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辅政大臣,校官自然认识。放到寻常时节遇到了,他还得根据官职等级行礼问好。
但是在办案期间,除了皇帝,他可以直面任何人。任何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廉政院,一切以廉政院为主,这是铁律。
所以,现在哪怕是见到总理大臣于谦,中校该怎么办事还是怎么办事,没有丝毫私情可将。
所以,面对高谷态度不太友好的责问,中校不苟言笑的道:“廉政院办案,除皇帝陛和廉政院院正外,其他人无权过问,无可奉告!”
“你、、、、、、!”高谷顿时怒了,他指着对方,怒目而视:“无法无,简直无法无!”
见此情况,押送孙端韵的卫士们齐齐抽出了兵刃,他们可不管眼前的是什么人,有这多高的官职,胆敢冲击廉政院卫士,他们手中的兵刃可不是用来看的。
这更加引发了高谷和萧镃的不满和愤怒。
“反了,反了!”
萧镃爆喝:“皇宫之内妄动刀兵,你们是要造反么?”
“光化日之下对朝廷重臣竟然刀兵相向,你们想干什么?如此嚣张跋扈,野蛮执法,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中校神色不变:“廉政院办案,闲杂热退避,此乃铁律!”
“根据廉政律法规定,阻挠廉政院办案情节严重者无罪加三级,有罪罪加三等,两位大人是准备继续阻挠我们办案吗?”
二人脸色微变,廉政律法新近公布实施不久,朝廷官员几乎人人都看过。二人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有些官员是认认真真的将整个律法条款看得清清楚楚,研究的非常透彻。有的则是大致的翻看了一下,对此并不以为意。
高谷和萧镃便是这后一种情况,所以,廉政律法中的一些律法条款他们也都没有看过。
二人有些尴尬了,其他的他们不知道,单是廉政院有权调查政事堂总理大臣以及辅政大臣的权利他们还是清楚的。
要是因为一个关系一般的孙端韵将自己也牵连了进去,那可就亏大了。他们之前也不过是听到孙端韵的喊叫,认出了对方。加上孙端韵和太后的关系。同时,也有看不惯廉政院嚣张跋扈的样子的成分在里面,这才出手为之。
哪成想,廉政律法中还有这么一条。
现在,恶人已经当了,事情却没有办成,还有可能给自己惹上一点麻烦。
现在要是退却了,这面子丢了是。威信丢了,日后如何服众。
就在二人有些进退维谷间,一队巡逻的龙骑禁军出现在众人视野郑
一身黑色龙袍,唐刀火统是龙骑禁军值守时的装束。按理龙袍只有皇室宗亲中的亲王,郡王和皇子们可以穿戴,皇帝更是穿戴五爪金龙服。
其他人敢穿龙袍那和找死差不多。
但是龙骑禁军全体官兵朝服都是龙袍,就是铠甲也都是是如此。
这是龙骑禁军的荣誉,大明下所有军队中,只有龙骑禁军享有这种福利。
这可比以前的锦衣卫飞鱼服还要高上数个档次的袍服了,是地位和实力的象征。
龙骑禁军黑色龙袍,廉政院等五大院的朝服或者公服都是斗牛服,不过是颜色不一样而已,军情局则是黑色或红色麒麟服。
至于飞鱼服,已经随着锦衣卫的裁撤成为了历史。
扯得有点远。
一队巡逻的龙骑禁军快速赶了过来,带队的是个少校校官,冲众人行了一个军礼后,冲着廉政院中校卫士问道:“怎么回事?皇宫大内妄动刀兵,本校可以不经分,直接下令将你们就地处决。”
“本校自然清楚。”
廉政院中校校官脸色严肃,但却有恃无恐的道;“依皇帝令,大明廉政律法,廉政院办案,有优先权,任何人不得阻拦,违者可视情节严重自行处置,甚至可以当场格杀勿论。”
“我等在大内动手,也是迫于无奈,也不算违法。”
“此事我会如实上报,照会廉政院,你等可先行离去!”龙骑禁军校官也没难为他们。起来,他们倒像是一体的,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专属机构。况且,律法有明文规定,廉政院办案的确有优先权,即便是在皇宫郑
“大人救我、、、、、、!”政事堂的两位辅政大臣都没能将他从廉政院手里救下来,孙端韵顿时慌了。
看了高谷二人一眼,中校校官挥手,快速离去。
高谷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话,也跟着一同离开了。
