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简阁阁主将镜子交给我时曾叮嘱,这月陨镜流落在外,不甚沾染了巫浊的不祥之气,需放在盒中净化百年。还有,你如今有孕在身,便更不可多接触此物,还是将它安置在一个不易让人接触之地为妥。”
“不祥之气,我记下了。只是,令兄手上怎会有这传闻之中的鲲骨镜?”桃枝不禁再次发问。同时,听钟离湲提到材质,她下意识将手里的镜子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实,眼前看到的材质才更像陨石。而钟离湲的解释似乎也说得通,为此她那受到冲击的心绪平复了许多。不过为进一步确定,她将镜子递给了一旁的云陌丰。云陌丰看过之后,只向她点了点头。
柴烟自烟囱中冉冉而出,经风弥漫,院中满是枞木的香味,钟离湲在开口时不经意浅浅嗅入了一缕,她随即说出的话语平淡:“道家向来深不可测,我也不知其来历。但还请二位替我保密,如若泄露出去,势必会引发一场江湖动荡,届时我势必追你们易月宫之责。当然,我想二位也不愿看到江湖陷入动乱的局面。”
其实当云陌丰首次看到鲲骨镜时,心中便有些迟疑,只不过见桃枝如此坚信她的判断,他也就没再多想。而如今听到钟离湲说出事情原委,他反倒不感到惊讶。
同时,云陌丰也突然了悟了,难怪钟离湲从一开始便推辞拜师、抵触修习功法,并且前段时间还一直坚持要出宫去,原来一切都因桃枝的错误判断,被迫让这丫头进了易月宫,并且做了他徒弟。而想到原来自己一直在误解她,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愧意。不过好在这些日子与她相处以来,虽有些磕磕绊绊,但终究无伤大雅。
“小潺,你不能一走了之,如今你才是宫主,既然是你寻回的月陨镜月陨镜,而你如今的武艺又远在我之上,那这个一宫之主自然该由你来坐。你若走了,易月宫将无主。况且,丘恪一群人早就心怀鬼胎,你此次也算是为我易月宫平乱了。只可惜了柳师兄,无辜受到其蛊惑,酿成惨剧。”桃枝蹙眉对上钟离湲那双如静水一般的眼,说到最后忍不住惋惜一叹,并又垂下了目光。
同时,想想自己叔父做下的事,桃枝是既气愤又无奈,就因她师父那一点贪念,不仅间接害死了她柳师兄,而且还险些置易月宫于万劫不复之地,同时也让她成为了一个不仁不义之人。然而对于桃时修犯下的错,她甚至连她师叔都得瞒着。
听到桃枝这番言语,钟离湲不得不更明确地解释道:“我登上易月宫宫主之位本就是权宜之计,前日实属不得已。我如今挂个名只是为了防止宫中有弟子向我寻仇,我从未在意过这宫中实权,也自始至终未从你手里夺走过。况且我还有事要办,无法再在宫中逗留下去。对了,为避免节外生枝,我需带上柳义澜,以及那份命人写的名单,放心,我不会伤柳义澜性命。”
“那你何时会再回来?”桃枝心头酸涩。虽说钟离湲本就不是他们想要寻觅的人,但一切都是因她自己的错误判断,加之一意孤行,才导致的钟离湲无辜受累,将其卷入了一场惊险的是非当中,甚至险些害了其性命,这令她感到愧疚。
而钟离湲在平息了这场内乱之后,不仅救了她师叔性命,还帮他们寻回来丢失多年的镜子,这便算对他们易月宫有恩,如今就这般让恩人离去,在她看来完全不合道义。
况且,在不知事情原委时,她一直都在拿钟离湲当亲妹妹看待。加之两人从相识到如今,又相处了这样久,她早已对钟离湲有了情谊,即使如今得知钟离湲不是他们寻找的人,可那份情谊也抹灭不掉。
对于这场离别,虽然桃枝很在意,但钟离湲却看得异常平淡,况且她早已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风吹起她的面纱一角,她目光稍稍一转,淡淡道:“易月宫本就与我毫无牵连,自然是不会再来了。你我之间的是是非非也算是两清,该放下的便放下吧。”
“石漫说,那日你曾带着补品前来看望我,可……,哎!小潺,一路保重。”桃枝的话语一阵吞吐,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最终皆化为了珍重二字。
