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戈廖夫仔细打量着阿金霍夫,他的体型很健壮,在他那双黑黑的眉毛下面有着一双透着刚毅目光的大眼睛,他身上的军装已经被汗水完全浸透,上面还挂着一层白白的盐霜,脚下的皮靴也沾满了泥巴,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沼泽地里爬出来一样。
“您刚才去干什么了?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叶戈廖夫不由皱起了眉头。
“报告上尉同志,我刚才组织哨所全体官兵去附近的一处沼泽地进行实战训练,所以身上才会这么脏。”阿金霍夫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嗯……训练的效果怎么样?”叶戈廖夫问道。
“效果还不错。”阿金霍夫说,“我手下的官兵都是从后方调来的新兵,对这一片的地形不是太熟悉,为了防止德国人对我们发起突然袭击,我们正在日夜加紧训练。”
叶戈廖夫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你们现在做好战斗准备了吗?”
“上尉同志,我也很想做好准备,但是我现在面临的困难实在是太多了,”阿金霍夫双手一摊,“您瞧,我手下有不少人都是今年才入伍的新兵,他们缺乏训练,根本没有实战经验,而且我们的武器弹药存贮基数也没有达到实战的要求,更糟糕的是,我们缺少反坦克武器,要是德国人突然打过来,我们可不敢保证能不能挡住他们……”
“阿金霍夫少尉,这不是一个红军战士该说的话!”叶戈廖夫有些不高兴的打断道,“你现在面临的困难是挺多的,但是这不能成为你推卸责任的理由,眼下边境线那边的德国人正在不断地增强兵力,一旦战争爆发,你和你的哨所将成为第一批参战部队,想想看吧,像你这样的哨所在我们的边境线上足有成千上万个,要是每一个哨所都像你一样只会强调困难,那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击退法西斯的入侵呢?”
阿金霍夫站在原地,年轻的脸庞涨得通红,看上去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上尉同志,您错怪我们排长了。”一名年轻的红军战士忍不住提阿金霍夫说了句公道话:“我们眼下面临的困难确实很多,但是少尉同志经常告诉我们说,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们也要想办法顶住,他每天都带着我们一起训练,我们稍有松懈,他就会严厉对我们提出批评;我们缺少反坦克武器,他就教我们把十几颗*全都绑在一起,还说这样的威力足以炸毁一辆坦克,最重要的是,他还告诉我们要树立起必胜的信心,要为了伟大的苏维埃祖国和斯大林同志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哦!”叶戈廖夫短暂的愣了一下,“他真是这样说的吗?”
“是的!”官兵们同时做出了响亮的回答。
“事情是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我要亲自检查一下才能相信。”叶戈廖夫并不急于表态,而是对哨所的战备情况和士兵的训练状况进行了非常严格的检查。结果令他非常满意,阿金霍夫手下的新兵虽多,但是个个都士气高昂,而且他们的训练情况也要明显好于自己之前检查过的不少哨所。至于战备物资短缺的情况,由于这是个普遍现象,所以叶戈廖夫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但是他觉得只要士兵们能够保持住昂扬的斗志,就没有什么困难是不可克服的。
“格里高利·伊万诺维奇,”叶戈廖夫望着阿金霍夫那张年轻的面孔,主动对他伸出了手,“请原谅我刚才说的话,我相信在你的带领下,这片小小的哨所一定可以抵挡住敌人的进攻。”
“有您的这句话,我就更有信心了。”阿金霍夫紧紧握住叶戈廖夫的手,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庞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一阵嘹亮的歌声这时突然从远处的白桦林中传来——“我们是苏维埃祖国的希望,未来将在我们手中开启……”
当这阵歌声传入哨所的一刹那,几乎所有的官兵都伸长了脖子,尤其是阿金霍夫,他竟然朝着歌声响起的方向发起了呆。
“听啊,上尉同志,孩子们唱的多好啊。”克罗莫夫中士很熟悉哨所的情况,饶有兴趣的为他做起了介绍,“这一定是附近镇上的少先队员们趁着周末来哨所里参观,孩子们都很崇拜我们的战士,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来这里和战士们联欢,对小伙子们来说,这可是哨所里的头等大事。”
叶戈廖夫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中士同志,难道在你们看来还有比做好战斗准备更重要的事情吗?”