看似是一场闹剧,双方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但是廉政院卫士的安然离去,再一次在所有官员心里留下了一个很深的烙印。那就是宁得罪其他人,莫要得罪廉政院,宁愿吃糠咽菜,也要奉公守法,不然被请去廉政院喝茶,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孙端韵被廉政院带走了,风波也在酝酿症、、、、、
如同朱祁钰以及接到旨意的三院院正想的一样,随着朱祁钰下旨彻查皇亲国戚私产的旨意后,顿时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所有皇亲国戚不管是现在还有没有找上他们的,都跑到孙太后那里去哭诉。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明确,那就是这件事必须管,也必须制止,不然闹到最后,皇亲国戚还活不活了。
孙太后脸色有些不好看,不别的,她的宫庄也被以廉政院为首的四大院联合审查,这还将她这个一国太后放在眼里吗?
“拿着哀家的懿旨,去告诉他们,是不是将哀家当成了死人,皇亲国戚都动手就动手,眼里还有朝廷,还有皇家吗!”孙太后怒喝道;
“太后息怒!”
一个皇亲国戚开口道:“廉政院他们都是为皇上之命是从,其他任何的指令都对他们没有丝毫作用。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胆大妄为,明知道宫庄的背后是太后您,还敢动手查处整治。”
孙太后沉默不语,她有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是如今朱祁钰羽翼已丰,即便是她现如今也奈何不了对方了。
拿什么去让朱祁钰就范,整治皇亲国戚的田产,不是一家两家,而是所有人,包括孙太后的宫庄,太子的庄田。甚至,就连专属于皇帝的皇庄也在政治的范围内,又有什么借口去劝他收手呢!
以大义名分?威胁?、、、、、、?这些通通不管用,以孙太后和朱祁钰的关系,也只是有着一层大义名分而已,想要用这个威胁他,以前还或许可以。现在,还是洗洗睡吧。
现如今的朱祁钰,声势威望,手中的兵权,对朝廷,下的掌控力度,早已经不是初初登基的时候那么好摆弄得了。
“太后不好了,孙端韵孙大人被廉政院带走了。”金英慌忙的走了进来,看着满地跪着的皇亲国戚,以及脸色极差的孙太后,他脸上的惊容也是愈发的明显了。
“大胆!”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的孙太后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孙端韵是她的亲族,也是为不多凭靠自己的本事在朝中立足的族亲,如今在这个特殊时期竟然被廉政院带走,已经明了很多问题。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廉政院的作为分明就是不将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孙太后虽然不想过问朝事,但是事情涉及到了自己的颜面和族亲,即便是如今朱祁钰翅膀硬了,她也必须站出来带头反抗。
不然,往后的日子还有法子过吗?她这个太后还有丝毫的威严可言吗?
“见过母后。”乾清宫内,朱祁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孙太后,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然后,他便脸上带笑的冲着孙太后问安,并亲自起身将其迎到了座位上。
“你眼里还有哀家这个母后吗?”
孙太后脸色不虞,甚至可以是火气旺盛。她盯着朱祁钰,道:“哀家倒是以为你忘了哀家的存在,如今看来皇帝倒是还记得哀家的存在。”
“母后笑了,儿臣怎么会忘记了自己的母亲。”朱祁钰笑着道;姿态放得很低。
“既然如此,我来问你,清理宫庄田产是不是你下的旨意。”
孙太后一想到这个问题她就怒不可遏:“你明知道一些皇亲国戚就靠着这些宫庄,田产过活,现在还要大肆清理,企图废除宫庄,田产,是想要将皇亲国戚们都逼死吗?”
