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雪灾甚为严重,我得替颍州的灾民谢谢你啊,要不是从你着学去的法子,颍州不知有多少灾民要死在这大雪天里。”尹梦鳌自太和回去颍州后,也搞了个以工代赈,虽然效果没有太和的好,可总算是让颍州灾民有了口饭吃。
“是大人心系灾民,这灾民该谢的应该是大人。”李廷栋可不敢领这么大的功劳,赶忙自谦道。
“我也只是尽力而为,此次天降大雪,整个淮北都受灾严重,而南下逃难的灾民也多集中在这一片州县,据我所知,除去颖州太和的救灾还算出了力气,其他州县都是放任这些灾民挨饿受冻,此次雪灾如此严重,恐怕其他州县的大部分灾民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当着李廷栋的面尹梦鳌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所知的情况据实相告。
“朝廷和巡抚衙门不是多次下文要求各地州县做好灾民安置工作嘛,怎么这些州县的长官还敢如此大胆?”李廷栋听完也深感意外,以本地的粮食养外地的灾民,各州县衙门出工不出力也可以理解,但如此堂而皇之的饿死灾民,难道不怕激起民变嘛?
“这还算大胆?还有更过分的,好多州县听说了知府大人允许组织团练,纷纷向知府大人上书也要就地组织团练,知府大人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可这些人借着以团练的名义大肆搜刮,钱收上去不少,兵倒是不见一个。”尹梦鳌义愤填膺的说道。
“军国大事怎可如此儿戏,那朝廷的颜面何在?朝廷的法纪何在?难道我堂堂大明就治不了这些贪官污吏吗?”李廷栋听完连发了三问。
“法不责众,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总不能将这天下的贪官都杀尽了去,那不等闯贼来袭,这天下不就乱了套嘛。”看到李廷栋如此发问,尹梦鳌赶紧又解释道,不够他也知道自己这理由有些牵强,可以他的为人是万不会说朝廷说皇帝一点坏话的。
李廷栋也不好与尹梦鳌争辩,明朝官员的节操他是心里最明白,朝廷对这些贪官污吏哪怕再姑息,这些个贪官污吏也不会对朝廷对皇帝有任何感恩,只是如蚂蝗一般在吸干了整个大明朝的最后一滴血后,转身拜服在满清的铁蹄之下。两人都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无法说服对方,一时间屋内气氛有些尴尬。
“大人何不领着尹大人到军营中看看?”吴为知道李廷栋这段时间练兵辛苦,而且新兵已经训练的有模有样,何不带尹梦鳌去团练处看看,也让李廷栋在尹梦鳌面前露露脸。
“大人一路奔波,是否休息过后再去?”李廷栋担心尹梦鳌车马劳顿,试探着问道。
“此次过来太和就是想看看廷栋训练的成果,不过我看廷栋身体有些憔悴,如今外面天寒地冻,你这身体吃得消吗?”尹梦鳌此次借着视察灾情绕道太和,一是来瞧瞧李廷栋的训练成果,暗地里也有与自己那一千人比较比较的心思。
“大人想去看看,属下自当陪同,至于我这身体,莫说没事,就算有事也当舍命陪君子,陪大人去走一趟。”一说到正事,李廷栋立即将脑海中的那一丝旖念抛之脑后,抓起身后的棉衣套了上去。
“好,看来廷栋你对自己的新兵很有自信啊。”尹梦鳌见李廷栋如此利索也知他无甚大事,再加上两人都是干脆之人,说动身就动身。
李廷栋对于自己训练的新兵还算有信心,丝毫不怕尹梦鳌的检阅,当下上了尹梦鳌的马车一起前往城外的兵营。
“来者何人?”马车来到辕门之外就被执勤的士兵拦了下来。
李廷栋听到执勤的士兵阻拦马车不让进去,正想起身出去叫执勤的士兵放行,可没想到被尹梦鳌一把拉住,尹梦鳌细声说道:“廷栋可知条侯细柳营之事否?”
