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
李廷栋在太和县后怒骂道。
“大人,何事让你如此恼怒?”一旁的吴为见李廷栋如此失态,赶紧上前问道。
“这胡老三将状子递到颜大人那里去了。”李廷栋今日收到了凤阳知府颜容暄的公文,颜容暄在公文里头可是结结实实的将李廷栋训了一顿,李廷栋实在是有苦难言。
“闹到颜大人那里去了?当真是步步紧逼不留机会啊。”吴为一听立即猜到其中原委。
“就算猜到了也没办法,这几日不止一个乡绅在向我汇报,说郑虎此人素来恶劣,让我不可姑息养奸。”案子迟迟没有进展,杜家叔侄开始通过太和的本土乡绅向李廷栋施加压力。
在大明各州县,本土乡绅历来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因为很大程度上来说,这部分人就代表着民意。
“那郑汉明查的如何了?”查案迟迟没有进展,李廷栋有些怀疑将希望寄托在郑汉明身上是否合适。
“这件事我正想和你说,那郑汉明确实查到了一些东西,可是这案子也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了。”吴为说到此处颇有些迟疑。
“扑朔迷离,先生何出此言?”李廷栋不解的问道。
“太和县境内有条沙颍河,河中有一伙落草为寇的土匪,专门劫掠沙颍河上来往的船只,郑汉明托了江湖上的关系,查到了那两个卖驴正是出自这伙河匪之中。”吴为一脸严肃的说道。
“河匪?”李廷栋一听顿时蒙了,一个小小的张老汉之死怎么牵扯到河匪上头去了。
“是的,郑汉明查实了这两人的来路,确实是两个小贼,负责为河匪盯梢的两个眼线。”吴为强调完后继续说道:“郑汉明摸清了这两人落脚的地方之后,正准备抓了这两人归案,可没想到有人抢先一步将这二人杀死在落脚的地方,而且杀害这两人的很可能是咱们衙门当中的人。”
“什么?”李廷栋听完不禁惊呼道。
“你再说一遍?”李廷栋再次确认道。
“据郑汉明查证,有衙役在落脚点出现过,郑汉明怀疑这两人正是被衙役灭的口。”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吴为也一腔怀疑,但事实就是事实,无论这个事实多么的让人不可思议。
“毁灭人证,让我们无法破案?”李廷栋试着问道。
“毁灭人证只需让他们远远逃离便是,为何要杀人灭口呢?恐怕这其中没这么简单。”吴为也有些无法解释,为何要将这两人杀了,这不是更惹人注意嘛。
“咱们从头捋一遍,案情的初始点是张老汉失踪,尔后有人牵了张老汉的驴到郑虎的店里出售,那我们可以假设,杀害张老汉的就是这两个水匪,卖驴的人也正是这两个水匪,而衙役就算与这两个水匪有勾结,通知他们逃离便是,衙役为何甘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杀人,还有为何衙役会在此案如此关键的时候杀人,杀人动机呢?”在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后,李廷栋的脑子开始飞快的运转起来,只是此案扑朔迷离,一时间还理不清条理。
“大人,咱们在这猜测于事无补,昨日里郑汉明说今日还会再来,大人可亲自与他商量一下。”现有的信息还不足以破开这个谜团,为今之计只有等郑汉明提供更多的细节了。
“不可,既然太和县的衙役与水匪有勾结,这太和县衙就不是议事的地方,咱们的一举一动如今都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在外面约个地方吧。”小心驶得万年船,衙役与水匪勾结,绝不是一两个人能完成的,说不定太和县衙的整个衙役队伍都已经被拉下水,在此处议事太不保险了。
“出了县衙往南沿着沙颍河有个渔家饭馆,那里地处幽静,大人说去那里品河鱼,而我再让小六子去通知郑汉明,让他到河边与我们会和,大人,你看如何?。”吴为听完立即建议道。
“好,就依先生。”李廷栋听完也决定这个法子不错,点头称赞道。
李廷栋脱去官服换了便服,少了几分官气倒多了几分书生气,一袭白衫,一块方巾,长身玉立,借用后世的一句广告词,简约而不简单,就这份淡然的气质就与寻常百姓大不一样。
“告诉厨房,老爷今晚不在衙门用餐,就不用准备了。”临出门前,吴为对底下人交代道。
李廷栋与吴为穿过街尾就来到了沙颍河旁,一溜饭馆沿河而建,太和地处沙颍河旁,河鲜丰富,渔家将打来的河鱼送到各个酒楼,食材新鲜,环境优雅,且无人打扰,这些酒楼一直是太和达官贵人商讨议事的好地方。
两人挑了一家环境还算优雅的店子走了进去,刚一进门,店小二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嘴里招呼道:“两位客官,里面请,两位爷看着眼生,是第一次到小店来品鱼的吧?”
