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超B超!你干嘛不理我?我和你说话呢!”
终于在尤西子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重复叫唤毕宏超时,后者早已不耐烦的表情崩裂开来,猛地停住脚步。
尤西子差点直接撞上他的脊背,还好刹住了车,才刚刚开始,就对上毕宏超夹杂着无奈和厌烦的神情:
“干什么你?老跟着我?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找他去!”
说完,毕宏超也不管尤西子脸上僵住的笑容,直接扭过身子,大步走开。
尤西子看着那个背影,停滞了两秒,从心底浮起一股无力的怪异感。
不光是毕宏超烦自己,连她都觉得自己有些吵闹。
偏偏又无法克制冲动,从前总是毕宏超义不容辞的帮着帮那,反倒是尤西子对他爱搭不理,一心都在追别人上。
现在两人的情景完全掉了个个,看着毕宏超每天一下课就跑去高一找那个小学妹,她的心里竟也冒出了酸泡泡,想赌气胡闹着占据毕宏超的时间,才这样一刻不停地纠缠。
好像反而……被他讨厌了。
从前两人自然也会互损,但尤西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毕宏超对自己露出那样厌烦的表情。
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尖在掌心摁得微微泛白。尤西子有些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也不知这笑容是给谁看的,又快步追了上去,语气里带着故作的笑:
“嘿嘿,我突然觉得你的西瓜头还是挺可爱的。”
说着边踮起脚,伸手就要去揉一把他的头,却没想到毕宏超只是余光瞥见尤西子的动作,便微微变了脸色,严肃而冷漠的一把打掉她的手。
“别随便碰我头,不知道男生的头不能乱摸的?”
尤西子彻底笑不出来了。
手还维持着被打掉时的举起姿态,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凝固在那里,时间的指针仿佛在耳边咔嚓咔嚓流淌,血液却有如冻结。
忽然从身体深处渐渐凝上冰冷感。
他对自己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以前尤西子以为是他脾气好,所以不管自己怎么胡闹捉弄他,毕宏超都会因为自己是女生默默忍受包容,于是她也更加肆无忌惮。
但如今两人之间的咫尺之遥却眨眼之间犹如一道银河,遥远到尤西子只能看见他模糊成一点光亮的背影,连轮廓也难以捕捉。
总是陪伴着她的恒星终于偏离了轨道,找到了另一颗星辰。
作为朋友,她理所应当,要为他高兴的。
可为什么心口这样难受?
尤西子眼眸一暗,手指慢慢贴上锁骨下一指左右的位置,缓缓收拢,她的心跳依旧缓慢而平稳,但却真实地有些窒息。
她是不是…有点喜欢他了?
......
和顾元灿已经许久没有约见面,收到了他的简讯说中午一起吃饭,尤西子闷闷看着白底黑字,半天才回答过去一个好。
现在看到顾元灿主动的邀约,她已经一点兴奋劲都没有了,索然无味。
中午的食堂依旧人声鼎沸,脚步和吵嚷,铁质餐盘在回收桶边碰撞的声音是整个大厅内的交响。
两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有说话。
顾元灿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对劲。
他虽平时都是一副高冷姿态,和不熟的人不多交集,仿若他这人也只是风轻云淡,对旁人的喜怒感情鲜少插手。
那也只有熟悉顾元灿的人才知道,他对放在心里的亲近之人是如何妥帖慰藉,嬉笑生动的烟火气。
兴许是因着他成熟,轻易的便看穿了尤西子似乎有什么烦闷的心绪。
“怎么最近不找我了?”顾元灿主动挑起话头,“我们好像已经挺久没出来一起吃饭,也不和我说班里发生什么有趣事?”
尤西子脑子里盘旋着的,还是上午毕宏超甩给自己的冰冷神情,连一点笑也挤不出来,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回答。
顾元灿见她不快,倒也没多想,只当是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有些青春烦恼罢了,伸手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她嘴边喂她。
尤西子下意识便张嘴,这一抬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便定住不动了。
窗外走过两个并肩而行的人影,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显然聊天融洽。
这两人正是毕宏超和那个高一的小学妹。
不知毕宏超说了些什么,小学妹笑得直捂着肚子,而毕宏超手里拿着一包已经拆开的薯片,竟然直接拿了一片喂到小学妹的嘴里!
