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齐楚雄平静地说:“但是我不会后悔。”
“为什么?”霍夫曼问道:“其实您完全可以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举动,去过一种自由的生活,而且我相信您如果这样做了,那么您的未来一定会很幸福。”
“既然您想知道我的答案,那么我也想对您提个问题。”齐楚雄说:“请您告诉我,当年您听到自己的国家战败投降的消息时,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霍夫曼微微一怔,但还是给出了答案:“我当时的心情非常痛苦,连着好几天都躲在角落里借酒浇愁。”
“很好,那么您有没有想过仅仅依靠来到雅利安城的这几十万部队能不能完成希特勒征服世界的野心?”齐楚雄又问。
“很难。”霍夫曼说:“但是我不会选择放弃,因为我坚信通往成功的道路是靠坚持和努力走出来的,即使这条路上充满了艰难险阻,哪怕它的终点仍然是失败,我也不会为我的付出而后悔。”
“这就是我给您的答案!”齐楚雄说:“只不过我所追求的是要让饱受苦难的人们享受到真正的幸福,而您却想让黑暗的统治遍布整个世界!”
霍夫曼凝视着齐楚雄,嘴边的微笑却渐渐消失了。“亲爱的齐,”他改用中文说:“如果您不是这么固执该有多好,也许我们能成为知己,共同开创一番大事业!”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道理您应该懂的。”齐楚雄说。
霍夫曼叹了口气,将中文又改成了德语:“齐,尽管现在很多人都对您充满了仇恨,但是我却觉得能和您成为对手是我一生的荣幸。”
“谢谢您的夸奖。”齐楚雄淡然笑道:“我们就像是一对以命相搏的剑手,为了获得胜利,这些年来我们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但是到头来您还是赢得了关键的一剑!”
“您不甘心,对吗?”
“我是不甘心,但是您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只要你们残暴的统治一天不结束,向往自由的火种就永远不会熄灭,总有一天这些火种会凝聚成一股熊熊烈火,将你们狂妄的野心都烧得一干二净!”
“只可惜您看不到这一天了。”霍夫曼摇着头说。
“不,你们可以消灭我的肉体,但是永远无法让我的灵魂屈服,我会在天堂里睁着眼睛看着你们是怎么灭亡的!”
“哼!”罗蒙突然在一旁冷笑道:“齐医生,我很佩服您的勇气,但是一个死去的人又怎么可能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呢?”
“亚历山大,”霍夫曼抬手道:“关于这件事情您就不要再和齐医生进行争执了,还是请您把礼物拿出来吧。”
罗蒙似乎很期待这个时刻,总是他很快就从餐桌下面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在了齐楚雄面前:“请您打开看看吧。”
齐楚雄打开盒子,当他看到那个沾满血迹的洋娃娃时,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这个洋娃娃怎么会落到了你们手里!”
“这纯属意外发现。”罗蒙阴阴一笑:“在我离开雅利安城的那段日子里,有一次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位名叫齐格菲尔德的宪兵上校,当时他希望我可以载他一程,我同意了他的请求,并且一路上我们还聊得很开心,他在无意中提起了您的名字,于是我就耐心的听了下去,结果却意外的得知您当年在被捕后能够活下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您得到了他的暗中帮助,当我听到了他讲述的那段故事后,我的内心充满了愤怒,因为他这种做法分明是在背叛元首!”
齐楚雄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你把齐格菲尔德上校怎么样了?”
“那还用说吗?”罗蒙微笑道:“背叛元首的人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这个混蛋!”齐楚雄怒不可遏的站了起来:“你有什么权力杀死他?难道你就不害怕自己会受到上帝的惩罚吗!”
“惩罚?”罗蒙对齐楚雄的怒吼显得不屑一顾:“别拿这个无聊的单词来吓唬我,唯一能够决定我命运的是实力,而不是您那些苍白的词汇。”
“好了,亚历山大,您就别再和齐医生开这种玩笑了。”霍夫曼对罗蒙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的离去。
齐楚雄的牙关咬得喀喀作响,他真想立刻扭断罗蒙的脖子,可是这个愿望似乎已经没有了实现的可能。
“他刚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和您一样,好长时间说不出来一句话,毕竟齐格菲尔德上校是我姑父的老战友,而且我和他之间也存在着一种良好的友谊。”霍夫曼一边说,一边为齐楚雄和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使我们心中充满了愤怒,却也只能面对这个事实。”
“是啊,他违背了你们的处事原则,当然要毫不留情的除去,可是你们可曾想过他只是在秉承着自己的良心做事,等着瞧吧,你们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亲爱的齐,您与其在这里为一个死去的人鸣不平,倒不如先想一下活着的人该怎么办吧,比如说您的妻子。”
“你想做什么?”齐楚雄脸色一变:“梦琪和我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敢伤害她的话,我绝饶不了你!”