“一个僻静一点的包间,鱼嘛,你看有什么好推荐的。”吴为看了一眼店内的环境还不错,也就省的再去找地方了。
“得了,客官随我来,就剩一个包间,刚好客官来了,可不是巧了嘛。”店小二领了两人进店后来到河面上的一个包间内,包间三面环水,只留一条小径通过,刚一坐下就有阵阵江风袭来,江面上点缀着几点渔火。
“客官,对包间还算满意?”小二低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错,就这儿吧。”吴为看了一眼李廷栋,见他不出言反对,立即拍板道。
“那吃点什么呢?小二闻言这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热情了。
“淮河之上当然要吃淮王鱼了,有大的淮王鱼没有,炖上一条,然后其他的小菜你看着上,待会还有两人,爷们不是小气的,待会伺候好了有你的好。”吴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吃喝自然难不住他。
“你就歇好了,小的这就过去给你安排。”那小二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样得大主顾挑这么僻静的地方,肯定是有事要谈,也就不在聒噪,欢天喜地的去准备酒食去了。
“大人,你在这稍等一下,我去外面看看郑汉明到了没有。”酒席已经备下,就只等客人了。
不消片刻,吴为领着郑汉明和小六子进到房间,郑汉明刚一见到李廷栋立即叩首道:“草民郑汉明叩见知县大人。”
“此处不是公堂,无需多礼,快快起来。”吴为上前扶起郑汉明后和蔼说道。
“快落座吧,别让大人久等,大人可是急着想听你带来的好消息呢。”吴为在一旁劝说道。
“小六子,去门外候着,别让人随意进来。”李廷栋摇了摇头后示意了一下。
“大人,今日我确实有重大发现,我有预感此案快要水落石出了。”郑汉明见小六子出去把门关好后,迫不及待的说了起来。
“哦,快说说。”李廷栋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此案扑朔迷离,确实吊足了李廷栋的胃口。
“这还要从头说起,我接了大人的命令去寻找那两个卖驴之人,开始也毫无踪影,后来我再去大牢问了我父亲,看他是否漏掉了一些细节,我父亲想了想后回忆起那两个大男人身上有一股脂粉气,我出去之后仔细想了想,一个男人能染上脂粉气的地方不多,最大的可能就是青楼。”
“我查遍了太和县的几大青楼,终于在天香楼内查到了这两人的踪影,龟公说这两人也有段时间没来了,只是告诉了我一个大概地址,我一路打听总算是查到了这两人的住处。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和那两个卖驴之人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人,我对此人非常有印象,正是太和县的一个衙役。”
“因为看到了有衙役出面,我以为是大人所派,为了避免冲突我就回来和吴先生汇报了一番,但我回来之后方才晓得,这名衙役根本不是奉了大人的命令去查案,待我再回去抓那两人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两人被杀在住处,据我了解胡捕头也到了现场,说此二人是水匪的探子,拒捕被杀死有余辜。”说到这里,郑汉明是一脸懊恼,仅仅因为一步之差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两个人的真实身份你是否查清楚了?还有为何太和县的衙役要置这二人于死地?”李廷栋听完郑汉明的叙述,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原来这胡捕头为首的衙役早就知道案情,就瞒着自己这个知县大人。
“说来也怪我托道上的朋友打听了一下,这两个卖驴之人确实是水匪的探子,只是如今被灭口了死无对证。可衙门的衙役为何不活捉而是直接击杀我还没有弄清楚,但是有一人给了我一点点提示。”懊恼归懊恼,可事关父亲生死,郑汉明丝毫没有懈怠。
“提示?谁给的?”李廷栋追问道。
“不知大人可还记得,这两人这几个月压根就没有去青楼,那他身上哪里来的脂粉气?我多方打听后才查明这两个人与城东的一个小寡妇勾搭上了,这段时间正与那寡妇厮混,我摸到了那小寡妇屋里花了点手段,终于又打听到了一点东西。”郑汉明说到此处一脸庆幸,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条线索总算没有断了。
“郑公子果然有勇有谋,确实是个人才。”吴为拱手称赞道。
“如此良才流落江湖岂不可惜,郑公子若不介意待此案一了,可以来衙门帮帮我,为太和为朝廷办一点事,如何?”李廷栋遇到如此有勇有谋的人才岂能放过。
“愣着干嘛,还不赶快谢过大人”吴为见一旁的郑汉明愣在原地,不禁提示道。
“大人对我父子之恩天高海深,草民定当效死力以报大人。”郑汉明闻言双膝跪地超李廷栋叩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