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审完之后,还要将卷宗整理好,如此折腾一番天空已经擦黑,李廷栋伸了伸懒腰后吩咐小六子赶紧上菜,忙了一下午还真有些饿了。
“大人,饭待会再吃,你给我讲讲这案子是怎么破的,要不然我这饭是真吃不下去。”吴为见李廷栋准备开始吃饭,赶紧拉住他问道。
“有这么着急嘛?”李廷栋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沉不住气的吴为。
“就这么着急,我这脑袋都快想炸了,可就是想不出大人你是怎么破这案子的。”吴为从蔡小五承认杀人的那一刻起,脑子就一直在回想前面发生的事情,可想来想去是真的想不出任何线索,这才在案子结束之后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六子,拿壶酒来,我与先生边喝边聊。”李廷栋今日破了这案子,心里也着实高兴,当即对正在上菜的小六子吩咐道。
“来,咱们走一个,喝完我就替你解惑。”李廷栋给吴为满上之后说道。
“说吧。”吴为二话不说,一口将酒干了。
“等我喝一口啊。”李廷栋放下酒杯后对吴为解释道:“我们在查看尸格的时候发现,死者的伤口在右肋,而正常来说两人斗殴,伤口一般在左边。”
“不错,大多数人都习惯右手发力,如果说死者伤口在右肋,那说明凶手很可能是个左撇子。”吴为听得解释后算是明白了一些,可这还不能解释李廷栋是如何确定凶手的,当即追问道:“那大人是怎么发现蔡小五是左撇子的?”
“还记得我刚提灯笼进去的时候吗,因为牢房内常年不见阳光,犯人们的眼睛早就习惯了黑暗,突然之间有光线照射,人本能的会举手遮挡以防光线刺激眼睛,很凑巧的是整个牢房内就蔡小五用的是左手遮挡眼睛,这无意间的动作让我明白他就是个左撇子,很有可能是那个凶手。”李廷栋接着揭秘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吴为听完不禁恍然大悟。
“当然这个时候我还只是怀疑,所以我一个一个的将他们叫出牢房,让他们叙述当日的情况,其余四人脸上的表情多是害怕或者懊恼,可唯独蔡小五是紧张中夹杂着一丝自责。”
“我了解了一下这五个人的关系,原来这五人都是打小在一个村里面长大的,彼此之间的关系也还算不错。如今因为一人失手伤人,反而连累的几个同伙一同陪自己坐牢乃至砍头,这就解释了蔡小五为何会如此自责。”李廷栋说完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所以大人最后突然诈他一诈,他果然忍不住招了。”吴为一脸钦佩的说道。
真相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没说透之前觉得深奥无比,可说透之后又觉得原来如此。
“其实都是苦命人,为了码头上的一点苦力活而拼命,这世道当真是操蛋的很。”李廷栋有些无奈有些愤懑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这都是杜桑林造的孽啊。”吴为点头称是到。
“更为可恨的是那牢房内关了那么多无辜百姓,缴税缴税,百姓们家徒四壁了官府还不放过他们,如此敲骨吸髓逼迫百姓,恐怕那闯贼来了这百姓不是帮着我们退敌,而是帮着闯贼攻城了。”李廷栋一脸气愤的说道。
“所以咱们清理冤案这一步算是走对了,借着清理冤案的机会,让百姓知道太和县换了新知县,只要百姓心中有大人这个太和知县,咱们日后才有资本与那杜桑林斗一斗。”吴为随即建议道。
“是啊,咱们在太和毫无根基,唯有发动群众借助民心才能与他杜桑林斗上一斗。”李廷栋举起酒杯与吴为又干了一杯。
李廷栋在屋内举杯畅饮,而不远处的杜府内则是另一番光景,杜桑林正对着捕头胡云林、刑房主事戴威大发雷霆。
“弄了半天你们还弄不明白这姓李的是如何破的案,那你们干什么吃的?”杜桑林一脸气急的呵斥道。
胡云林和戴威被杜桑林骂了个狗血喷头,可他们二人是一句话不敢回,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们也没想明白李廷栋是如何破的案,为何对着犯人高声一喝,犯人就自动承认,这世上还有如此简单的破案之法?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哑巴了,回话啊。”杜桑林见二人低头不语,是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来气,平日里就知道吃拿卡要收黑钱,真到了关键时刻就这怂样,怎么能不让人气愤?
