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新元年,因为南京镇守太监自杀一案牵扯出贪腐案,从而引发了大明有史以来,力度空前的反腐行动的展开,一场席卷全国的反腐大戏就这样展开了。
政事堂,军委会监察部,廉政院,审察院,检察院,镇守军,镇国军,警察部队全部动了起来。联合起来展开了对各地太监、内侍、都司、卫所以及各级地方衙门的大清扫。
大明官场上下一时间风声鹤唳,所有官员自上而下都如同惊弓之鸟。
各地不断有镇守太监,内侍,以及军政各级官员于家中或衙门内自尽的消息传出。短短十多的时间里,就有超过七人自杀身亡,留下认罪悔罪书。
北上巡视的监察部部长,魏国公徐承宗看着手中的通报奏章默默无语。
南京的事情他已经明了,南京勋贵都和他徐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面对这种局面,他也无能为力。南京官员集体腐败,在他当值南京守备勋贵的时候就知道,可是他也没有想到皇上会如此铁腕无情,将南京所有勋贵百官杀戮一空,一个都没有剩下。
初闻此事的时候他也是被惊的浑身汗毛倒竖,冷汗直冒。他不敢去求情,因为他屁股底下也不干净,只是皇上不愿动他,不然,这些被杀被废黜的勋贵中铁定有他的一份。
他这才想起来出巡之前皇上将他叫到宫里询问他想去的巡视路线,好在他知道避嫌,没有选择前往南京。不然,或许到了南京他就再也走不出来了吧!
不知不觉间,徐承宗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那是吓得,好在他聪明,又好在皇上似乎也并没有打算找他的麻烦。他渐渐的明白了,因为朱祁钰曾对他讲:“巡视地方,正统时期的旧账就不要翻了,自朕即位后,宣布提升官员俸禄之后,再有人不开眼的以身试法,就不要留情,有多少杀多少!”他本以为这只是皇上的一句狠话,却不想对方用实际行动诠释了这句狠话背后的血性残暴。
现在的徐承宗心中后怕的同时也是庆幸的。
他庆幸在京师保卫战中他来到了北京,他更庆幸皇上让他就任前途不明的军委会监察部部长时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庆幸的人很多,其中就包括一些在朱祁钰登基后没有再伸手贪墨的官员太监们。本来,他们已经引颈待屠,等着最终的审牛但是到来的审查官员们没有翻旧账,除了让他们将之前侵吞的财产全部吐出来之外,并没有为难他们。想象中的罢官免职,甚至是杀头的情形并没有出现。
当然了,官职暂时还有,毕竟一下子罢免这么多官员,也没有多余的官员顶替他们。但是,他们的前途也就止步于此了,只要有了合适的人选,他们都将在第一时间被替换。
但是,这总比丢了脑袋,抄家流放要好得太多了。
有些人是明智的,但是贪得无厌的人也不少。对于这种人,南京的所有官员就是他们的榜样。
截止到八月初,全国巡视贪污腐败一事方才逐步平息。在将近四个月的反腐行动中,共计查抄官员、太监,内侍以及军中将领两千七百余人,迁移流放数十万官宦人家,追回贪污银两,田产等共计三亿一千多万两白银,相当于大明朝廷十余年的税收总和。
反贪收获之丰硕震惊整个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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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国内风云激荡不同,血流成河不同,历经跋涉,于黄帝历4148年,大明建新元年六月十八日,和杨善分道而行的王直来到了失八秃儿,这里是也先的大营所在地。
然后,一行人迫不及待的在也先派来的人员带领下前去看望已经被浮了将近一年的大明太上皇朱祁镇。
而另一队使团则是在杨善的带领下,赶往瓦剌大汗脱脱不花的驻地,和其展开谈牛
分队是王直要求的,作为出使瓦剌的使团正使,他做出来的决定,杨善在反对无果后,也只能答应照办。他也知道,此次出使瓦剌或许将会是王直最后以大明辅政大臣的身份公干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回去后,王直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将要告老还乡。
对此,杨善虽然心有不满,倒也没有执拗,也算是为了成全一下这位四朝元老的最后一份忠心吧!
