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宽办事周到,听的李廷栋要来颍州赴任,早就将这官署内外打扫一新,所有的被褥都换了一遍,只等李廷栋一行人拎包入住。
一日奔波,李廷栋谢绝了赵士宽的晚宴,草草吃过晚饭之后就上床歇息,对于自己这个新住地并无太直观的认识,只是第二日醒来,李廷栋在这新宅子内转了一圈,才发现赵士宽给自己找的这地方可真够奢华的。
前后五进的宅子加上一个巨大的后花园,拢共上百间房屋,差不多占了半条街。
前面三进乃是李廷栋的办公场所,届时李廷栋就将在此署理淮北军政要务,当然李廷栋一个人可占不了这么多房子,李廷栋的这个兵备道衙门内设司法、财政、文牍三个部门,分管整个淮北的司法行政、赋税钱粮以及军事治安,衙门内大大小小数十个吏员,足够把前面三进房子给占满了。
到了第四进则就是李廷栋的私人场所了,厨师马夫花匠等一干下人们住在此处,而李廷栋与柳如是吴为等人则是住在最后一进。
若这房子只按前面四进算,只能说中规中矩算不得什么豪宅,可一旦进到最后一进,见到眼前场景,不得不被眼前景色所折服。
推开最后一进的房门,见前面一带粉垣,里面数楹精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沿着曲折游廊,踩着石子漫成的甬路,绕过眼前这片翠绿,便有五六间黛瓦粉墙的房舍,房舍内清一色的黄花梨苏式家具,花梨生香,繁简得当,一样望去让人赏心悦目。
李廷栋摸着这正宗海南黄花梨的家具,心中想着这屋子内的家具留到四百年后,可个个都是天价,有一件就足够自己吃喝不愁了。
推开正厅的房门就是后院,院内有大株海棠兼着翠竹,值此暮春时节,海棠花开,竹笋破土,正是一年当中的好光景。
后院的墙下开了个口子,得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院内,引至庭院中间的那片池塘,池塘中有锦鲤数千,在重峦叠嶂的假山中来回游弋。
李廷栋一开屋门,引的这满池锦鲤争相竟逐,在朝阳的映衬下显得霞光万丈,煞是动人。
“若能与你在这屋里读书写字,也不枉此生了。”看到眼前的佳人美景,李廷栋不禁感慨道。
“天下未平,七郎纵使身在江湖恐怕也无心读书吧?”一旁的柳如是听的李廷栋如此感慨,心中虽然欢喜,可也知道有些人注定不能平凡一生,就比如李廷栋,如果现在就让他在这屋中隐居,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如是,等我十年,我定还这天下一个太平,到时候我辞官归隐,与你相伴于江湖。”在柳如是面前,李廷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雄心和抱负,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一个人年轻的时候不狂没出息,可一个人一辈子狂肯定没出息。如今的李廷栋二十出头,已经身居高位,若无治国平天下的雄心,怎么能平定这乱世,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那我就盼这一日早点到来。”柳如是丝毫不怀疑身旁的男子有这个能力,侧过身子紧紧依偎在李廷栋怀里说道。
“到时候我读书你弹琴,做一对神仙眷侣,还要生他一大堆小娃娃。”李廷栋搂着柳如是一脸坏笑道。
“去你的,我又不是母猪。”柳如是佯装生气,在李廷栋臂膀上轻拧一下。
“啊?原来如是不愿和我生娃娃,看来我只能找别人代劳了。”李廷栋见柳如是如此可爱,忍不住调笑道。
“你敢?”柳如是闻言立即柳眉倒蹙,杏眼圆睁的娇叱道。
“哈哈哈。”李廷栋见柳如是微嗔的样子,心中不禁生起万千柔情,紧了紧自己的臂膀,让怀中的佳人安心。
怀中的柳如是如何不知道以李廷栋如今的权势地位,来日若再登高位并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不知有多少名门千金上赶着嫁进他,就算今日李廷栋对自己海誓山盟,可这些海誓山盟的保质期不知有多久呢?况且自己出身青楼,就算李廷栋不嫌弃自己,可天下悠悠之口又如何堵得住?
想到此处,柳如是脸色不禁一暗,真有那么一日,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
“如是,你放心,我说过我此生定不负你。”李廷栋感到怀中佳人有些异样,立即安慰道。
“七郎,我信你。”柳如是强压住心中的不安,万千柔情的回答道。
微风拂过,竹林摇曳,引来阵阵清香,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谁也不忍打扰这温馨时刻,可没过多久,偏偏就有人过来大煞风景,原来是底下人来报,颍州知州赵士宽来访,请李廷栋到前厅接见。
李廷栋只得和柳如是抱歉一笑,柳如是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影响李廷栋的公务,况且红拂姑姑因为记挂着金陵的听雨眠,前几日已经回金陵去了,如今偌大个后衙全靠柳如是一人打理,俗事一大堆,当即对李廷栋报以微笑,让他安心处理政务,自己则回身去处理家务事去了,
李廷栋别了柳如是后来到前厅,赵士宽已经等候多时,见李廷栋过来,赶忙起身招呼道:“大人,昨夜可还休息的好?”
“承蒙赵大人关心,昨夜还算安稳,只是如此豪华的居所,李某实在受之有愧。”李廷栋一向例行节约,如今赵士宽给自己准备如此豪华的宅子,实在与自己的行事作风不符。
“大人容禀,这宅子还是以前一富商留下的,由于此次闯贼南下,这富商被吓的不轻,一等路上太平之后就举家迁往金陵去了,这宅子虽说不赖,可却是没花多少银子,大人可安心住下。”赵士宽听的李廷栋如此客气,当即解释道。
“哦?如今整个颍州外迁的富商多吗?”李廷栋闻言心头一紧,若是整个淮北的商人全都外迁,那就意味着资金的外流,这对整个淮北的商业发展可着实不利。
“据我所知,经过闯贼这么一闹,淮北百姓特别是这些富商还是有些担心,都怕闯贼什么时候再来一趟,不过举族内迁的倒是不多。”赵士宽想了想后如实回答道。
“这个问题你们衙门得重视起来,赶快发放安民告示,以安百姓之心。”李廷栋当即吩咐道。
“另外,通知亳州和寿州的同知和知县,尽快到颍州来碰个头,商议一下战后的重建事宜。”李廷栋心想既然颍州会发生这类状况,其余两州恐怕也差不多,若不尽快刹住这股风气,淮北的重建恐生出大的事端。
“好,我回去之后立即照办。”赵士宽答应后又对李廷栋邀请道:“大人,颍州衙门内的同僚们凑了点银子,今日中午在会宾楼想请大人赏光吃个午饭,你看?”
“这些虚礼就免了,把差事办好比什么都强,如今淮北百废待兴,正是你我大显身手的时候,等来日淮北民丰物阜,大家伙再把酒言欢不迟。”李廷栋婉言回绝到。
赵士宽见李廷栋如此强硬,倒也不敢再劝,只得领命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