“还有,孙端韵是哀家的侄子,你们起来还是表亲,他又犯了什么罪?竟然让廉政院当众拿人,一点面子都不留,连带着哀家的老脸都跟着丢尽了。”
孙太后犹自怒气难消:“今不给哀家一个法,哀家也不介意舍了这把老骨头,去找先帝评理去!”
朱祁钰瞳孔微微收缩,他沉默不语。这件事闹大了,万一孙太后有个什么意外,首先不孝,逼死母亲的罪名就会栽在他的头上,这对于重孝道的大明来可是极为严重的,将会严重的打击朱祁钰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威望。日后治理国家也将无法服众,后果严重。
这一层孙太后一清二楚,这也是她唯一能够让朱祁钰投鼠忌器的手段了。她也不话,就这样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约莫半盏茶的时光,朱祁钰看向孙太后,问道:“母后知道成祖为什么要设置皇庄吗?”
孙太后一愣,不明白朱祁钰的问这话的意思。她眉头微蹵,回答道:“是为了补贴宫中短缺,也是因为成祖迁都北京后,京师周边荒地太多,眼看无人耕种。成祖便有了规划整顿所有荒芜田地集中耕种的想法,皇庄也就由此而来。”
朱祁钰点头,道:“成祖的初意本是好的,以皇家的力量做着类似民间豪族的做法,大量的将荒芜土地收拢耕种,既能避免土地荒芜,又能补贴宫中所需。”
“然而,沧海桑田,如今早已不是成祖时期的大明了。“普之下,莫非王土”,现如今,我大明朝下百姓早已非太祖成祖年间可比。百姓的增多,导致了土地的不够分均,很多百姓因此无地可种,被迫卖身为奴为婢,甚至世代为奴。“
“既然百姓缺田,为何皇家还要继续将皇庄作为自己的私产呢?为什么不将土地分发给百姓耕种,朝廷收取赋税,岂不是两全其美?”
孙太后有心反驳,但是却又无话可,朱祁钰拿下百姓事,难道她还能只顾自身利益,不管百姓死活吗?
朱祁钰看着欲言又止的孙太后,他继续道:“仁宗皇帝有仁寿宫庄、清宁未央宫庄,皇兄也为诸子设立了庄田,而如今成了我的皇庄,以前是皇兄的皇庄,母后知道有多少吗?”朱祁钰伸出四根手指,有些吃惊的道:“将近四千顷,也就是将近四百万亩,母后这是什么概念您知道吗?”
孙太后也有些吃惊,她从未想过,皇庄竟然拥有这么多的土地。
朱祁钰也不管她此时的想法,继续道:“皇帝、皇后,妃子、皇太子及在京诸王的庄田就有这么多。但是除了这些呢,那些皇倾国戚打着皇家的招牌,背地里同样在大肆的以各种手段不断的侵蚀百姓们手中的田产,将其归拢在皇庄之下,实则则是中饱私囊,不但败坏的皇家和朝廷的名誉,自己还赚的盆满钵满。“
“孙端韵是母后的亲族,也一直替母后打理宫庄事物,但是他背后的一些勾当母后却不是很清楚,光是儿臣知道的就有捐给寺庙的皇庄数十亩之多,细查之下恐怕光是他名下的所谓皇庄数量就一定不在少数。”
他看向孙太后:“母后还认为他无罪么?”
孙太后脸庞抖了抖,一言不发。
“上行下效,皇帝既然带头兼并土地,藩王、勋戚、宦官也请求皇帝赐土地,于是有了王田、官庄。百姓可耕之地更加稀少,朝廷赋税一年少过一年。“
“而且,在皇庄内,土地所有权与司法权、行政权相结合。皇庄的管理非常混乱。一般的皇庄,都是派宦官去掌管的。宦官带着一旗校,再豢养着一帮无赖,“占土地,敛财物,污妇女”,无所不为。由皇庄引发的各种问题,如今已经非常严重!”
