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统帅阁下,我只是想替我的朋友说句公道话,难道这也有错吗?”路德维希说。
“说句公道话?”霍夫曼冷笑道:“你的这位朋友让数万名德国军人失去了生命,又有谁来替他们说句公道话呢?”
“难道您不认为齐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被我们逼出来的吗?”路德维希喊道。
“你是想说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吗?”霍夫曼冷冰冰的盯着路德维希:“上校先生,那你有没有勇气把你刚才的这些话告诉那些阵亡官兵的妻子们,看看她们会怎么回答你!”
“我……”路德维希一时语塞。
“弗兰茨,你先回去吧。”施特莱纳起身制止了这场争执:“关于齐楚雄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我的统帅,您还没有答应我与齐楚雄见面的请求呢!”路德维希着急的说。
“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操心了,还有,从今天起,就由你来负责对整个地下世界进行消毒防疫,眼下暴动刚刚平息,还有很多尸体来不及处理,一旦发生瘟疫那可就麻烦了。”
“我的统帅……”
“好了!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路德维希望着施特莱纳那张冷漠的面孔,只好咬着牙转身离去。
“我的统帅,”霍夫曼沉默片刻后,缓缓道:“即使您没有给路德维希上校安排这么重要的差事,我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因为我现在最关注的是您究竟打算如何处置齐楚雄?”
施特莱纳默不作声的看了霍夫曼一眼,但是却没有再去解释自己的做法。“齐楚雄的妻子已经怀孕了,这件事情你听说了吗?”
“我已经知道了,”霍夫曼说:“罗蒙建议斩草除根,可是我没有同意。”
施特莱纳的眉头微微跳了一下,“这么说,你也不想伤害他的妻儿。”
“不。”霍夫曼摇了摇头:“罗蒙的建议其实很正确,但是最终的命令必须要由您亲自下达。”
“只要我亲自下令处决齐楚雄全家,那么不仅能起到安抚军心民心的作用,还能在最大程度上消除我过于信任他所带来的不利影响,同时我的威望也能得到恢复,这可真是个一举数得的好主意。”施特莱纳说。
“您能理解我的苦心就好。”霍夫曼微笑道:“既然如此,您准备何时下达这道命令?”
施特莱纳沉默片刻,道:“公开审判是必不可少的,先由法官做出判决,然后再呈报我批准,但是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准伤害他们。”
“是,我这就去安排。”霍夫曼转身离去。
施特莱纳打开办公桌抽屉,又一次拿出了那个军用饭盒。“生存还是死亡……”他喃喃自语道:“这永远都是个问题……”
……
“齐楚雄,出来!”一个看守操着尖锐的公鸭嗓在牢房门口嚷嚷着。
“怎么,是要处死我吗?”齐楚雄从床铺上缓缓起身。
“想死?没那么容易,快点出来!罗蒙总理要亲自对您进行审问!”看守不耐烦的说。
“哼!我还以为是要枪毙我呢?原来是要我去见那个杂种!”齐楚雄又躺在了床铺上,“你去告诉他,我现在不想见他。”
“你!”看守没想到自己居然碰了一鼻子灰,顿时恼羞成怒,“马上给我滚出来,不然我马上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齐楚雄对看守的威胁嗤之以鼻:“要是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赶紧走,别打扰我休息!”
“他妈的!”看守恼羞成怒,正准备冲进牢房狠狠教训齐楚雄,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阴森的声音:“给我回来!”
“是,尊敬的副统帅阁下。”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看守这会却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把门打开,我要亲自来请齐医生。”霍夫曼吩咐道。
“是。”看守急忙打开了门。
霍夫曼走进牢房,望着齐楚雄和艾伯特,除了一丝挂在嘴边的微笑,他的脸庞上一如既往般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亲爱的齐,眼前的这一幕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
齐楚雄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瞬间,当时霍夫曼就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和艾伯特面前,只不过这一次见面的地点却从闷热的潜艇船舱里变成了阿尔海姆监狱冰冷潮湿的牢房。“时间过得真快,”他说:“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可是那些事情却还是像刚刚发生过一样。”
“是啊,现在的我们都老了。”霍夫曼说:“但是我依然记得当初的场面,那时我告诉您,我们要去的是一个神秘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生存和死亡,希望和绝望经常交替上演,可是我却没有想到,您居然能够在这个世界里差一点把我逼上绝路……”
“如果您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发感慨,那我们就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了!”齐楚雄打断道。
“您又变成了老样子。”霍夫曼微笑道:“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坐在一起好好的谈谈呢?”
