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阿金霍夫脸色顿时变得如同一张白纸,“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情……”
“够了!”布尔琴科打断了他的辩解,“收起你这套虚伪的说辞吧!你背着我们干的那些事情想起来都让人觉得恶心!”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们对我产生了误会!”阿金霍夫争辩道:“如果您对我有什么不满的话,大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我,而不是用这种隐晦的语气对我发起恶毒的攻击!”
“我这样说你已经算是客气了!”布尔琴科喊道:“你和德国人串通一气,故意制造了一场刺杀事件来获取我们的同情,然后你就借机潜伏在齐医生身边,把我们的一举一动全都报告给德国人!你的所作所为和犹太有什么两样?”
“我不是犹大,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卖任何人……”
“不,你比犹大更无耻!”布尔琴科怒吼道。“你到处散播谣言,诬陷我是德国人的内奸,然后再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让齐医生相信你才是他值得信赖的人,像你这种人就应该被钉在十字架上,永远遭受人们的唾弃!”
“如果你没有证据,”阿金霍夫用颤抖的声音反驳道,“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想要证据?那我现在给你!”布尔琴科叫道,“一个弹无虚发的神枪手竟然在不到六米的距离内连开三枪都没有打死布劳恩,这说明什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不想让他死,否则他早就完蛋了!”
“当时我很紧张,就连拿枪的手都在发抖,而且再好的猎手也有失手的时候,您作为一名军人,应该也明白这一点……”
“是啊,再好的猎手也有失手的时候,”布尔琴科辛辣的讽刺道:“您可真会替自己辩解,居然连这种无耻的理由都能想出来。”
“我只是在提醒您注意事实……”
“事实就是你在欺骗我们!”布尔琴科吼道:“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别忘了我也曾经在布吕克瑙集中营里呆过,那里戒备森严,别说是一个大活人,就算是一只苍蝇想飞出来都很难,可是你不但轻而易举的逃了出来,还在外面呆了很长时间没有被德国人抓到!如果没有德国人在暗中为你提供帮助,你怎么可能做到这一切呢!”
“要做到这些根本就不难!”阿金霍夫争辩道:“布吕克瑙集中营确实戒备森严,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在行刺布劳恩之前就找到了集中营防卫的漏洞,所以才能顺利的逃离,而且我在地下世界里已经生活在好几年,知道哪些地方最适合藏匿,如果这样做也被视为与德国人串通一气的证据,那我只能说您有些神经过敏了!”
“你的口才简直可以去做律师!”布尔琴科冷冷一笑,道:“你既然在自己的床板下面留言发誓要干掉布劳恩、施特莱纳和齐医生,那你后来又跑到霍尔海姆军营去干什么?难道那里也有你要刺杀的目标吗?”
“我当时听说您在那里出了事,所以就想去打听一下究竟……”
“少废话!”布尔琴科不耐烦的打断道:“我问你,既然你想去打听一下关于我的事情,那你为什么又要混进专家楼里和叶戈廖夫中校见面呢?”
“我当时意外得知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也关在霍尔海姆军营里,我们曾经在一起并肩战斗,所以我就想借此机会去探望他,难道这也有错吗?”
“是啊,您的每一个理由听起来都很充分!”布尔琴科说,“你当时在叶戈廖夫中校面前声称我是你的同伴,可实际上我和你也只是在集中营里见过几面而已,甚至连认识都谈不上,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令人生疑吗?”
“弗拉基米尔·米哈伊洛维奇!”阿金霍夫喊道:“对我来说,每一个愿意与德国人展开斗争的人都是我的同伴,而且我也愿意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去帮助同伴们,如果我的这种做法在您眼中也要受到怀疑的话,那么今后还有谁愿意和您一起并肩战斗呢?”
“和我并肩战斗的人有的是,但是我绝不和你这样的人站在一起!”布尔琴科喊道:“我再问你,齐医生把你救出阿尔海姆监狱之后,你为什么不把自己刺杀布劳恩的详细经过和曾经与叶戈廖夫中校见过面这两件事情告诉他?”
“我……”阿金霍夫一时语塞,好半天后,他才犹豫道:“我当时觉得这两件事情和我们今后要从事的事业相比并不重要,所以就没有在齐医生提起过……”
“胡说!我看你这样做分明是害怕自己会露出马脚!”布尔琴科的眼睛里冒着一股又一股的火焰,看起来他对阿金霍夫的厌恶已经到了极点。
“我没有胡说……”
“格里高利·伊万诺维奇!”齐楚雄突然打断了阿金霍夫的辩解,“您还记得1942年10月发生在特文布鲁克集中营里的屠杀事件吗?”