“听着,我并不想伤害您的妻子,”霍夫曼对齐楚雄投去一缕冰冷的目光:“尤其是在她已经怀孕的情况下……”
齐楚雄突然间睁大了眼睛,这个意外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顷刻间就让他的脑袋变得一团糟。
“亲爱的齐,您要做父亲了,怎么样,这个消息非常出乎您的意料之外吧。”霍夫曼微笑着说。
齐楚雄沉默了,他并不怕死,但是他却不愿意看到妻子受到任何伤害,而霍夫曼偏偏是个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的人,他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听到怎样的要挟。
“您想做什么?”他盯着霍夫曼,声音稍稍有些颤抖。
听到齐楚雄对自己又恢复了尊称,霍夫曼的笑容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亲爱的齐,几天前我们在艾德斯瓦尔宫举行了一场会议,而会议的中心议题就是如何处置您,很多人都建议立刻将您处决,但是遗憾的是,我们在这样做之前还要履行一些必要的法律程序,其中就包括公开审判。”
“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至于搞得那么兴师动众吗?”齐楚雄说。
“我知道您并不怕死,而且也早就做好了去见上帝的准备,但是有件事情我必须和您说清楚!”霍夫曼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盯着齐楚雄的眼睛,换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在公开审判时,您必须承认自己是有预谋的欺骗了统帅阁下,而且您还要在公众面前对自己犯下的罪行表示忏悔!”
“您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吧?”齐楚雄问道。
“是的。”霍夫曼点了点头:“由于您的事情使统帅阁下的形象受到了严重的损害,所以我必须想办法来弥补这种损失。”
“如果我答应了您的要求,您能保证我妻子的安全吗?”齐楚雄又问。
“这要看您的表现。”霍夫曼说:“如果您做得好,她自然不会有事,如果您违背了我的命令,那么她也会和您一起死。”
“如果我不答应您的条件呢?”齐楚雄瞟着霍夫曼。
“您认为自己还有其他的选择吗?”霍夫曼反问。
齐楚雄沉默片刻,道:“审判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定在8月10日举行,地点设在雅利安城帝国最高法院,主审法官是冯·勒克先生。”
“好吧,我答应您的要求。”齐楚雄重重的点了点头。
“亲爱的齐,命运真是一部奇妙的乐章。”霍夫曼微笑道:“当初是我在最后时刻让您摆脱了被处决的命运,但是现在我却要再次把您送上刑场。”
“我可以走了吗?”齐楚雄把脸扭向一侧,似乎是不想再和霍夫曼讨论这个问题。
“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情要问您。”
“您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您为什么没有毒死统帅阁下?”霍夫曼问道。
齐楚雄的身躯突然轻轻抖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很抱歉,您必须告诉我真正的答案。”霍夫曼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这或许是因为我的一念之差吧。”齐楚雄长叹了一口气。
“亲爱的齐,您不觉得很可惜吗?就因为您的一时心软,却让整个‘光明天使’数十年来的努力付之东流,也难怪格尔利茨在临死前会把起义失败的责任归咎在您身上。”霍夫曼笑道。
“他是在怪我没有毒死统帅阁下对吗?”齐楚雄木然问道。
“没错。”霍夫曼继续说:“我并不否认您是个品德高尚的人,但是对于一个立志要做大事的人来说,一旦他成为了情感的俘虏,那么失败也就离他不远了。”
“您是想告诉我只有无情无义的人才能笑到最后对吗?”齐楚雄举起了酒杯,“或许您现在是有资格来嘲笑我的选择,但是我只信奉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至于我今日的选择是对是错,历史会告诉您答案的。”
“好!”霍夫曼也举起了酒杯,“那我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