李廷栋立即明白尹梦鳌的想法,当年汉文帝为了防备匈奴,准备到军营去视察军队,汉文帝先去了霸下和棘门两个军营,文帝长驱直入进到军营,返回时主将以下的军官全部骑马欢送。
而汉文帝的先头部队到条候周亚夫的军营中打前站,没想到连军营都进不去,无奈等到汉文帝亲临也吃了闭门羹,看门的军士说军营之中只闻将军令不奉天子诏。
这汉文帝堂堂大汉帝国的皇帝,硬是没能进去这细柳营,后来还是周亚夫亲自到营门口把汉文帝给接进去,汉文帝不但不怪罪周亚夫反倒赞他是真将军,尹梦鳌就想看看这军营之中是否军纪森严。
“大胆,车内坐的乃是知州大人,还不赶快打开辕门放行?”知州大人的车驾几时被挡过,驾车之人大声呵斥道。
“我奉军令,没有通行证谁都不能随意进出,你们若想进去待我通报一声。”执勤的士兵丝毫不为所动,坚决不开辕门,硬邦邦的留下一句话把一行人晾在原地。
“大人,不要见怪。”李廷栋歉然的对尹梦鳌说道。
“不,我非常高兴,军营要有军营的样子。”尹梦鳌车驾被挡非但丝毫没有怪罪反而对这个坚持原则的士兵大加赞赏。
正在校场练兵的郑汉明听到执勤士兵来报,说是知州大人正在营外等候郑汉明暗自纳闷,这天寒地冻知州大人吃了没事跑着军营当中来喝西北风,虽然心中奇怪可还是亲自到辕门外走一趟。
“你就是领头的?赶快吩咐你的人把门打开,。”尹梦鳌的车夫看到郑汉明前来,大声招呼道。
“军营之中禁止喧哗,进营须得下车检查。”郑汉明见这车夫如此嚣张立即黑着脸说道。
“你这是死脑筋啊,车上坐的可是知州大人,你有几个脑袋敢拦知州大人的车?”车夫闻言大怒道。
“军营之中只有军令,若是想进去就得守规矩,知州大人也不例外。”郑汉明丝毫不讲情面,面无表情的回道。
“我看今天谁敢拦我的车。”车夫听到郑汉明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扬起鞭子就要硬闯。
“来人啊,谁敢闯营格杀勿论。”郑汉明抽出腰刀对着手底下的士兵大声吼道。
郑汉明身后的军士听到军令后,三人一组立即组成战斗阵型,只等郑汉明一声令下就要将这车夫当场格杀。
车内的李廷栋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真动起手来两家人的脸面上挂不住,立即掀开车帘走了下去,正怒目而视的郑汉明看到李廷栋一下就愣住了,万没想到李廷栋会在车上。
“汉明,快来见过知州尹大人。”李廷栋对着正在发愣的郑汉明说道。
“大人,这是本县团练使郑汉明。”李廷栋向尹梦鳌解释郑汉明道。
“好,真壮士也,有名将之风。”尹梦鳌看着威武雄壮的郑汉明大加赞赏。
李廷栋说明来意后,郑汉明领着尹梦鳌先从士兵的营房开始检查,尹梦鳌第一次看到如此干净整洁的军营,所有的被褥叠放的整齐划一,洗漱工具也是统一摆放,这种水平的内务比起后世军营当然有所不及,可在大明朝还是第一次所见,不禁让尹梦鳌大为震惊。
况且今日只是偶然前来,军营之中肯定不会特意做好准备迎接自己的检查,如此看来这支军队不说战斗力,首先在纪律这一方面就胜过大部分的大明军队,当然也胜过自己那一千人,在内务这一块自己的那一千团练可是差的远了。
“此等整齐的军营我还是头一次见,不过士兵是用来打仗的,可别光知道搞花架子,想打胜仗还得靠拳脚。”尹梦鳌虽然对这只军队的内务水平感到非常震惊,可他知道光靠叠被子是叠不出胜仗来的,内心还是希望能在拳脚功夫上胜过李廷栋一筹。
“大人,想要看拳脚可以到校场去,士兵们正在校场操练。”郑汉明对于自己手下的兵是什么水平还是有底的,说话的声音也格外的洪亮。
“好,那就去校场看看。”尹梦鳌爽朗的说道。
“吹集合号。”一行人来到校场之后,郑汉明对身边的号兵吩咐道。
号兵得令之后拿出挂在胸前的军号,深吸一口气后对准号嘴,一阵嘹亮的军号声响彻在校场上空。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这几百号人对于这个声音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全部集合完毕。
尹梦鳌是识兵之人,军队最重要的就是令行禁止,不到十分钟,七百多人就组成了数个整齐的方阵,太有震撼力了。
郑汉明见列阵完毕后,给号手下达了变阵的指令,校场内的士兵听到号声之后开始变阵,由大方阵变化成长矛手刀盾手和狼铣手的组合,箭手列于最后,整个过程校场上只有士兵的脚步声丝毫不见喧哗。
“好,好,好。”尹梦鳌连说了三个好字,方才表达自己心中的钦佩之情,带兵十余年,一支军队的强弱自己再熟悉不过。
郑汉明一声令下,整支军队毫无拖沓,变阵的过程也是行云流水,战场之上谁能快速变阵成功谁就把握了战场的主动权,看似短短的几分钟,可也许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就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
尹梦鳌相信以李廷栋的悟性和能力,这团练办的绝对不会差,但今日一见是大出意外,这已经不是说不差而是当的上一个好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