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咽了咽口水,想到那些人的身份,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些护卫都是赵家心腹,若放了他们......\"
晨雾中,那人忽然低笑一声。
\"心腹?\"他语气里带着讥诮,\"赵二公子一死,他们回去也是个死,你猜他们是愿意跟你逃命,还是回赵家领死?\"
车夫开始犹豫起来,想起那些护卫平日里的嘴脸——赵家最忠心的狗,可再忠心的狗,被主人打断了腿也会咬人。
这时,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姜老说了,事后之后,会再给你百两,另外会给你准备好你远行所需要的物资。”
车夫闻言,呼吸一滞,喉结滚动了一下。
百两……
这数目足够他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过下半辈子。
他咬了咬牙,攥紧拳头,同意了。
两刻钟后
车夫按照男子给的方位,上了山。
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找到了那几名护卫。
他们东倒西歪地被捆在地上,衣衫凌乱,嘴唇干裂,显然已经两日没吃没喝。
车夫手中攥着三株迷魂香,屏住呼吸,缓缓挪动,靴底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枯枝。
微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恰好掩盖了他轻微的脚步声。
护卫们被捆在十步开外的树下,有人垂着头昏睡,有人正痛苦地扭动手腕,试图挣脱绳索。
再近一点……
他在心里默念着,颤抖的指尖摸向火折子。
突然——
\"咔嚓!\"
一根枯枝在他脚下断裂,脆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车夫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护卫头领猛地抬头,浑浊的双眼在晨光下骤然锐利:\"谁?!\"
其余几名护卫也纷纷惊醒,像一群嗅到危险的困兽,齐刷刷瞪向声源处,停止了动作。
空气中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声。
车夫的掌心渗出冷汗,黏腻地贴着那三株迷香。
\"是...是我...\"
他硬着头皮应声,在电光火石间做出决断——手指一松,那三株香无声坠地,靴底狠狠碾过,将暗红的香粉揉进泥土。
\"终于找到你们了。\"
他刻意提高声调,从树后迈出时已换上焦急神色,还故意踉跄了一下,让衣摆沾上尘土和草屑。
护卫头领眯起眼睛,被绳索勒出血痕的手腕动了动:\"你他娘的...\"
\"你们怎么会在这?\"
车夫抢先开口,声音里恰到好处地混着颤抖。
\"我...我可是拼了命才甩开那些追兵,东躲西藏了两天。
二少爷呢?怎么只剩你们...\"
树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恰好遮住了他微微抽搐的眼角。
一个年轻护卫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头儿!他说谎!方才分明...\"
\"闭嘴!\"
头领的暴喝在山坳里回荡,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黏在车夫腰间晃荡的水囊上。
他干裂的嘴唇抖得厉害,被麻绳磨破的手腕渗出新鲜的血珠,显得格外刺目。
\"赶紧...过来松绑...\"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却又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车夫喉结滚动,下意识摸了摸水囊。
他能感觉到几道灼热的视线同时落在自己手上,那些被捆着的护卫就像沙漠里快渴死的旅人看见绿洲般饥渴。
\"好...好...\"
他应得很快,声音却像被风吹散的烟,飘忽不定。
脚步在地上拖出迟疑的痕迹,最终停在护卫头领面前。
蹲下身时,刻意避开对方噬人的目光,手指碰到被血浸透的绳结时微微一颤。
\"二少爷...\"
绳结松开的一刹那,头领青筋暴起的手就钳住了他的手腕。
\"不是跟你一起离开的?\"
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气。
\"你怎么...反而问我们?\"
车夫的手僵在半空,绳头从指间滑落。
他看见头领指甲缝里嵌着的皮肉——那是挣扎时从自己手腕上撕下来的。
\"后面...追兵太多...\"
他喉结滚动,声音突然变得艰涩。
\"我断后掩护...少爷独自突围...\"
话到一半突然哽住,因为头领的拇指突然发力,正死死扣在他腕间命门上。
远处枯枝\"咔嚓\"断裂,惊起一只黑鸦。
刺耳的鸣叫声划破晨雾,像把利刃劈在紧绷的神经上。
车夫的脉搏在头领指腹下疯狂跳动,像只被困的活物撞击着牢笼。
他本能地抬手拍打,指甲在对方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却始终挣脱不开那铁钳般的禁锢。
\"放...手...\"
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眼前已经开始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