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腊八节,俗称“腊八”,腊八节家家户户要熬腊八粥,人人都要喝上一碗腊八粥。大户人家会在初七晚上就好红枣、莲子、核桃、栗子、杏仁……等八样干果,洗净后放到砂锅内熬上一宿,等到腊八早上一碗香浓的腊八粥就算大功告成,不过第一碗腊八粥可不是用来吃的,需得敬过祖宗牌位后方可让全家老小一同享用。
可贫苦人家就没这么多讲究了,会持家的家庭主妇会将家里犄角旮旯里遗落了一年的干果收集起来,也不计几样一股脑儿全部放到锅里熬成一锅,待到第二天清晨,腊八粥还未出锅,守在一旁的小孩就央求着阿娘给自己先盛上一碗,不等腊八粥冷却,孩童们就端着热气腾腾的腊八粥就稀里哗啦的喝了起来,这腊八粥是越喝越高兴越喝越欢喜,喝了腊八粥那过年还会远嘛?
李廷栋一大早就领着吴为和陈庄二人来到城门口的工地上,亲自给工地上的灾民送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不少人手捧热粥,眼中潸然泪下,饥饿不光会夺走一个人的健康更会夺走一个人的尊严,多少人为了一口吃食出卖儿卖女甚至是卖自己,而如今李廷栋让他们又重新拾起了这份做人的尊严,如何不对李廷栋感激涕零。
李廷栋所到之处,人群纷纷跪倒在地,这一跪不为李廷栋身上的官服,不为李廷栋身上的官威,只为表达对李廷栋的感激之情。
“大人此番赈灾功德无量啊。”吴为见状不禁佩服道。
“本是分内之事,却让百姓感恩戴德,不是我做的太好,而是这个世道太操蛋了。”李廷栋示意地上的灾民赶紧起身后对吴为感慨道。
“正是这个世道太操蛋了,才需要大人这样的人来兼济天下啊。”一旁的陈庄赶紧附和道。
“前几日有位长者和我说,不要对这个世道失望,希望总是存在的,就看你珍惜不珍惜,就好比眼前的这些灾民,我们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活下去的希望,可他们爆发出的力量远超我们想象。”李廷栋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我把这句话也送给大家,希望与大家共勉。”
围在李廷栋身旁的人听完纷纷若有所思,不过有些人是听到了耳朵里,有些人是听到了心里。若干年后,帝国的几位大佬说起往日场景也依旧感慨万千,因为坚信希望,大家才熬过了那么多残酷的日子,也正是因为坚信希望,大家才在那么绝望的日子里依旧坚持,也唯有坚持希望,方才能迎来帝国的重生。
“鲁师傅,早啊。”李廷栋眼尖,看到不远处的鲁之信正在指挥工人们施工,立即上前打招呼道。
“小老儿拜见大人。”鲁之信看到李廷栋后立即跪倒在地。
“老人家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李廷栋赶前几步,立即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鲁之信。
李廷栋扶起跪在地上的鲁之信后,上下打量了一番,现在的模样与前些时日在那逼仄小屋内的老人有天朗之别,须发皆是花白,可如今是打理的井井有条,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再配上一顶大毡帽,那股子精气神又回来了。
“怎么样?施工还算顺利吗?”李廷栋挽着鲁之信的手问道。
“托大人的洪福,雪天过后就是几个大晴天,我吩咐底下的人加班加点,总算是把下雪天耽误的功夫给挣回来来了,如今工期不是问题。”李廷栋对自己如此礼遇,鲁之信是尽心竭力以求早日完工。
“辛苦辛苦,走,咱们一起看看成果去。”李廷栋闻言自是大喜,瓮城是自己的第二道防线,如今施工完成怎么能不高兴。
一行人来到城墙边上,只见在原来的城门口又砌起了一个椭圆形的瓮城,城墙与主体城墙一般,皆是宽约一丈半高三丈,下面青石为基,上面覆以三合土。瓮城的功能主要是保护城门不被敌人的炮火直接攻击,敌人一旦想攻击城门必须先穿过瓮城,可一旦进入了瓮城那就是陷入了四面受敌的境地,故而自古就有瓮中捉鳖的说法。
太和县的城墙当年也是有瓮城的,可年久失修加上江南百年不遭兵戈,日积月累间,太和县的城墙的瓮城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隐隐约约的一节土坯。