娶了也先的妹妹,朱祁镇的日子也仅仅是好过那么一点而已。如今,就连也先的日子都不好过,更何况是一个俘虏了。所以,很多事情,本来都不会的朱祁镇现在也都极为娴熟了。
当王直到来时,看到的则是朱祁镇穿着满是油腻的瓦剌长衫,正在和一个不上来有多好看又有多难看的瓦剌女人正在一起卖力的挤着羊奶。二人有有笑,画面倒也温馨。
不得不,朱祁镇虽然算不上是一个好皇帝,但是他的语言赋倒是不错,一年的时间不到,瓦剌话得倒也顺溜。和自己的新婚妻子,也先的妹妹用瓦剌话交流起来竟然毫无压力。
不得不,朱祁镇的心脏还是很大的,荣辱不惊已经被他练就的极为精湛。
不过,当他看到站在他不远处的王直时,脸上依旧是露出了一抹不自然,之后才是意外。
是的,他在见到王直后,没有吃惊,只有意外对方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自己竟然没有察觉。
无论如何,朝廷都会派遣使臣将他接回去的,时间不过是早晚而已。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只是让他意外的是王直竟然作为使臣出使瓦剌。
王直同样不敢置信,眼前的这个样貌有些邋遢的男子,竟然会是曾经风流倜傥的大明正统皇帝朱祁镇。这分明就是一个地道的瓦剌男子,哪里还有一点大明皇帝的影子。
可是,任凭王直心中狂啸,朱祁镇他还是不会认错的。
见面有些尴尬。
不过君臣见面之后,感慨万千,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老臣王直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直很激动,以至于老泪纵横,就连称呼都弄错了。
朱祁镇脸上也挂着泪,他伸出仅剩的有些粗糙的一只手将王直扶起来,哽咽道:“我也不是皇帝,老大人这样称呼就错了。”
王直站起来,看着因为风沙吹晒显得有些老态的朱祁镇,心中一酸,老泪又忍不住落下。
“太上皇受苦了!”
看着断了一臂,又风吹日晒的朱祁镇,明知道他过得不如意,王直喃喃地道:“都是臣等无能,才让太上皇受此磨难。”
“都过去了。”
朱祁镇似乎对此不以为意,淡淡的道。但是在他那眼神身处,冰冷的寒意却是在涌动的瞬间消失不见。
一旁的女子,也就是朱祁镇的新婚妻子,见此知道是大明派使者来了,也没有打扰君臣二人叙旧。只是好奇的看着这又哭又笑的君臣二人,脸上隐隐有着些许担忧。
大明的使团来了,明自己的丈夫也要离开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汉饶皇帝,是被自己的哥哥俘虏过来的,更是逼着他娶了自己。虽然婚后二人关系还不错,朱祁镇对她也很好。可是,如今他就要回大明了,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朱祁镇暂时没有心思去猜测他身旁新婚妻子的心思,他这个时候则是拉着王直,来到居住的帐篷,开始询问一些大明的情况。
帐篷内很寒酸,起码对于王直来,这根本就不是人居住的地方。
“简直岂有此理,老夫倒要问问也先,如此对待我大明太上皇,是在羞辱我大明吗?”王直简直怒不可遏,一路上所见所闻都让他心中愤懑,特别是朱祁镇的待遇处境,更加让他这个一直自认为忠臣,重臣的四朝老臣再也无法忍受,直接暴怒而起,直言要找也先理论一番。
好在朱祁镇温言劝阻,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其劝住。
“我早已习惯了,落难之人而已,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不错了。”朱祁镇不甚为意的道;
他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一切还不都是他自己惹出来的,落得如今的下场,他又能怪得了谁呢!多了也不过是打自己的脸,往自己心口插刀子而已。
安抚了王直,朱祁镇问道:“大明如今如何了?宫里,宫里都好吗?母后他们也都好吗?”
