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条黑影趁着夜色溜进了太和县后衙,胡云林常年在后衙行走,对后衙的布置是一清二楚,不费吹灰之力,胡云林进到了李廷栋的屋内,可惜他扑了个空。
“大哥,油灯还是温的,人应该没有走多远。”胡云林手下一人摸了摸书桌上的油灯,立即回禀道。
“我知道后衙还有一个小门,他们肯定是从那里溜出去了。”另一位手下补充道。
胡云林一听并不言语,领着众人直接往小门奔去。
“大哥,这边有灯光。”出了小门之后,一人立即翻身上墙,来到高处后四处打量,此刻正是夜深人静,一个小小灯笼不光给李廷栋等人指明了脚下的路,也让追击之人探得了行踪。
“追,追到后格杀勿论。”胡云林顺着那人指明的方向追去。
十几个个黑衣人立即融入到这沉沉黑夜当中,这是一场追逐与被追逐的游戏,也是一场杀戮和死亡的游戏。
“大人,两个街道外有一支十几人左右的队伍在尾随我们,这些人步伐轻快,看样子都是练家子。”郑汉明身处黑暗,反而让他对危险更加敏感,胡云林追击的队伍一迫近,郑汉明立即发现了这支队伍。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还有多久追上我们?”李廷栋听完一惊,好在刚才有人预警,要不然今日就真的死在这太和县了。
“按眼前的速度,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将我们包围了。”郑汉明略加思考后立即回答道。
事关生死,李廷栋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试图想出一个脱困之道。
“六子,熄灭灯笼,咱们找一个隐秘角落躲着。”李廷栋突然吩咐道。
“大人,灯笼灭了咱们更跑不快了。”小六子一听急了,立即提醒道。
“敌快我慢,跑是跑不赢了,不如趁着天黑找地方躲着,太和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把咱们从这茫茫黑夜找出来,可要费一番功夫,只要咱们撑到天亮,事情就会有转机。”李廷栋岂会不知熄灭灯笼的坏处,可如果单纯的与对方比速度,那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李廷栋读这么多兵书,断不会犯这低级错误,还不如利用这茫茫黑夜做掩护,先撑过今晚再说。
“大人说的没错,与他们斗智不斗力,方是上策,你们跟我来,我知道一个隐秘所在。”郑汉明一听立即明白李廷栋的意思,借着丝丝月光领着其余两人到了一个胡同深处。
李廷栋一行人熄灭了自己的灯笼,仿佛萤火虫将自己的屁股后面的萤火给关闭了,而胡云林一行人仿佛那追逐萤火虫的小孩,突然一下失去了目标。
“大哥,对方灯笼灭了,看不到踪影,看来是发现我们了。”胡云林手底下的一人汇报道。
“这人还真有几分能耐,这么远就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了。”都是练武之人,能在如此远的距离就发现自己的脚步声,这功力绝不简单,胡云林当即赞叹道。
“对方熄灭了灯笼跑不远,想必就躲在哪个角落,大家伙散开之后就在这周围仔细寻找,务必把人给我揪出来”胡云林吩咐后又继续补充道:“发现目标后不要轻举妄动,点子扎手,一两个人不是他的对手。”
众人听到之后纷纷散开,围着李廷栋一行人消失的地方开始仔细寻找,沙沙的脚步声如同踩在李廷栋一行人的心尖上,让人心惊胆颤。
“咚——咚!咚!咚!咚!”