为了防备闯贼南下,李廷栋于数月前着手修复这破损的瓮城,如今的瓮城已经基本完工,实乃太和一大幸事也。
“大人,你看这城墙质量,普通箭矢根本无法穿透,纵使敌军有火炮,只要不连续攻击到一个地方,也不足为虑。”鲁之信对自己监督制造的城墙甚有信心,当着李廷栋的面用一铁锤敲击城墙说道。
李廷栋看到鲁之信手里的锤头一次次敲击在城墙上,初始尚有几分担心,可看到墙面上只留下几个浅白的印记,墙体本身毫无损伤,不禁心中大安。
“好啊,好啊。”李廷栋摸着这稍显粗粝的墙面感慨道。
“陈庄,工程完工后务必做好善后事宜,不能让这些为太和出过力的有功之人寒心,得保证他们接下来的温饱,更要和城内的百姓多加宣传,正是由于这些灾民的努力方才有了城内百姓的安居乐业。”城防的修缮工程已经接近尾声,可这上万灾民的温饱问题还是要有所保障,本地居民歧视灾民的现象一直存在,正好借着这工程结束的东风,消弭一下双方的敌对情绪。闯贼不日就将南下,唯有城内百姓众志成城,方能万众一心抵御强敌。
“好的,属下一定照办。”陈庄点头应承道。
“那我们沿着这城墙继续走走,这可是我们将来要战斗的地方,不事先熟悉熟悉可不行。”李廷栋知道陈庄办事牢靠,也就不再啰嗦,领着众人在这城墙上再转一转。
“报,大人,衙门内有人自称是大人家眷,请大人速回衙门一趟。”李廷栋领着众人没走多久,就有衙门差役来到城墙之上汇报道。
“家眷?”李廷栋听完脑袋一懵,自己这副身躯的家人远在江西,怎么会有人在这时候过来投奔自己?可若是真有江西的宗亲来访,自己还真的得好好招待一番,这个时代宗法的约束力可远超国法,宗亲千里来投,自己若没有好好招待,一旦自己这个不顾宗法的名声传出去了,不光自己在家乡的名声臭了恐怕在官场也惹人耻笑。
李廷栋只得停下巡查的脚步,向众人告了个绕后带着吴为转身回了县衙,一紧赶慢赶终于在午饭前赶回了县衙,可还未等进门就看到衙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衙役们见李廷栋回来了,立即上前汇报道:“大人,车内的主人说必须大人亲至方才下车。”
哪路神仙这么大的谱?李廷栋闻言不禁心头一紧,看来这宗亲也不好接待啊,李廷栋理了理身上的衣衫,一旁的衙役随即到马车前客气道:“我家大人已经回来了,让你家主人也下来吧。”
车帘一揭开,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吴为的红颜知己红拂姑姑,下的车来只见红拂姑姑一身男装,虽无粉黛却更显风情万种。
“红拂,你怎么来了?”还未等李廷栋开口,身后的吴为立即惊呼道。
“怎么,二郎,你可是不欢迎,只要你说一句话我立刻回金陵去。”红拂姑姑本想着给吴为一个惊喜,可如今听到吴为这话语里惊喜没有反倒多了几分惊吓,一想到自己千里迢迢的赶路只为见情郎一面,如今见到了人非但没有一句安慰的话语,反倒有几分责怪,这委屈之情涌上心头,悲从中来难免耍起了小性子。
“我怎么会不欢迎呢,只是。。。,嗨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如今太和乃是多事之秋,闯贼一旦南下,能否保住城池不失都是个未知数,红拂姑姑此时过来不是自陷险地嘛,吴为本想解释几句,可一看到红拂那张垂泪欲滴的脸庞,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了。
“我敢保证,先生绝无此意,先生可是日日思念,夜夜期盼,只是如今局势不太安稳,先生是怕姑姑路上出事罢了。”李廷栋见机智百变的吴为在红拂姑姑面前吃瘪,心中感慨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不过这笑话可不能看太久,赶忙上前解释道。
“如今是兵祸横行,我不是怕你路上有个闪失嘛。”吴为立即附和道。
“这还差不多。”红拂姑姑也不可能真的生吴为的气,听完吴为的解释立即破涕为笑。
李廷栋在一旁看到真切,心中不禁有些幸灾乐祸,看来吴为这一辈子是被红拂姑姑吃的死死的,可还未等他乐太久,他自己也愣在当场,如初入情场的小哥一般不知所措起来,这一切的变化只因为红拂姑姑对着马车内说了一句:“如是,你也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