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属下觉得,挟持陈县令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流民,而是有所图谋之人,属下担心的是,王镇守派兵出来镇压,他们借机杀害陈县令,将罪名扣到流民身上。”
“到那时,镇守太监王朝辅就不是救人了,而是会将流民当做叛军绞杀,这种事情咱们不得不防!”朱兴开口说道,他曾是锦衣卫百户,借刀杀人,栽赃陷害这些事情见过太多了。
“心有多毒,胆就有多大!等王镇守派兵前来,这些歹徒就势杀害陈县令,领兵者自然会下令屠杀流民。”
“这样一来,洛阳的流民自然就解决了,而且,发生这样的事情后,周边的流民绝对不会再往洛阳这边跑,以后,赵叶两家也不用捐赠什么粮食了。”朴过昌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前往城外路上,十三太保各自说出了心中想法,朱由崧心中恶寒,如果真是赵叶两家出的主意,那这心思也实在是太歹毒了,他还是小看了这两家。
新卫至洛阳的一段官道,路两边的树荫处,七横八竖躺了许多士兵,有聊天打屁的,有摇骰子赌博的,有些甚至打起了呼噜,做起了黄粱美梦。
总旗池基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总旗大人,如今已出发两日,才走了不到十里地,回过头都还能看见新卫城,照这个速度下去,会耽误陈县令的赈灾之事,到时上面怪罪下来,受罪的又是我们这些大头兵!”一旁的军士说道。
“唉!我去找叶将军说一下!”池基跺了下脚,下定决心道,陈县令对他有恩,上次飘香楼要不是陈县令解围,德昌郡王发怒,他这个总旗指定做不下去。
找了一会,池基才发现他的顶头上司,游击将军叶楠。
正躲在河边的凉亭内,跟前来求援的洛阳县丞赵德重摆开架势,在棋盘上杀得热火朝天呢。
“叶将军,大军何时动身?如今已休息两个时辰了!”池基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也顾不上礼数,直接上前催促。
这不是他第一次催促了,加上这次,已经是他第五次催促叶楠。
前几次找他,要么就跟县丞在钓鱼,要么就去沿途的寺庙烧香拜佛,甚至还有一次公然招蝶。
他亲眼目睹,他的叶将军跟新卫城妓院中的风尘女子,在野外草丛大战,真要是碰上敌人,发生战斗,裤子都来不及提,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若不是尊卑有别,官大几级压死人,换成是别人,此刻他早已把棋盘给掀翻了!
“池总旗莫急,探子来报,前方有上百贼人拦路,本将军已派张千户领兵前去击溃敌人,如今还没有消息传来,想必是贼人势大。”游击将军叶楠不紧不慢地下了一子。
在他眼里,棋盘才是大事,论棋艺,他跟县丞赵德重不分上下,经常一局下个个把时辰才能分出胜负。
不过,如今他已处于劣势,再下个几手便会陷入山穷水尽,无子可下的地步。
见叶楠无动于衷,池基黑着脸沉声说道:“叶将军,陈县令要求我们五个时辰内赶到洛阳,如今已走了两天两夜。离洛阳还有三十里,按照这个速度,五天五夜也赶不到洛阳!”
池基见叶楠对公事敷衍了事,实在是忍受不住,语气也变得有些严厉。
之前他出公差前往洛阳,也确实见到难民流离失所,饥不择食,如今连抠搜的福王都捐献出大批粮食。
叶楠作为游击将军,是洛阳卫所军最高长官,本就具保境安民之责,陈县令赈灾急需人手,但他借故拖延至今,完全没有半点体恤百姓之心。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总旗竟敢对本将指手画脚!没看见一路有山匪挡道吗?”叶楠怒道。
“狗屁山匪!一路上太平无事,哪来的山匪,事都是将军自己找的,将军公然在军营里招花引蝶,在草丛里打野战,若是告到镇守太监王朝辅那里,叶将军这游击将军不知道还坐不坐得住!”池基也怒了,跟着这样的上司那有什么出头之日,这总旗做不做也罢!干脆就豁了出去!
“住口!池基,本将军见你武艺不错,才让你做了总旗一职!将卫所四分之一的骑兵都拨付与你,你休要不识好歹!”叶楠心里也来了气,一把就将棋盘给掀了,棋子撒了一地。
“叶将军莫气,池总旗若是担心陈县令责罚,可携本部军士先行前往!”县丞赵德重起身拉住了叶楠。
在明朝后期,武将的地位明显不如文官,叶楠虽然品级比县令陈奇瑜高,但文官有监察之权,万一告到镇守太监那里,他也得费尽心思解释。
“哼!就依赵县丞所言,池总旗率领本部军马先行!大军随后赶上!”叶楠冷哼道。
“得令!”池基松了一口气,军法如山,他一个小小的总旗,没有军令,断然是不能自行脱离队伍的。
看着池基带人远去,县丞赵德重开口说道:“叶兄,此人留不得!”
“赵兄说的极是,此人知道太多,找个机会本将会收拾他的。”叶楠此刻也冷静下来。本来看池基武艺不错,想着收下慢慢调教,以后当个亲卫队长什么的,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只要是靠不住的,一个都不能留。
叶楠暗下决心,等此间事了,该让池基消失了。
“你说我们这样,那镇守太监王朝辅会不会迁怒与你我?”被池基一闹,叶楠也没了下棋的兴致,反倒是有些担心起来。
“怕什么,他王朝辅的人在洛阳吃香喝辣,你们在新卫喝西北风,有什么资格说你们。”
“而且,鸠占鹊巢,把我们从繁华的洛阳赶到鸟不拉屎的新卫,干活是我们,快活是他们。”
“就是,本来就是他们干的活,拿了福王那么多赏赐,还让我们去给他打下手,去给那些泥腿子赈灾熬粥,想得美!”
两人发着牢骚,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王朝辅的坏话,远在镇守太监府的王朝辅没来由地打了个打喷嚏。
良久,两人终于消停了,开始说起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