当齐楚雄的这句话飘进阿金霍夫耳朵里时,他的身体突然像是被一股巨大的电流击中那样发生了剧烈的颤抖,人们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他的上下牙床因为恐惧而发出的碰撞声。
“我想您一定忘不了那些人的名字,”齐楚雄锐利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阿金霍夫颤抖的身躯,“费多洛夫、阿列克谢耶维奇、潘萨诺夫、卡尔宁斯基……”
“别念了!”阿金霍夫突然抱住了脑袋,“快停下来!求求您了!”
“您为什么不让我把这些名字念下去,”齐楚雄问道:“是不是您害怕他们的灵魂会悄然来到这间教堂,告诉我们当初是谁出卖了他们。”
“不,不!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阿金霍夫像疯了一样的晃着脑袋。
“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齐楚雄说,“在五名试图组织战俘越狱的红军军官中,您不仅是第一个被捕的人,而且也是唯一活下来的人,我相信这绝对不会是一种有趣的巧合。”
“我没有和任何人做过交易!没有!”阿金霍夫继续疯狂地喊道。
“收起你这套骗人的鬼话吧!”罗伯特突然掀开被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你的朋友们正在为了自由而战斗,可是你却将灵魂出卖给法西斯恶棍,如果他们落到了德国人的手里,那又将是一场类似于特文布鲁克的惨剧!”
弗兰克和约翰顿时瞪大了眼睛,由于事先并不知情,所以他们两个做梦也没想到罗伯特竟然是个正常人。
“原来你真的没有疯!”阿金霍夫脸色惨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今晚已经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圈套里。
“在没有把那些恶棍们送进地狱之前,我当然不能疯!”罗伯特走到阿金霍夫面前,用力扯下了挂在他胸前的一枚铁十字勋章,“在特文布鲁克集中营里,你为了活命,竟然不惜出卖自己的战友,在雅利安城,当德国人需要你为他们从事阴谋时,你又像一头忠实的猎犬那样扑向了猎物,你的所作所为比犹大更可耻,除了地狱之外,我看你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
“你们……”阿金霍夫望着身边那一张张愤怒的面孔,他那原本就很脆弱的心灵这时终于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崩溃了,“你们既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那还问我干什么!”他掏出手枪扔到了齐楚雄的脚下,“动手吧!”
“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布尔琴科咬着牙从地上拾起了手枪,“听着!我现在代表伟大的苏维埃祖国判处你死刑!”说罢,他便将枪口对准了阿金霍夫的脑袋。
“等一等!”就在布尔琴科即将扣动扳机的一瞬间,齐楚雄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弗拉基米尔·米哈伊洛维奇,我还有话要和他说!”
“和他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布尔琴科喊道:“他干的这些坏事已经足够枪毙他一千次了!”
“弗拉基米尔·米哈伊洛维奇,请您冷静点。”齐楚雄夺下了布尔琴科的手枪,“就算要杀了他,我们也应该先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否则我们的处境将会变得更加艰难!”
“哼!”布尔琴科狠狠的瞪了阿金霍夫一眼,便气呼呼的走到了一边。
“格里高利·伊万诺维奇,”齐楚雄望着面无表情的阿金霍夫,“据我所知,您根本就没有结过婚,可是您却在无意中泄露了您有一个女儿这件事情,您可以告诉我们这孩子的母亲是谁吗?”
阿金霍夫吃惊的看了齐楚雄一眼,但是没过多久他就低下了头,任谁也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齐楚雄说,“这孩子的母亲一定是你在战争爆发时失散的恋人巴普洛娃对吗?”
阿金霍夫的身躯猛地抖动了一下,可是却仍旧没有抬起头颅。
“格里高利·伊万诺维奇,我知道在你心里藏着很多痛苦的事情,这些事情就像是一把把钢刀,没日没夜的在你的心灵上增添着伤口,所以直到现在为止,我依然把你看成是我的同伴,而不是令人厌恶的叛徒。”
“齐医生,”阿金霍夫闻言缓缓抬起了头,“您真的还把我当成是您的同伴吗?”
“是的。”齐楚雄对他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只是你现在迷了路,一时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所以我必须为你点燃一盏照亮前程的灯。”
“要是我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您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待我吗?”阿金霍夫哽咽着问道。
“会的,因为我始终相信一个在战场上连死都不怕的男人绝不会轻易背叛自己的信仰。”
悔恨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出了阿金霍夫的眼眶,他紧紧握住齐楚雄的手,泣不成声道:“事情要从我被俘之后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