在昨日,桃枝无意间听到石漫说起那日的事,她便知晓了钟离湲那日定是听到了丘恪他们几人在她屋内的谈话,她如今只当钟离湲心中对她有怨恨,以为她事先知道丘恪他们的行动,因此才想要匆匆离去。她想解释当日之事,可她又担心钟离湲不信,甚至是会适得其反。
她想,原来这便是误会,它就如锋利的匕首在人心上划下的一道伤口,伤口虽能痊愈,疤痕却无法消除。
钟离湲简单向两人拱手道了个别,转身欲走,然而云陌丰却突然叫住了她,让她稍作等待。
云陌丰随后进屋拿了两本书出来,递给钟离湲:“这两本功法,《归月诀》与《目断风影轻功》你拿去,也算是答谢你帮我宫寻回信物。如今为师也算是完全理解你了,既然你之前正式入过我易月宫,并且行过拜师礼,那么你便是我易月宫人,学易月宫的功法便不算偷师,不必再有顾虑。你根骨不错,切勿荒废了才是。归月诀共十层,枝儿如今已快突破第九层。你能练至哪一层,就完全看你造化了。”
“多谢前辈,保重。”钟离湲接过两本秘籍,那声谢道得郑重。她本想拒绝,但想想,事到如今,她若再推辞,就多少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桃枝想再多送钟离湲一程,为方便,她暂时将月陨镜寄放在了云陌丰这里,打算等到送走钟离湲后,再来找她师叔商议该如何安置月陨镜。
陆府几个门人为方便与钟离湲会合,很早便等待在了宫门口,并且他们还带着柳义澜以及一张名单,这也是钟离湲提前吩咐他们的事。柳义澜虽有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跟着钟离湲去了。面对钟离湲的威胁,柳义澜别无选择。
桃枝原本想将钟离湲送至山脚下的官道上,然而她如今身怀有孕,钟离湲他们为急着赶路,便在下山这段路上骑了快马,她无法承受快马的颠簸,最终只好作罢。
在经过一系列曲折后,这场风波终于得以尘埃落定,如今踏上行程,钟离湲在马车内透过车窗瞧着着沿途极速倒退的飞景,她感觉身上就如同卸掉了一层枷锁般,舒适轻松。
她也终是安下了心,早在练成《寒魄心经》时,她就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未来三年内的筹划,接下来她便打算一步步去完成。
当然,在实行她的筹划之前,她当务之急是想要尽快见到她的雪姐姐。据她估测,从长沙郡到徽州城若快马加鞭,差不多需要五日时间。
不过在回徽州的途中,她还想顺便去一趟醉影楼找那老鸨做些交易,至少需耽误半日。因此在路途上更需加快速度,这样才能争取早些回到徽州。她准备待回了陆府之后,再向她的景行询问如今江听雪的具体踪迹,同时,她也想念她的景行和她三哥,想见到他们。
钟离湲清楚,若仅凭她自己的力量,想要找到江听雪只怕非常不易,而有了具体踪迹应当就会容易许多。只不过令她不知道的是,如今就连陆景行也失去了江听雪的具体踪迹,陆府门人还在一刻不敢耽误地四处寻找着江听雪下落。
而江听雪与古珉罗在离开那木屋后,为避免再次遇到袭击,一路上都异常谨慎,尽量选择走隐蔽之地。不过按照以往的习惯,古珉罗无论去何地都会留下一些只有自己亲信才看得懂的信号。最终在一座小镇上,古珉罗的亲信带着一批手下找了来,并且向古珉罗传达了孔伯炤下达的命令。
古珉罗听亲信说顾盼曼他们正在寻找他的路上,为了与顾盼曼他们会合,古珉罗便说服江听雪在小镇上停留了下来。
一日多之后,顾盼曼与荀扬依靠古珉罗亲信传出的信号,相继赶到了镇上。古珉罗避开江听雪,单独与他们二人会合在了一间茶肆里。
荀扬这些日子一直将凤儿带在身边,三人谈正事时,凤儿便窝在荀扬怀里乖巧吃点心,时不时给荀扬喂上一个。看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两人的举动似乎与亲生父女没两样。古珉罗为此还略略吃了一惊,而顾盼曼又忍不住戏谑了荀扬一番。
对于顾盼曼与古珉罗表现出的反应,荀扬毫不在意。而真正令他感到不畅快的是,他不曾想到,行刺古珉罗的那两批人马会失手,不仅他的人失手了,就连另一批人也同样如此。
当日在古珉罗离开飞彻崖后,荀扬故意放出消息,结果却是不尽他意,江湖上虽然势力众多,然而最终却只有那么一股势力对古珉罗采取了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