小学妹也没拒绝,微微张嘴,就这样吃了。
还是头一回见到他和别的女生这样亲密。
尤西子瞪大了眼,表情不由自主有些控制不住,走神着突然面前飘来一道声音:
“......只是一颗豆子,你要把嘴张那么大吗?”
尤西子这才像是被猛地按下了重启,反应过来,自己对面还坐着顾元灿,赶紧收回目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吃下他喂给自己的豆子。
......
“把我叫出来做什么?”
皇甫洪卓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他的气质和祁修有两分相似,否则她也懒得搭理不熟悉的陌生人。
叶北对皇甫洪卓的冷漠态度倒是也不气恼,黑眸里雾海沉沉,打量了一眼周围,不时有人走过的走廊显然不是安全之地: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我有个东西要给你听。”
皇甫洪卓定定看了他两秒,兴许是被他目光中的某种情绪打动,点了点头。
找了个僻静的校园角落叶北停下脚步,倒是也不拖沓,直接拿出了录音笔:
“你听听看这是什么。”
空气一时陷入了静默,从录音笔里清楚传来了祁修的声音,和……皇甫洪卓的。
那天两人的对话被一分不差的清楚录了下来,不等录音全部放完,皇甫洪卓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极力压抑着怒气,迫视着叶北:
“这谁录的?”
叶北不急不徐的按下录音笔的暂停,笑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这正是祁修他自己录的,这是他的笔。”
皇甫洪卓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早已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少女,在那些阴谋和诡计之中滋生出来的“皇甫洪卓”,比谁都更要清楚祁修为什么会留下这样一份隐秘的录音。
他从来都不相信自己,才会为了以防万一,上了一道谁也不知道的保险。
“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是很喜欢他吧?”叶北目光锐利,一时竟让皇甫洪卓有种无可躲藏的迫急,“可他却早早地留下证据想送你去坐牢呢。”
皇甫洪卓只能捏紧那只笔:
“不可能!”
尽管还牵强嘴硬,但惨白的脸色和冷汗却早已暴露了皇甫洪卓的真实心思。
她那样了解祁修,越是接近他,便越是清楚的知道她有多在乎杜若邻。
在乎到甘愿亲手为她斩除黑暗,宁可自己重新深陷肮脏的泥潭,也要摘得杜若邻依旧纯洁澄澈。
祁修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更不会有录下聊天的习惯,这一份被留下来的录音,有且仅有这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不告发你,但你要帮我一件事。”
叶北掐算着时机,估计皇甫洪卓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扰乱心神,才缓缓开口。
他知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
“什么事?”
过了很久,皇甫洪卓才终于回答。
冷汗已经微微浸透夏季时轻薄的衣衫,皇甫洪卓抬起头来,目光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颤抖。
面前的人没有选择直接去告发自己,而是把她叫来这个地方,那就说明他别有目的。
“你知道祁修最在乎的人是谁吧?他到死都在保护的那个女孩儿。也是因为她你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叶北如愿看见皇甫洪卓瞳孔紧缩,知道自己押对了宝,“刚好她撞在了我的枪口上。她手上有祁修留下的他妈妈生前手握的广世集团三分之一的股份,我要将这个股份拿到手让我叶家成为大股东,从而一步步瓦解广世的公司。”
皇甫洪卓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没有打断他,叶北微微一笑,继续说下去:
“而你刚好又和她有仇,这个除掉她的机会,就留给你了。”
“我咨询过律师了,她是第二遗产继承人,只有这个继承人意外死亡了,这份股份才会转移到第三继承人手中,而恰好杜若邻这个傻子到现在都没有好好看过那份遗嘱,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早已是万贯家产的继承人了?”
“我会抓紧时间在她那份遗嘱上做好手脚留下我叶氏的章印,成为第三继承人。”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皇甫洪卓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
她虽然痛恨着杜若邻,但也知道这是祁修手里留下来的最后一点东西。
这唯一的遗产和祁家要落入面前的人手中,这不是祁修的意愿,他不会同意的!
她也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皇甫洪卓生硬回怼,但少年只是默默转过身,语气淡然:
“因为我手上不能沾血。”
“那如果你没成为第三继承人呢?”
皇甫洪卓试探性问一句,叶北却在她面前幽幽叹了口气。
“那只能又转回祁家了。”叶北再度逼近她,“如果你不去,这支录音笔就会被交到警察手中。”
皇甫洪卓只觉得胸口堵着一股气,瞪着叶北数秒,终于是松了口:
“可以。”
两人就此别过,暗藏的目光中却各怀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