王直点点头,道:“大明一切都好,请太上皇放心。宫里太后,皇后以及太子都安好,皇上对她们也都恭敬照顾有加,太上皇无需挂怀。”
朱祁镇默然,是啊,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名誉,自己的好弟弟也不会在当上了皇帝后对他的家人不管不问。
王直看着沉默的朱祁镇,道:“临行前,皇后娘娘知道我们要来,便让臣等带了许多用具,都是一些生活所需,以及衣衫被褥之类的。皇后娘娘,不管怎么,太上皇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她会一直等着您回来与她一家团聚。
朱祁镇再一次落泪,哭的歇嘶力竭。他一直盼望回去的地方,他一直想要回到的家中,除了冰冷,除了不近人情之外,终究还是有人将他放在心里,视他为最重要的人,时刻在牵挂着他。这让他本来有些冰冷的心感到了温暖,一直以来所受的委屈,屈辱,磨难在这一刻在毫无保留,全部发泄了出来。
王直看着痛哭流涕的朱祁镇,眼眶中老泪不自觉的流淌出来,他也没有去劝,因为他知道,发泄对于朱祁镇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听到朱祁镇撕心裂肺的哭泣,拉亚慌忙的跑进帐篷,在她的脸上泪水也早已如江河般滚滚而下,她一把抱住痛哭不止的朱祁镇,一边带着哭腔的用瓦剌话安慰朱祁镇。然后,二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王直目视着相拥在一起的二人,眉头不由得皱在了一起,不过他也没有多什么,起身走出了帐篷。
看着外面风轻云淡的空,他紧皱的脸色慢慢舒展开来,心中曾经有些动摇的决定似乎更加坚决了。
作为瓦剌三大巨头之一的也先,原本实力最强,就连瓦剌大汗都被他给压制着,可以呼来喝去的使唤。可是进攻大明是他最大的错误,第一次吃到了甜头,但是第二次,不但之前吃下去的都吐了出来,就连老本都赔的差不多了。
即便如此,也先如今的实力也和脱脱不花和阿剌不相上下。论军事能力,也先更强于脱脱不花和阿剌。这也是脱脱不花和阿剌虽然忌惮也先,却不敢在他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之后联手对付他的根本原因所在。
和谈,除了脱脱不花之外,也先也必然要拉到谈判桌上,为此前对大明造成的损失付出代价,哪怕他已经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作为大明使团的正使,王直直接找到也先,开口就是一阵毫不留情面的训骂,之后则是提出了各种也先需要对大明的补偿等等共计数十条之多。
对于王直的无礼,也先倒也不怎么生气。如今生气也没有用,甚至还会起到反效果。脱脱不花和阿剌找上大明希望和谈,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联合大明打压自己,这一点也先心知肚明。
但是他也无能为力,面对大明如今他也有了心理阴影。惊惧倒不至于,但是害怕是真的害怕。能不招惹大明还是少招惹为妙,这是他自大明兵败退回瓦剌后的心得。
况且,他也需要与大明重修关系,不然要不了多久,一直被他压制的脱脱不花和阿剌依靠可大明结盟,定会实力大涨,反过来成了他的催命符。
也先虽然心中对于王直提的越过分要求感到不满,但是现在自身环境不妙,有求于人,也没有发火,想了想道:“贵使提出的这些要求太过苛刻,我无法全部满足,贵使是否可以适当的减免或是降低?”