“大人,想必此人有什么破案的密法,不说他们两个,我到现在为止也没弄清楚这李知县是如何破的案子。”一旁的丁乐和见杜桑林怒火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出言劝说道。
虽然在他看来,这胡云林和戴威确实蠢的可以,但杜桑林骂也骂了,气也撒了,总归要给他找个台阶,要不然今日这事还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丁大人,你说这人有这般聪明,仅仅一个照面就能查出真凶来?”杜桑林也知道骂他们于事无补,可常年的颐指气使让杜桑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唯有将这满腔的怒火发泄到这两个倒霉蛋身上。
“有多聪明我不知道,反正比我这老头子聪明。”丁乐和一脸笑意的自谦道。
“那还真有些难办了,你说他们下一步会如何?”破了一个小小的冤案杜桑林不放在眼里,可这破案的法子却着实让人捉摸不透,这让一向掌控欲极强的杜桑林明白原来这太和县内还有他掌握不了的事,所以才让他心里冒出这许多邪火。
“听说是继续查案,还让我派几个衙役跟着。”胡云林被训之后一直未曾说法,听的杜桑林询问后赶紧回答道。
“如果他真是只想当破案的知县老爷,那我倒能容他。”杜桑林看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丁乐和听完心中一叹,这话看似是对李廷栋的让步,其实是对李廷栋划了底线,只要李廷栋敢染指其他权力,杜桑林可就容不下他了,看来自己前几日与他说了那么多算是白说了,这权力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拖着他,耗着他,看没人使唤拿什么破案。”杜桑林最后指示道。
“这个请大人放心,我回去就安排。”胡捕头当即答应道。
杜桑林自从听到李廷栋巧破冤案以后,这大晚上的心情就一直不好,如今事情议完了,立即挥了挥手算是送客。
看着杜桑林如此纠结,丁乐和只能轻轻叹了口气,权力动人心,看来接下来这太和县的官场有好戏看了。
兴许是旁人看来李廷栋破案的法子实在无法理解,不出数日,李廷栋巧破冤案的故事立即传遍了整个县衙,众多衙役们私底下议论这新来的知县是不是请了什么高人,用了什么秘法。
最后这流言最后越穿越邪乎,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李廷栋乃是文曲星下凡,碰上破不了的案就请文曲星上身,眼睛一照就能看出凶手。
当然这些流言难免流到李廷栋耳朵里,李廷栋听了也只是呵呵一笑,既不拒绝也不承认,如此一来反倒传的更厉害了,太和县的众多小吏们原本对李廷栋这个新来的知县还有些轻视,经过此事的渲染,反倒对李廷栋多了几分敬畏之心,这倒让李廷栋有些意外。
万事开头难,既然第一步走好了,那接下来的审案就顺利的多了,李廷栋和吴为二人携手整理冤案,一时间在整个太和县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知道太和县来了个公正廉明断案入神的新知县。
当然李廷栋也不是什么包公转世,破案率如此之高也只是因为这些案件本来就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要知道这是在大明朝,可不是每个人都能通过柯南学习犯罪技巧的年代,这些冤案之所以会被积压,很多程度上都是因为衙门的不作为。
况且李廷栋拿到手里的卷宗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只要肯用心就基本上能破案,谈不上什么断案如神、包公转世。
可这些说法自然无法与普通百姓说明白,百姓们只看结果,如此以讹传讹反倒让李廷栋在太和迅速的打开了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