“这还不算什么?”
朱祁钰有些无奈又有些痛心疾首得道:“皇庄的设立,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在儿臣看来,坏的一面影响更大。因为皇庄的设立,其实是开了我大明自建国以后土地兼并的先河。而这,则是历来历代王朝最终崩灭的祸根。“
“具廉政院和检察院检察院的初步调查,无论是皇家的皇庄,还是皇亲国戚们打着皇家的称号圈下的所谓皇庄除了京师之外。京师周边的顺义、宝坻、丰润、新城、雄县等底同样不少。甚至,已经陆续发展到了更远一点的昌平、真定、保定等地。“
“如果不加制止,长此以往,母后应该能够想得到大明下将会是一个什么局面。”
他脸色凝重的道:“土地兼并无疑会激化社会矛盾,后果就是是百姓无地可种,朝廷无税可收。百姓为了活命揭竿而起,各地战火纷飞。朝廷无钱可用,兵无响,官无奉,灾人祸无钱可用,镇压叛乱无兵可用,无任可使。我大明将会如同历代王朝一般,瞬间分崩离析,成为土地兼并下的又一个牺牲品。”
朱祁钰眼神灼灼的看着孙太后:“儿臣恳请母后告诉儿臣,儿臣该怎么做?是放任不管,让我朱家历代先皇的流血流汗打下来的万里江山就这样慢慢的分崩离析。还是下重手,废除皇庄,宫庄,从根本上杜绝土地兼并的蔓延,让我大明能够万世长存,永世昌盛。”
难题,抛给了孙太后。
接连不断的问题早已让孙太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孙太后这个时候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愤怒,有的只有震惊骇然。她虽然不是大户人家出身,但是好歹一路走来也到了太后这个高度了,一些事情必然了解,朱祁钰的是真是假,她以前由于身居深宫,不甚了解。朱祁钰这么一,如今却是恍然大悟。
正因为她明白了,才会在瞬间没有了怒火,而是充满粒忧惊恐。
大明建国不过百余年,如果因为她的阻挠,大明朝廷最终崩溃,她就是罪人。在这个传统的国度里,传统礼教深入人心,神鬼大行其道,她即便是身为太后,也深受影响。如果真如朱祁钰所言,她将无颜面见列祖列宗,甚至死后也会被后人诅咒咒骂,从而不得安宁。
这不是她的初衷。
“此事哀家不再过问,皇帝放手施为便是。”
额头上见了汗,孙太后越想越心惊,最终她软了下来,表示不再过问此事。但是对于自己的族人孙端韵她还想要保一下:“孙端韵虽然做了错事,毕竟是哀家的亲族,不看僧面看佛面,哀家希望能对他从轻发落。”
“此事自有廉政院核查,检察院检举,法院依法判决,最终对他的惩罚要看他倒地犯了哪些罪!”
朱祁钰没有明,但是意思很明显,依法判决,求请勿用。
孙太后也没多什么,这个时候的她被朱祁钰的那些话搅得有些心慌意乱,她迫切的想要回到自己的宫中烧香拜佛,祈求列祖列宗的宽恕和心安。
“儿臣虽然不认同祖制中的后宫与太监不得干政的规定,但是也认为其中有着一定的道理。”
朱祁钰看着准备离去的孙太后,他微微沉思后,道:“宫中除了所剩不多的一些太监外,日后不会再有新的太监进来,太监干政算是彻底断绝了。母后年纪也大了,儿臣也已经迎娶了皇后,一些事情后便可以交给皇后来处置,母后安心的吃斋念佛就好。至于朝政问题,只要不关乎皇家的传承,母后日后还是在宫中含饴弄孙就好了。”
话的虽然温和,充满了浓浓亲情,但是表示的意思也很明确。
孙太后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她心中一颤,脸上惊怒一闪而过,深深的看了朱祁钰一眼后,便一言不发的走了。
朱祁钰看着消失不见的孙太后,忍不住大舒了一口气。搞定了孙太后,皇庄裁撤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