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心悦的催婚,祁翀秒妥协:“我尽快、尽快!已经让司天监看日子了,年后就下大定!”最后一句是冲着屏风说的,声音里还透着些许慌乱。
屏风后不再说话,暖阁内的气氛却有些微妙起来。
“那地方是哪儿?”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讲道理地强行转移了话题,却也顺便打破了尴尬的场面,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了地图上。
说话的原来是崔铉,他指着地图道:“这个地方是吐蕃,这我知道,以前在《唐书》上看过,可吐蕃南面这块地方又是何处?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这边还有这么大一片土地?”
祁翀感激的看了崔铉一眼,笑道:“这是孔雀国,也是一块富饶之地,但是民风尚未开化,台硕有兴趣?”
“我们真能打这么远吗?那可是汉武帝、唐太宗都没有打到过的地方!”崔铉一脸难以置信却又跃跃欲试的表情。
“焉知我就不如汉武帝、唐太宗?焉知你们就不如霍去病、李靖?”祁翀兴致大增,索性将整张地图摊开来细讲,“西北,这里是唐代丝绸之路,是我们首先要拿回来的地方。然后你们再想想,那些通过丝绸之路来中原贸易的商人又来自哪里?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西边、北边各有这么大一片地,再往远了说,一望无际的大海那边还有好几片大陆呢,每一个都不比大渊地盘小,而且都是未开化之地!书上说有些地方的人长着金色头发,皮肤洁白如雪,眼睛却是蓝色的;而另一些地方的人则肤色漆黑如炭,头发螺旋成卷;还有的地方的人浑身装饰以鸟羽,其地则遍地黄金;最好玩的是有一个地方的人见面行礼既不叉手,也不躬身,而是碰鼻子!有的地方四季如冬,有的地方却又四季如夏,有的地方盛产各种宝石,有的地方则有各种奇珍异兽,更不用提语言、风俗了,那是各不相同啊!你们就不想亲眼去看看那些地方吗?看看那边的人是不是真的长得跟咱们不一样,”祁翀说着偷瞄了一眼屏风后面,压低声音道,“尤其是女人!”
众人听得入了迷,手里的烤肉和美酒顿时都不香了,就连屏风后假装看书的心悦都开始神游物外。
真有这样的地方吗?这可太神奇了!
“甚至书上还说我们所站立的这片土地其实是个巨大的大圆球,证据就是,如果我们从一个地方出发,始终沿同一个方向前进,只要有足够的补给,最终我们将回到原点!”祁翀举起一个梨子,边说边比划着,“总之,这个世界之大、之奇,远超我们的想象,我很想去看看,可惜现在困在这皇位上,想去也不得闲。等有一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一些了,我的儿子也长大了,我就把国家交给下一代,然后带着心悦出去走一走。你们呢,就当给我打个前站,我将来能去到哪儿、看到什么风景,取决于你们把这个前站打到哪儿!如何?”
那还能如何?自然是答应不迭呗!柳恽等人听得热血沸腾,就算不为了建功立业,为了大哥大嫂的晚年幸福也得奋力一搏呀!
只有柳忱提出了一点疑问:“大哥,您也说了,那些地方是未开化之地,又跟咱们语言不通,就算打下来了,如何统治当地百姓呢?我也曾听父亲讲过唐史,唐初虽然打下了广袤的土地,设置了安东、安西都护府,但最终还是逐步失去了对这些地方的控制,究其原因,国力衰退是一方面,路途遥远,交通不便,风俗不同,难以管辖也是重要的缘由。瀚东、西域尚且如此,何况那些更远的地方?”
祁翀激动地一拍大腿,十分欣慰地道:“二弟,你这个问题可算问到点子上了!那对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将军们只管打仗,打下地盘之后该如何治理却是文官该考虑的事情,这不仅是职责分工的不同,也是思维的不同。柳忱作为年轻一代的文官代表,能关注到这个问题,便意味着他已经拥有了初步的政治家思维,而且是务实的那种,这正是祁翀一直以来所引导和期盼的。
柳忱沉思片刻道:“始皇一统六国,首先做的便是‘书同文,车同轨’,所以,我认为移风易俗乃是首要之义,让他们说我们的话,学我们的字,读我们的书,如此几十年后自然就成了我们的顺民。另外嘛,还要修路,修铁路!把陆地上所有能连通的地方都连起来,加快消息传递的速度。呃——我目前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
祁翀点点头鼓励道:“这两点都对,只是还不够,其实我们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做,那就是移民。”
“移民?”众人俱都不解。
“是的,而且这种移民是双向的。一方面将我们渊国百姓迁徙到新收之地,让他们在那里屯垦,将我们的风俗传播到当地,甚至与当地人通婚,加快两个族群的融合;另一方面,可以将当地贵族子弟、优秀人才带回大渊教导、通婚,等他们再回到故地,自然就将我们的儒家经义带了回去——融合才是王道!”
众人深以为是,纷纷点头。
祁翀继续道:“文越刚才说的‘书同文’这一点很对,但是有个问题,我们短期内很难出足够多的官员、老师去新收之地进行相应的教化。虽然现在全国都设了乡庠,明年还要设书院,但是等这一批孩子完全成长起来,能够承担重任,怎么也要五到十年,即便十年之后,人才可能还是不够用。所以人才的培养不能仅靠这一种方式,文畅,志博,你们几个也不能闲着,尤其是你,志博,好好跟你姐夫学着,等君章回来,这些话也要说给他听。”
邹浩茫然地望向方实,不明白祁翀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特别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