“这算是正式的邀请吗?”齐楚雄问道。
“是的。”霍夫曼颔首道:“对一个坚持理想的人来说,他应该获得人们的尊重。”
“哈哈!”齐楚雄仰头大笑:“真没有想到我可以从您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好!今天我就陪您好好聊聊!”
“那就请吧。”霍夫曼为齐楚雄闪开了一条道路。齐楚雄正要走出牢房,一直在旁没有开口的艾伯特突然起身抓住他的手:“齐,你要小心!”
“放心吧,休斯,我不会有事的。”齐楚雄对艾伯特露出了一缕自信的微笑,接着便跟在霍夫曼身后离开了牢房,来到了典狱长卢卡斯的办公室里。他曾经在这里为罗森巴赫和契尔斯卡娅举行过婚礼,所以对这间办公室并不陌生。此刻办公室里摆放着一张长条餐桌,上面摆满了精致的银质餐具,在餐桌中央还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散发出淡淡香气的郁金香,而这一切几乎和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餐桌旁多出了一个罗蒙。
“瞧啊,是我们的英雄来了。”罗蒙的笑容充满了讽刺,“只可惜就差那么一点,不然您就会成为那些杂种们的救星。”
“是挺可惜的,但是我并不后悔,因为早晚有一天您也会被送进地狱的。”齐楚雄平静的说。
“您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命运吧。”罗蒙冷笑道。
“我的命运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也是一死。”齐楚雄从容的坐在餐桌旁:“不过在临死前还要和您坐在一起,这实在是有些晦气。”
“亲爱的齐,今天我们只是聊天,就不要再谈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霍夫曼微微一笑,便亲自为齐楚雄倒了一杯红酒。罗蒙在一旁显得很不愉快,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喝了这杯酒,您是不是就打算送我上路了?”齐楚雄问道。
“您不要老是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上,”霍夫曼说:“我今天来真的只是想和您谈谈心,至于说到您何时会被送上绞刑架,那是法官们的事情,与我们今天要谈的话题没有任何关系。”
“这么说,我还能再多活上一段日子。”齐楚雄淡然一笑,便举起了酒杯:“来,为我们之间的争斗干一杯!”
“不!”罗蒙插言道:“应该是为我们的胜利干杯!”
“您所说的胜利应该还很遥远吧?”齐楚雄放下酒杯,辛辣的讽刺道:“至少现在您还必须躲在这个见不到阳光的世界里,否则只要您这只鼹鼠一露头,猎人们的子弹就会蜂拥而至。”
“齐楚雄!”罗蒙恼怒的吼道:“你不要得意,因为要不了多久,我就会亲自把你送上绞刑架!”
“谢谢。”齐楚雄对他投去一缕藐视的目光:“只可惜我没能死在战场上,反倒被您这个小人占了便宜,这可真是一种无奈的悲哀啊。”
“你!”罗蒙刚想发火,却被霍夫曼拦住:“亚历山大,我今天不是来听您和齐医生吵架的,所以您最好冷静一点。”
罗蒙气呼呼的瞪了齐楚雄一眼,便不得不退到了霍夫曼身后。
“来,亲爱的齐。”霍夫曼举起了酒杯:“就照您说的,为了我们之间的争斗干杯!”
齐楚雄与霍夫曼碰杯后一饮而尽,但是他突然将手中的酒杯摔倒了地上:“这酒不够劲!来点烈性的!”
“很好!”霍夫曼并不生气,“照齐医生说的做,换烈性酒!”
不一会儿的功夫,桌上的红酒就被换成了伏特加。齐楚雄拿起两个大号的酒杯,为霍夫曼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来,我们继续干!”
转眼间,两人便已是五六杯酒下肚,各自的脸庞上都蒙上了一层红色。“齐,二十多年了,我们两个终于可以摘下面具好好的聊一聊了。”霍夫曼感慨的说:“请您告诉我,您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