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十里亭?”三爷不禁疑惑。
南苛点点头:“不错,十八家在覆灭之前,便是在京城定居,因此埋在此处,也算是落叶归根了,而且……我还有一点儿私心,这京城,我是一定还会再来的,再来的时候,我希望路过这十里亭时,能叫向前辈看看……”
南苛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至最后甚至声有哽咽。
南苛强挤出一抹微笑:“好了诸位,眼下我们还不能说是脱了困,万一狗皇帝改了主意,要将我们全都斩尽杀绝,大家可就都跑不了了。”
三爷轻声叹气:“此次……算了,事到如今,说的再多也没了意义,那我们就先助南老弟埋葬向兄弟吧。”
南苛摇摇头:“三哥,你们还是先走吧,方才也说过了,狗皇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改了主意,我们总不能把生死赌在他的一念之间吧,待我埋葬了向前辈,大概……也就是要回北域的时候了,诸位,我们就在此话别吧!”
南苛说着一抱拳,双眼中满是坚毅。
闻言周穷酸先是坐不住了:“不可!我等虽与向前辈相识不久,但也瞧得出他是个至情至性的真汉子!如此人物因我等而死,怎么能叫我们就这么离去!”
“就是啊,小兄弟此言倒是把我们当外人了!”余冠骐跟腔,说罢还看了一眼身旁的周穷酸,只见周穷酸立马把脸甩到了一旁,看样子还是没能接受余冠骐竟是自己人的这一事实。
南苛沉吟好一阵,才缓缓点头:“那我们抓紧时间吧。”
说着便朝着那十里亭走去。
只见南苛持夕雪剑,瞅准了十里亭内的石砖缝,以剑尖刺入,力气一使,便将那石板翘了起来,而后接连掀开数块石砖,露出其下的黄土便刨了起来,一旁的余冠骐等人也赶忙上前搭手。
不多时候几人便将十里亭地下掏了个空,可眼前却是犯了难。
“南老弟,这没有棺材也就罢了,可这碑……若是立下,叫官兵看见了,将向兄弟刨尸掘坟该如何是好啊?”三爷皱着眉头开口。
南苛此刻也是眉头紧皱,是啊,这京城外的十里亭,必然是人来人往,若是贩夫走卒路过歇脚也就罢了,可要是什么官员士兵看见了,那向凌风这十八家余孽的身份可是逃不过刨尸掘坟的。
忽然许久未言的陈无心开了口:“我们要不把字刻在这亭子顶上?反正也不会有人爬到顶上去的。”
三爷闻言轻轻一笑:“好主意啊!以亭顶作碑,旁人看不见,瞧不着,自是不会知道这亭子底下居然还埋葬着向兄弟,陈兄弟,没想到旁人都叫你作糊涂先生,此刻倒是灵光的很啊,依我看该叫灵光先生才是!”
南苛也是点了点头:“的确,陈前辈的主意当真是不错,就叫这亭子,给向前辈的地下之灵遮风挡雨吧……”
南苛脱下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外袍,看着少了一截的袖子,忽然想起之前在乌木城外的种种,不禁下巴打颤,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绪,将外袍披在向凌风的尸体上,将向凌风缓缓下葬,凝视着尸身不由得便出了神。
“向前辈,晚辈无能,将你草草埋葬,一路走好。”说着南苛双膝跪地,连叩三个响头。
叩完头南苛一个翻身便上了亭子顶,才要抽出夕雪剑刻字,忽然手上一顿,拔出背后别着的另一柄剑,正是向凌风在临死前叫南苛好生保管的,十八家薛家的家传剑。
薛家的家传剑的的确确是一把上好的宝剑,剑身与鞘浑然天成,区别于夕雪剑的木头剑鞘,此剑的剑鞘乃是精钢所铸,与剑身别无二致,其上并无几多装饰,只给人感觉浑然天成,剑落在手上比之夕雪剑要重了两倍不止,整体精钢闪着银光,如夜空明晃晃的银星一般扎眼。
南苛双手捧着剑,喃喃到:“向前辈,你墓碑上的刻字……就用这把剑来吧。”
说着长剑出鞘,精钢剑身离鞘,顿时银光闪烁,曝露在大雨之中,更填几分萧瑟。
南苛手中剑动,只见亭上赫然几个大字:十八家向凌风之墓——晚辈南苛立。
刻完收剑,南苛缓缓合上双眼,与向凌风的相识相知瞬间涌上心头。
南苛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捏紧了拳头:“向前辈……晚辈如今实力地位,但我南苛今日在此立誓,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内誓杀秦清平那狗贼,以他之血,祭向前辈、方前辈以及我众多十八家前辈,若有食言,我南苛不得好死!”
说完目光朝向京城,那克制已久的杀气瞬间展露无遗,在雨雾中若隐若现的皇宫院墙在南苛眼里极为显眼。
翻身下了亭子,南苛朝着众人一抱手:“诸位,多说无益,晚辈先行告辞了,我们江湖再见!”
众人见南苛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劝,唯有三爷脸上还抱着一抹说不出的担忧:“南老弟……罢了,江湖人行江湖事,江湖事催江湖人,好自珍重!”说完一抱拳,拍了拍身旁余冠骐的肩膀,转身便朝着马匹的方向去了。
南苛朝着众人一一点头,再看向周穷酸时,对方挤出一抹笑容:“小王八蛋,可别死了啊,记住了,你那夕雪剑可是老子打的,总有一日老子会找你要回来的,在那之前你要是死了,老子可做了赔本买卖了!”
南苛听他插科打诨,心情也是放松了许多:“好啊师侄,到时候看看你还有没有本事从师叔我的手上拿走夕雪剑,也不知道是谁,打了几次架,次次都重伤!”
说完不等周穷酸反应,翻身上马,背朝众人一挥手,双腿一夹马肚,便朝着远方而去了。
周穷酸笑骂:“小王八蛋,还学会调侃老子我了!”说完那笑意随着南苛的背影渐渐消失,他自然也清楚,不论是五眉山,还是在离州,亦或是在京城,他都是拖后腿的那个,此番来到南朝,次次拖师父、恋人的后腿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三爷望着远去的南苛,自语到:“今日之后,天下都会知道这南苛范北懈之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