远处传来更夫的打更声,一慢四快表示此刻已经到了五更天,差不多是凌晨三点左右,正是一天之中人最困得时候,可此时此刻的李廷栋一行三人却丝毫没有睡意,包围圈的缩小意味着搜查追击的刺客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可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只有熬过这一个时辰,三人才有一线生机。
“咻……”清脆尖利的口哨声刺破了黑夜,胡云林和手下同伙听到口哨声音后,立即朝声音的源头奔去,这个口哨声一响意味着李廷栋一行人的行踪终于被发现了。
“大人,别躲了,起来吧。”黑夜之中的郑汉明拉起了躲在角落里的李廷栋。
“是啊,是没必要躲了。”李廷栋直起身来,八九个黑衣人手持火把杀气腾腾的直奔自己而来。
“大人,我拼全力拦住他们,你和小六子赶快走,胡同后面肯定有人守着,直接从这翻墙走,兴许有一线生机。”危急时刻,来不及寒暄,也来不及告别,话一说完郑汉明捡起了地上一根长约七八尺的竹竿,抽出腰间的长刀,劈尖了竹竿的尾巴后,提着竹竿就迎着黑衣人走了上去。
火把掩映,将郑汉明的身影拉的极长,一人一竿,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不知是被郑汉明的气势所阻还是忌惮郑汉明手里的那根长竿,胡云林一行人在离郑汉明三五米的地方后站定。
胡云林看着眼前的郑汉明,果然是条汉子,尤其是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大家一起上,给我乱刀砍死他。”胡云林抽出腰间的长刀,指着眼前的郑汉明说道。
郑汉明双手持竿,双腿立好马步,以竹竿的尾锋点地,眼睛盯着来人的步伐,待来人进入到自己竹竿的攻击范围之后,郑汉明一扣竹竿,上前一躬步,竿尖直奔来人的喉头而去。
“咳咳咳。”冲在最前的一人满脸的不可思议,郑汉明的枪法并无花哨,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刺,竿尖就如鬼魅一般瞬间刺穿了自己的喉咙,郑汉明得手之后并无停滞,竿尖拔出后不光带起了血丝,还带走了那人的生机,那人双手抱着喉咙在地上打滚,发出如破风箱一般的惨叫。
一击必杀,黑衣人的攻势顿时一滞,一时间没有人敢直面郑汉明的竿尖。
“围住他,先去解决了他身后的人。”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郑汉明的这一手可把众人都骇住了,要想将此人拿下还得费一番功夫,胡云林不得不调转枪口,朝李廷栋奔去。
可郑汉明岂会这么容易就对方突破自己的防线,立即改变了自己的打法,一竿竹枪或挑或扫,或刺或点,把窄窄的一个小胡同给守得如封似闭,一行人非但没能冲过去,反倒有几人被竹枪刺伤,倒地不起、
李廷栋见胡同口的郑汉明如同子龙再生一般,仅凭手里一根竹枪就让敌人不得近身,看着孤军奋战的郑汉明,李廷栋的眼眶里不禁涌出了丝丝泪水,若想逃走,以郑汉明的功夫,这一行黑衣人还不一定能拦得住他,可他毅然决然的冲了上去,把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留给了自己。李廷栋此刻有说不出的悔恨,为什么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杀人了,救命啊。”一旁的小六子扯开嗓子开始大吼起来,想让周围的百姓救自己一命。可此时此刻,夜深人静,又有谁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挺身而出呢?
“走水了,救火啊,大家伙快来救火啊。”李廷栋突然反应过来,立即大声喊道。
“小六子,赶快跟我一起喊。”李廷栋对身旁的小六子吩咐道。
李廷栋的喊话开始起作用了,周围房间的灯开始亮了起来,开始是一个两个,后来是三五成群,老百姓们纷纷从家里跑了出来,追寻着声音的来源。
“哪里走水了,哪里走水了。”老百姓聚集在李廷栋所在的胡同,没有看到火灾,而是一场惨烈的搏杀。
地上躺着三五个黑衣人,有的已经开始浑身抽搐,想必命不久矣,有的是被郑汉明手里的竹枪刺穿,失去战斗力后倒地挣扎,胡云林没想到一个贫民子弟却有着军中的长枪之法,仅仅凭一杆竹枪就让自己这一行人如此狼狈。
郑汉明手里的竹枪已经被砍成几截,洒落一地,郑汉明手持长刀正跟黑衣人对峙,此刻的郑汉明已经不能用悲惨来形容,浑身上下十余道伤口,尤其是后背上的那一刀,破开了他的衣服,还留下了一道几寸的伤口,伤口两侧的血肉翻出,让人不忍直视。
李廷栋立即上前,扶住即将倒地的郑汉明,对身旁围观的百姓说道:“本官是太和知县,这伙黑衣人想谋杀朝廷命官,大家拿住此人后本官重重有赏。”
“我看谁敢,谁敢朝前一步,休怪我格杀勿论。”胡云林朝人群吼道
可胡云林忘记了刻他脸上正蒙着黑纱,老百姓们压根不知道他是胡云林,要不然以他平日的凶名,老百姓们还真不敢围观。
“老少爷们,在下是郑屠夫的儿子郑汉明,我身后确实是太和知县,这伙贼人想在咱们太和逞凶,大家能答应吗?”此时此刻的郑汉明强忍住一口气,对身旁的百姓说道。
“是郑屠夫家的大郎,我晓得他的,还去他家肉铺买过肉。”人群之中顿时议论起来。一个是本地儿郎,一个是蒙面杀手,百姓们立即站好了队,不知队伍中谁喊了一句:“去你妈的,敢到太和来欺负人。”
忽然间,一个救火的水桶朝胡云林一行人砸去,而后是两个三个,接着是数不清的家伙什如暴雨倾盆一般落在胡云林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