的管家。
他穿着黑西服，站在道口，对他们说：“各位请回吧，主子们伤心过度，暂时不接客。”
“少夫人的葬礼，即将在明日海宾礼堂举行，到时恭候各位请来吊唁。”
话毕，他便鞠躬转身往回走了，围观者想要再询问什么，全被道口的保镖们拦下了。
“停下！”司梦妍还是无法相信姜曼曼真的死去了，她扑上去，保镖立时拦住她。
司梦妍抖着嗓音，喊住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信曼曼真的死了！你们放我进去！我要亲眼去看！”
管家在她的喊叫下，顿住了脚，回身说：“少夫人去世的妆容太引人难过，今一早，夫人便送去火化了。”
“不可能！什么妆容不好看，什么火化，一派胡言！”
司梦妍控制不住悲痛，倒退两步，仍不愿相信。
“我不信你的一面之词，让我进去，我要亲自找贺唯问清楚！”
说着，她便直冲猛撞，非得闯进去，眼睛全红了。
管家摇头叹气，“司小姐，回吧，少爷夫人不会见你的！”
转而又吩咐保卫，“今日不见客，所有人都拦下。”
他吩咐完，扫了一圈来者，离开了山口。
司梦妍不死心大闹了好久，最终哑了嗓子，软瘫在秦逸冰的怀里，痛哭出声。
梁承轩早走了，留下的梁玉莹在一边，静静看了许久，浑身的气息都沉淀了下来，散发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沉郁。
她缓缓开口：“我那天亲眼看见曼曼姐坠楼，摔在冰面，声音很响，她流了很多血，染红了整池水。”
此话一出，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司梦妍愣愣地望着她。
梁玉莹顿了顿，继续说：“少爷救曼曼姐起来时，她已经昏迷不醒了，后面送去抢救，没救回来。”
后面的经过是梁承轩说的，为此他没少骂她扫把星，克死了曼曼姐。
她只能忍受着，什么都反驳不了，因为是事实。
说起来也好笑，前段时间，她还与曼曼姐约定旅行，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梁玉莹想着，熏红了眼，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司梦妍二人彻底呆愣住了，隐约听见梁玉莹问：“你们有后悔过那天的决定吗？”
梁玉莹留下这一句话，也走了，徒留秦逸冰二人杵在原地。
司梦妍满脸哀恸，低喃：“是我们做错了吗？”
秦逸冰同样沉默，他也无法给出答案。
*
医楼。
钟毅瞅着离开的背影，慢声说：“小兰，真的不告诉他们吗？”
他们就是司梦妍等三人。
刚刚管家来报，司梦妍他们在山口徘徊，要求见他们，都拦下了。
陈兰嗯了一声，道：“跟他们说，曼曼所在的地址将瞒不住，做戏要做全，让他们以为曼曼死了也好。”
曼曼如今的状况，需要时间来治愈，他们的打扰，未必是好事。
吱呀！他们没聊上几句，房门打开了。
陈兰探头看了看里头，贺唯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缓了许多，她目光上移对上贺喻的眼，低声问：“可以了吗？”
“还要等他苏醒才清楚。”贺喻说道。
右手覆上她的脸，拇指滑过下眼睑的卧蚕，那里青黑一圈，他心痛地说：“你去休息吧，昨晚一直熬着，黑眼圈都出来了。”
可能是怕陈兰担心里面的贺唯，他又道：“我在这边看着他，不会出事的。”
钟毅也在一旁附和，陈兰没拗过他们，无奈点头。
临走前叮嘱他们，贺唯醒了，就叫醒她。
贺喻口头答好，但贺唯真的醒来，他仍选择了隐瞒。
只因贺唯当时的状态，实在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