王直不答,心中倒是颇为震撼。
来之前,就和也先的谈判他也和杨善以及其他几位副使做过详细的商谈,对于也先的种种条件也都是他们认真考量后定下的,为的就是给也先制造压力,让他知道大明的威严不可侵犯,一番打压后再适当的降低标准。
其实,在王直的心理,只要能够保证太上皇朱祁镇安然归回,其他的都好。可是而今他听到了什么,也先竟然对这些再王直眼里都有些苛刻的条件竟然表现的如此风轻云淡,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这让一直担心也先听闻之后惊怒发狂的王直简直不敢置信。
“难道,大明的威慑力已经如此强大了吗?”强压着心头的震动,王直心中默默地对自己问道;
看王直沉着脸点头不话,也先的眉头也不由得挑了挑。真的,大明提出来的这些条件的确十分苛刻。换做以前,他早就暴跳如雷,甚至直接将王直给扔出去了。可是如今形势比人强,他也不得不隐忍。
“战马十万匹太多,我最多只能出五万匹,但是保证是最优良的宝马良驹。”也先揉了揉有些僵住的脸,沉吟片刻后道:“营地后退五百里我可以接受,但是牛羊的数量必须减少,不然我的部族无法在转移中活命。金银珠宝之类的倒是可以都给你们,甚至多出一倍的量,我希望可以用这些钱粮换回牛羊。”
“至于青状骑兵五万,恕我无法办到。贵使也知道,此前一战我损失惨重,如今部族青年严重不足,五万骑兵一抽,我部再无自保之力。”
“那你可以率部迁入我大明境内。”
回过神来的王直胆子顿时又大了不少,他强压下心中的惊异,冷笑一声开口道:“我大明物赋民丰,地大物博。只要太师原因前往大明,本使可以作保,不但以往过节一笔勾销,以太师的大义举动以及军事才干,本使还可以作保让太师官居一品,位列朝堂,不知太师意下如何?”
“你。”
也先双目中爆发出浓烈的煞气,他是真的动了怒,恨不得直接捏死这个老不死。
可是,理智让他慢慢冷静下来,大明最近的举动他虽然远隔荒漠,相隔千山万水,依旧清楚,大明愈发的强大了,远不是他能够轻易招惹的了。
想一想如今的处境,也先将杀意和暴怒深深的埋在心底深处。他深呼了一口气道:“我可以凑够十万匹战马,但是五万骑兵恕我无能为力。”
王直笑了,道:“其他的都好,也都依你之言,战马我方只要六万匹。但是骑兵这个条件无法作废,因为这是临行前皇上的开的金口决定的。即便是本使身为使团正使,也不敢妄自对皇上的决定作出更改。”
也先脸色难看至极,其他条件他都可以答应,但是要他抽搐五万精锐并入大明,从此归大明所有,这一点他办不到。
且不他如今势力大损,五万骑兵再被抽调,他就真的伤筋动骨了。就算是他以前势力强盛时,五万骑兵也不是一个数目,他也不会去做这种自损的事情。
见也先在抽调瓦剌精锐这件事上丝毫不让步,王直也知道这是触及到了对方的底线,想要达成这个条件恐怕很难。所以,他沉思良久后,道:“罢了,既然如此,作为补偿,你瓦剌一部远退荒漠一千里,十万匹战马。其他也都依照协议办妥,至于抽取骑兵的事情本使可以做主此条件作废。”
最终,双方达成协议,双方恢复友好关系,但是瓦剌也先一部必须做出以下几点方可:“一,赔偿大明战马十万匹,年限规定在三年内完成,但是先期必须交付四万匹。二,赔偿大明各类损失折合白银四百万两,可以用其他物品代替。三归还扣押的大明百姓,军卒等所有被俘虏的大明百姓。太上皇自然要北狩回归。四,牛羊等牲畜大明以一百两银子作为交易价一次性购买十万头、、、、、、八,自协议所提之条件全部达成之后,瓦剌也先一部需远迁一千里,除了交易边市,任何私自出现闯入大明境内的情况都是为挑衅。大明将视作协议作废,直接出兵灭之。”
一共是八条不平等条约,条条都极为苛刻剥削。换来的却是双方关系重归于好,开放边市互贸。但是一旦协议全部完成,瓦剌也先一部就将远迁荒漠,也不知道这个协议倒地对也先来是好是坏。
可是,既然也先答应了下来,明就是默认了这个条件。
至于是否遵守,那就看以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