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越过地上的碎骨,步履沉重地走到桌边,衣摆无意间扫过焦骨,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扶手被捏的咯吱轻响。
\"当时...\"他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炭火灼过,\"可有别人看见?\"
苏玉倚靠在轮椅上,葱白的指尖正绕着黑发把玩,闻言忽然将发丝绞紧。
乌黑的发丝在她指间绷成一道弦,又倏地松开。
“我是当着路人的面,将他掳走的,你说呢?”
她竟是有意的。
苏远的手指陡然收紧,指节泛白,几乎要将扶手捏碎,缓缓抬眸,眼底暗流翻涌,声音却异常平静:
“看到的人多吗?”
苏玉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打斗起来时,场面混乱,不少路人四散开来,她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人。
“你应该将他们都杀了,以绝后患。”
苏远的声音压的极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杀?”
苏玉闻言轻笑出声,指尖挑起一缕青丝把玩,眼尾微挑,眸光流转间带着几分玩味。
“你杀的尽吗?赵家早晚也要知道的。”
“你都知道,还如此冲动?”
“赵家与我们的利益本就冲突,这不过是提前罢了。”
“提前宣战?你可知这会给苏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苏玉冷哼一声,“灾难?若一直忍气吞声,才是永无出头之日。”
顿了顿,压低声音接着道:“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
苏远颓然靠回椅背,满面愁容,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这就等于亲自递了把刀到赵家人的手中。
烛光下,他看清了眼前女人眼中燃烧的野心——县令这座靠山,赵家倒下后的利益,才是她真正的棋局。
至于县令大人,虽会有些不悦,这件事对他也有着偌大的好处,只要苏家不是狮子大开口,见好就收,自然不会吝啬。
但此事哪是那么容易的,这些家族的利益本为一体,怎么可能轻易的让赵家倒下。
苏远轻叹一口气,他知道,苏玉不会听他的。
从今夜起,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沉默许久,苏远深吸一口气。
“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拖延,但愿赵家还未察觉。”
内心一番挣扎过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看到对方的愁容,苏玉却不以为意。
早晚都是要动手的,只是时机的问题罢了,要的就是厮杀,不厮杀一番,苏家怎么上的去。
窗外骤起一阵阴风,苏远忽然站起身,走到碎骨旁,蹲下身子,将散落的碎骨一块块拾进木盒。
焦骨相撞时发出空洞的响声,像是来自地狱的回音。
\"烧干净了么?\"
“只要做过,处理的再干净,也会有痕迹。”
苏远猛地合上木盒,\"砰\"的一声在静夜里格外刺耳,霍然站起身,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狰狞可怖。
\"阿顺!\"
目光死死地盯着苏玉,却朝门外厉声喝道,声音惊起了门外的几人,也将苏玉吓了一跳。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阿顺躬身而入,垂首而立:\"老爷。\"
“将这里打扫干净。”
苏远的声音像是蒙了一层寒霜。
阿顺的目光扫过地面,只见地上零星有着几点碎屑,连忙应道:“是。”
随即找了一把扫帚,开始清扫起来。
“这个交给我去处理。”声音低沉,“夜深了,夫人体弱,还是早些歇息。”
说完,也不愿多待,转身离去,准备找个合适的地方,将手中的骨头处理了。
“好呀。”
苏玉轻快应声,目送他离去。
望着陈世远远去的背影,她眼底泛起一丝玩味——这样知进退的夫君,倒真是难得。
待脚步声彻底消散,苏玉垂眸,指心漫不经心地敲了几下,低声呢喃:
“接下来……那两个老东西也该提上日程了,不然我在这里待着可不心安啊。”
余光忽然瞥见一旁的阿顺,仍在打扫着卫生,声音陡然转柔:\"可看得清楚?\"
纤细的手指指向摇曳的烛火。
\"若是看不清,不妨取近些——总要收拾得干净些才好。\"
阿顺身形微僵,低垂着头回道:
\"回夫人,已经...\"喉结滚动了一下,\"都收拾妥当了。\"
苏玉闻言,端起烛台,对着地面照了一下,确实已经打扫干净了,这才对着她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