“不,上尉同志,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中士笑眯眯的说,“做好战斗准备当然非常重要,但是要能经常见到巴普洛娃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巴普洛娃?这个女人是干什么的?”叶戈廖夫问道。
“哦,她是附近镇上小学的数学老师,每逢周末她都会带着孩子们到哨所里与士兵们联欢,那可是个漂亮的姑娘,她能歌善舞,士兵们都很喜欢她,要是有哪个周末她没有来的话,大家都会闷闷不乐的……”
“呵呵,原来是这样。”叶戈廖夫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这片哨所在年初时才刚刚修建好,由于哨所远离城镇,而且通讯不便,驻防在哨所的官兵很少可以和远方的亲人取得联系,所以巴普洛娃的受欢迎也是在情理之中。
“去吧,赶快把孩子们接过来。”叶戈廖夫的这句话刚刚说出口,阿金霍夫和他的士兵们就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哨所。
“这帮小子,一点气都沉不住。”叶戈廖夫又好气又好笑。
“快看哪,孩子们,红军叔叔们来迎接你们了。”伴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年轻的姑娘闯入了叶戈廖夫的眼帘,她穿着一条洁白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捧鲜花,她的眼睛很大,里面盛满了海蓝色的目光,一头漂亮的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让人不禁联想到美丽的天使。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叶戈廖夫忍不住轻声赞扬了一句。
“是啊,巴普洛娃确实是个漂亮的姑娘,只可惜她的心已经被人掳走了。”克罗莫夫露出了嫉妒的神色。
“中士同志,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叶戈廖夫打趣道。
“唉,您就别拿我开心了。”克罗莫夫晃着脑袋说,“巴普洛娃的心里只有我们的格里高利·伊万诺维奇,说真的,我还真想不出有谁比他们更般配。”
叶戈廖夫好奇的望着巴普洛娃,当他看到阿金霍夫在她身边扮演起护花使者的角色时,他立刻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阿金霍夫注意到叶戈廖夫正在看着自己,他立刻从巴普洛娃身边跑了过来,“上尉同志,”他难为情的搓着手,“孩子们希望能和我们一起举办一场篝火晚会,我很难拒绝他们的要求,您看……”
“嗯……”叶戈廖夫沉吟不语,因为阿金霍夫的请求已经违反了规定,再加上最近边境线上的局势又比较紧张,部队的战备值班任务很重,他对于是否同意阿金霍夫的请求感到很犹豫。
“要是您不同意的话,我这就去告诉他们。”阿金霍夫看到叶戈廖夫半天不说话,顿时黯然转身。
“回来!”叶戈廖夫喊住了阿金霍夫,他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半,你去安排好巡逻人手,六点钟开始联欢,但是我只能给你一个小时,到了七点钟,孩子们就必须离开哨所。”
“放心吧,”阿金霍夫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我这就去安排。”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跑到巴普洛娃身边,趴在她耳朵边上说了句悄悄话,巴普洛娃脸上顿时开出了一朵娇艳的红花,当她发现身边还有不少人正在看着自己时,立刻就不好意思的扭头走到了一边。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晚上六点,虽然天色尚早,但是心急的孩子们已经在哨所门前的一块空地上点燃了一堆篝火。作为主人,哨所里的几名士兵率先为孩子们表演起了擒拿格斗,他们精彩的表演让孩子看的非常开心,一双双小手都拍得通红。
接下来孩子们也为自己红军战士们朗诵了普希金的着名诗篇《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他们带着稚气的清脆嗓音在树林中传出很远,一直传到每个人的心里。
晚会的*在最后一刻到来了,巴普洛娃和阿金霍夫被红军战士和孩子们推到了空地中央,在大家的一致强烈要求下,阿金霍夫拉着巴普洛娃的手,为在场的人们跳起了一段欢快的舞蹈。
“……喀秋莎站在高高的峭壁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红军战士和孩子们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唱起了这首歌,巴普洛娃扭动腰肢,和阿金霍夫手拉着手跳的格外开心,整个空地上一直回荡着她幸福的笑声。
幸福看上去距离一对年轻的恋人似乎并不遥远,但是此刻谁也不会想到,他们距离战争只剩下不到十个钟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