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议事完毕,吴为从书案上抽出一封书信递给李廷栋,介绍道:“这是昨日洪承畴刚刚派快马送来的,想必是有急事,大人可看看。”
李廷栋撕开信封,抽出书信刚一看,不禁大惊失色道:“终究是回天乏力。”
“大人何故如此惊慌?”吴为见李廷栋如此失态,赶紧追问道。
“先生看看便知。”李廷栋说完将手里的书信递给吴为。
吴为接过书信草草读完之后也是一脸震惊道:“西北局势危矣。”
原来洪承畴在书信中向李廷栋告知了一桩大事,不久前李廷栋向洪承畴去信,提醒他切忌孤军深入,小心闯贼聚重兵围歼官兵,可洪承畴读完之后并未将李廷栋的告诫放在心上,而是继续挥兵进剿。
可就在数日前,洪承畴最为倚重的大将曹文诏被闯贼围歼在真宁湫头镇,想起李廷栋给自己的提醒,洪承畴这才悔之晚矣,也就有了给李廷栋的这一封信。
话说崇祯八年六月,数路闯军合兵一处,部众不下二十万,而此时洪承畴手里的兵力只有区区六千人。
如此悬殊的兵力让洪承畴自保尚且不足,更别谈围歼闯贼,只是身在紫禁城的崇祯可顾不了这么多,一再下旨让洪承畴尽快肃清西北的匪患。
无奈之下,洪承畴只能挥军与闯贼决战,只是现实的战况犹如当头一棒狠狠的砸在了洪承畴的头上,先是先锋中军刘烈宏被闯贼生擒,闯贼丝毫不含糊直接宰了了事。
接着副总兵艾万年、柳国镇、刘成功,游击王锡命聚三千主力与李自成在真宁决战,官军先胜后败,艾万年、柳国镇两位总兵被阵斩,刘成功和王锡命侥幸逃脱,三千人损失过半,已无再战的能力。
尔后洪承畴又遣总兵张全昌、副总兵贺人龙帅三千精锐追击敌军于清水张家川,闯贼本想依葫芦画瓢,诱敌深入后再打一次防守反击,好在张全昌和贺人龙及时止兵,略有损失后将军队带出了战场。
经此两役,贼兵日骄而官军日颓,洪承畴已经没办法筹集重兵围剿闯贼,陕西的剿匪一时间陷入困局。
但闯贼如此骄横惹恼了一个人,曹文诏听闻好友艾万年战死,以刀斫地嗔目大骂道:“鼠贼敢尔。”
曹文诏当即向洪承畴请战,正苦无计策的洪承畴闻言大喜过望,连番的损兵折将让洪承畴失去了一个主帅最基本的冷静,好比输红了眼的赌徒,洪承畴把手上最后的一支强军给压了上去。
洪承畴以曹文诏为先锋,自己带领所有能集结的部队为后援,希望在真宁一举击溃闯贼,给自己也给京城的崇祯一个交代。
接到洪承畴的命令后,曹文诏点起手下的三千关宁铁骑前往真宁,此战倒也不辜负曹文诏无双良将的名号,曹文诏的三千铁骑锐不可当,数十万贼军一触即溃,斩首五百级后乘胜追击贼军三十里。
三十里内,闯贼伏尸无数,曹文诏得势不饶人,亲帅大军掩杀,被逼急了的闯贼尽起军中数万骑兵,在湫头镇设伏一举将曹文诏包围。
闯贼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将曹文诏留在此地,但贼军越多曹文诏越兴奋,手持一杆大枪左冲右突,眼看就要冲出重围之时,曹文诏身旁的一位亲兵落马,嘴里大喊:将军救我。
就是这一句话要了曹文诏的命,得知曹文诏尚在包围圈内,数路闯贼蜂拥而至,合力将曹文诏团团围住,曹文诏左右跳荡,亲自斩杀贼军数十人,转战数里终究无法摆脱敌军包围。
眼见事不可为,曹文诏为了避免落入敌手被俘,拔刀自刎而死,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随着曹文诏的战死,洪承畴输光了手里最后一点资本,所有官兵都觉胆寒不敢再进军,而贼军则弹冠相庆,势力大涨,就连陕西首府西安也落入敌手。
经此一败,西北局势彻底失控,所以洪承畴才会发出如此感慨。
“大人,西北局势已经彻底失控,闯贼势大很有可能再次南侵,咱们得尽快做好准备,否者必然重演去年凤阳之变的惨剧。”吴为读完书信后立即向李廷栋提醒道。
“我也正有此担心,洪承畴西北剿匪连番兵败,如今又折损了曹文诏这员大将,当今圣上必然震怒,洪承畴就算不丢官卸职也必然要受牵连,恐怕这个五省总督也是当不下去了。”李廷栋一脸忧虑的说道。
只是如今西北兵败,以崇祯皇帝的脾气秉性,这个战败的锅自然是要洪承畴来背,其结果很可能是黯然下台。
闯贼对洪承畴避之如虎,如今洪承畴连番失利,闯贼必然坐大,更何况西北少了洪承畴这个大神压着,日后西北必然又是群魔乱舞。
况且西北的闯贼已经在凤阳尝过一次甜头,一旦势力壮大后必然会再次南下劫掠,若江南的官员百姓不尽早做好准备,必然会重演凤阳之变的惨剧。
“闯贼之祸绵延数省,必要有强人主持大局,如今洪承畴黯然下台,不知是谁来接下这副千斤重担?”吴为不无担忧的问道。
洪承畴如此天纵之才,尚且在闯贼手里讨不到好,若是朝廷派一庸才来主持大局,莫说收拾残局,能维持如今的局面就算不错了。
“不管谁主持大局,接下来这场恶战在所难免,为今之计咱们得尽快整顿士卒,解决颍河之上的水匪,一旦闯贼南下,若是这水匪与闯贼勾结,恐怕愈发难以收拾。”李廷栋心里依稀记得接任洪承畴主持剿匪大局的是何人,只是不管谁来主持大局,李廷栋都得趁着闯贼南下之前将颍河之上的水匪给先收拾了。
“颍河之上的水匪确实耽误不得,开封知府已经多次来信要求我们围剿水匪了,甚至提出可以配合我们一同出兵。”吴为点头附和道。
“哦,他们这次怎么积极了?”李廷栋疑惑道。
“嗨,由于我们对水匪实行粮食禁运,想必如今的水匪已经缺粮严重,为了粮食水匪已经多次远离老营出来劫掠,我们淮北严加防范,水匪只能到河南境内抢粮,所以这开封知府才会如此上心。”吴为不无嘲笑的解释道。
“他倒真是无利不起早。”李廷栋虽然对这开封知府鄙视不已,但这水匪问题还真不能久拖,当即吩咐道:“咱们马上要对水匪用兵了,让大家到府里聚一下,商议一下出兵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