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盛夏,颍州城变得如火炉一般闷热,但比这闷热天气更让李廷栋恼火的却是前几日的那次会面。
话说李廷栋想着马上就要对颍河之上的水匪用兵,让麾下众人齐聚颍州,一同商议出兵事宜,会议开始还算顺利,经过几个月的修整,整个淮北的情况算是大有改观。
自清明过后,淮北的雨水虽然不多,可由于提前打好了水井,倒也没影响今年的收成。
整个淮北有早稻数十万亩,按每亩收粮一石也有几十万石的粮食,当然由于李廷栋上书朝廷,免除了整个淮北今年的赋税,故而今年的百姓只需缴纳地方一级的赋税钱粮,如此一来百姓的负担就大大减轻了,可以说只要这批稻谷入仓,淮北百姓今年的口粮算是到手了。
只是让李廷栋没想到的是,粮食的丰收让有些别有用心之人起了杂念。
事情还要从去年凤阳事变说起,由于闯贼南下,整个淮北的大户被洗劫一空,死伤无数,李廷栋为了尽快恢复生产,自作主张将这些无主之田分给无地的灾民。
当然在分田之前,李廷栋已经让各地衙门贴出告示,凡是能拿出地契的官府承认土地所有权,而无地契的全部视为无主之田,一律分给淮北百姓。
让李廷栋没想到的是,已经有过定论的事情没想到今日竟生出些许变数来,眼看稻谷就要成熟,原本一些无主之田竟然变出了许多主人。
一些不知哪里来的闲汉到各地衙门上告,说是自己的田地被灾民侵占,恳请官府为他们做主,让灾民们退还自己的田地,当然田地之上的稻谷也归他们所有。
听闻此事,李廷栋只能感慨,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当日开垦农田时不见这些人来争,平日里辛勤耕种不见这些人来争,如今稻谷成熟了反倒请官府为他们做主。
当然若是一两个人,李廷栋倒也不怕,大不了一顿棍棒打出去了事,可李廷栋治下的三州四县皆有此类现象发生,
很明显有人在背后操纵此事,趁此机会给李廷栋发难,无奈之下李廷栋只得吩咐众人,无论如何要保住百姓今年的收成,至于这些闹事之人,待查清其中原委之后一并收拾了。
事到如今,李廷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大意了,自从太和一战之后,诸事颇顺,让李廷栋生出了些许自大之心,以为对整个淮北的控制已经固若金汤,可此事给李廷栋提了个醒,淮北的地面之下还不知隐藏这多少牛鬼蛇神。
有问题不可怕,怕的是发现不了问题,如今既然发现了问题,自当要解决问题,既然对方给自己来阴的,那自己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成立一个专门刺探情报的组织。
想到此处,李廷栋当即提笔在书案上写下自己关于这个组织的种种构想。
从这个机构的工作性质和人员架构,李廷栋都分门别类,一一列在纸上。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有着世界上最为强大的两个特务组织,锦衣卫和东厂,世人莫不对这个组织谈虎色变,大明历任皇帝都靠着这两个组织监视治下百官和民间动向。
这两个组织也在历任皇帝的加持下,势力达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百官的一言一行皆受到锦衣卫和东厂的监察,皇权特许,百无禁忌说的就是锦衣卫和东厂。
但在李廷栋看来,锦衣卫和东厂虽然强大,可已经强大到让他的主人无法控制的地步,要知道历任皇帝一登基,首要任务就是更换锦衣卫指挥使和东厂都督。
可李廷栋要的是一条给自己寻找蛛丝马迹的猎犬,而不是一条噬人的猛虎,所以李廷栋在成立这个组织的一开始就对其设下重重围栏,总结起来就两点,只有监督权没有逮捕权,更没有执法权。
李廷栋永远记着一句话,不加约束的权力不光伤人更可能伤己。
李廷栋增删数次,对一些存在争议的条款更是慎之又慎,情报工作太过敏感,稍有不慎,不光引起底下人的反感,更可能惹祸上身,刺探机密,豢养死士,这在任何朝代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李廷栋时而沉思时而奋笔疾书,一时间竟然忘了时间的流逝,等到身旁传来习习凉风,李廷栋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柳如是已经来到屋内,轻轻的扇动团扇给他降暑。
“如是,给我捏捏脑袋吧,我这脑袋左边疼的厉害。”李廷栋见柳如是进来,原本紧绷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只是这一放松,他的左脑如针扎一般疼的厉害。
想必是用脑过度,让李廷栋脑袋有些虚脱。
柳如是放下手中的团扇,来到李廷栋的身后,替他按摩起脑袋,经过柳如是这一按摩,李廷栋头疼顿时大减,顿时长舒一口气。
“七郎,政务要紧可身体更要紧才是。”柳如是一边给李廷栋按摩,一边心疼的嘱咐道。
“今日想到了一件要事,正好记下来,难免有些劳累,你帮我捏一捏我舒服多了。”李廷栋将自己一下午的想法递给柳如是后继续说道:“如是,你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柳如是接过李廷栋递过来的一叠书稿,仔细阅读起来,书稿中详细记录了李廷栋关于情报机构的一些构想,其实李廷栋所成立的这个组织与其说是一个特务机构,更准确的说是一个民间信息收集的场所。
李廷栋寄希望于这个机构能广泛的收集一些市面上流传的信息,分门别类后再详细甄别,然后从这些消息中提炼出有用的情报上报给李廷栋,以方便李廷栋做出最为准确的判断。
这个机构的成员不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侠客,更不会穿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招摇过市,很可能就是东街的一个小二,西街的一个铁匠,如沙尘般微不足道,如灰尘般无孔不入。
可越是微不足道,就越能无孔不入,也就越不会引人注目,也最有可能收集到一线的情报。
“如是,可是觉得此举非君子所为?”李廷栋见柳如是看完之后久久不语,当即问道。
“七郎是干大事之人,所为干大事者不拘小节,只是此事关乎七郎名声,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上下猜忌,同僚失信,七郎务必得找个可靠之人,否者来日必成大害。”柳如是对于锦衣卫和东厂是痛恨不已,如今李廷栋也想成立这样一个机构,柳如是自是有些反感。
不过柳如是见识远超常人,知道这个机构的重要性,但如此一个机构好比一把利刃,用的好能杀敌,可用不好很可能伤己,故而柳如是这才出言提醒道。
“如是说的是。”柳如是这一番话可是说道李廷栋心坎里去了,此事太过敏感,若无可靠之人,李廷栋宁可不干。
李廷栋在脑海里仔细搜寻,看能否找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人选,只是选来选去最后都有各种缺点,当最后看到眼前的柳如是时,李廷栋不禁眼前一亮,最合适的人选可不就在眼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