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雄抱着洋娃娃刚一走进牢房,艾伯特就立刻扑了上来。“怎么样?”他急切的抓住齐楚雄的胳膊:“霍夫曼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我和他做了一笔买卖……”随着齐楚雄将自己与霍夫曼会面的经过娓娓道来,艾伯特也不由皱紧了眉头。
“休斯,你害怕了吗?”齐楚雄凝视着艾伯特:“这一次我们的生命可能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不,就算是上绞刑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艾伯特给了齐楚雄一个坚强的微笑:“只是我在想,也许我还应该在临死前去做点什么。”
“哦?”齐楚雄急忙问道:“快说说看,你想做什么?”
“齐,你想过格尔利茨将军为什么要在临终前告诉克雷默那些话吗?”艾伯特沉吟道。
“这还用说吗,”齐楚雄的脸庞被痛苦扭曲了,“他是在怪我没有执行命令,所以才导致起义功亏一篑!”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格尔利茨将军为你安排好的后路。”
“后路?休斯,你又想到了什么?”
“我和格尔利茨将军虽然没有很深的交往,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而且从不会在朋友面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可是你这次行动失败后,他却没有对你进行任何责备,你不觉得这一点很奇怪吗?”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齐楚雄语气低沉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最重要的是要稳定住人心,所以他肯定不会对我进行过多的责备。”
“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艾伯特说:“你还记得他留给你的那句嘱托吗?”
“当然记得,他要我发誓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也不许放弃自己的生命。”齐楚雄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不知道,”齐楚雄伤感的摇着头:“也许是他不想看到我过于悲伤吧……”
“齐,如果你只是这样想,那你就辜负了格尔利茨将军的苦心!”艾伯特突然打断道。
齐楚雄愕然注视着艾伯特,却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格尔利茨将军从一开始确实对你寄托了很大的希望,但是从你没能毒死施特莱纳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意识到起义无法取得成功了,而作为起义军的最高领导人,他又必须考虑在起义失败后如何能够让‘光明天使’继续存在下去,而在他眼中,你毫无疑问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齐楚雄在短暂的震惊后从床铺上跳了起来:“如果他真有这样的想法,那也一定会先告诉我的!”
“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就算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恐怕你也不会接受。”艾伯特苦笑道。
“不,我不相信!”齐楚雄喊道:“如果他真想这样做,那为什么还要把我没能毒死施特莱纳这件事情告诉克雷默呢?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会让施特莱纳更加恨我吗!”
“齐,你再好好想想,你没有毒死施特莱纳这件事情如果由你主动说出来别人会怎么看?恐怕就连施特莱纳都会以为你这样做只是为了获得他的赦免,而你在他心里也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但是从格尔利茨将军嘴里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施特莱纳会觉得你是因为把他当做朋友才没有下此毒手,这样一来,他在如何处置你的问题上就会变得摇摆不定,而你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就会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
齐楚雄仿佛没有听到艾伯特的分析,他长时间的凝视着身边的墙壁,却久久不愿开口。
“齐!接下来的公开审判对你非常重要,只要你可以让施特莱纳再次感受到你和他之间那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友谊,你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艾伯特说。
“为什么总是我……”齐楚雄痛苦的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上帝啊,您还要我承受多少苦难,才能看到自由的阳光……”
一双冰冷的手放在了齐楚雄的肩头,“齐,我知道你的心里装满了痛苦!但是你不是为自己活着,因为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还有很多人需要拯救,而你就是他们的希望!”
……
1970年8月10日,凌晨5点。
施特莱纳走进了花园,独自站在一束郁金香旁默然无语。他最近一直失眠,即使服用了安眠药也无济于事,而且从起义爆发到现在,他身边的保健医生已经连着换了好几个,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令他满意。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他却没有回头,“马克西米利安,你是不是又来劝我不要去参加公开审判?”
“是的。”霍夫曼在他身边停下了脚步:“虽然暴动已经被我们镇压下去,但是外界仍然有不少暴乱分子没有被逮捕,宪兵司令部和盖世太保出于安全的考虑,都不希望您在公开场合露面。”
“他们是在担心我会发生意外,但是和稳定目前的局势相比,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施特莱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这是雅利安城警察局给我发来的报告,由于我自从暴动以后就一直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所以城内有谣传说我其实已经在暴动中身亡,之所以一直不公布就是为了避免引发人们过度的恐慌。”
“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霍夫曼皱起了眉头:“但是眼下的安保形势确实不容乐观,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建议您留在艾德斯瓦尔宫,我会随时向您汇报审判的情况。”
“不必了。”施特莱纳摆了摆手,“我之所以要去参加对齐楚雄的公开审判,目的并不仅仅是要稳定人心,我还要让人们看到虽然齐楚雄背叛了我,但是我绝不会就此沉沦下去,而且要勇敢地去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
“我的统帅,您能有这样的想法当然是件好事,只是我担心齐楚雄会在法庭上说出对您不利的事情……”霍夫曼迟疑道。
“你不是告诉我说,你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在法庭上绝不会说出对我不利的事情吗?”施特莱纳问道。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我担心万一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很可能会对您的威望带来新的打击。”
“马克西米利安,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施特莱纳把手一摆,“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我们一起去。”
“好吧,我这就去通知盖世太保和宪兵司令部,让他们做好警戒。”眼看着施特莱纳决心已定,霍夫曼只好打消了阻止他参加公开审判的念头。
两个小时后,施特莱纳的车队开进了雅利安城,但是迎接他的却是满目疮痍的景象,因为这座曾被誉为奇迹的城市如今几乎成了废墟的代名词。街道两边布满了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挤满了无家可归的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德军阵亡官兵的家属,而那些参加暴动的人们甚至连这点运气都没有,他们被人用锁链绑在一起,成百上千人躺在路边,有些受了伤的人根本得不到医治,只能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痛苦地*。
车队停在了公开审判地——马丁·鲍曼大街156号帝国最高法院门前,而施特莱纳的出现也引发了一阵骚动,很多阵亡官兵的家属不顾宪兵的阻拦,拼命冲到他面前。
“我的统帅!”一名老妇人抓住施特莱纳的手嚎啕大哭:“我的丈夫和三个儿子全都战死了!这都是因为那个卑鄙的中国人,是他毁了我的生活!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老妇人的恳求在现场引起了强烈的共鸣,阵亡官兵家属们愤怒的高举双臂,不停地嘶吼着:“杀了他!杀了他!”
眼前的这一幕令施特莱纳暂时变成了一尊雕塑,他静静地等待着,直到这些人的声音渐渐平息下去后,他才拉着那位老妇人走上了帝国最高法院门前的台阶。“我忠诚的国民们!”他的语气里透着一种难以掩饰的伤痛:“虽然要承认这一点很难,但是对于不久前发生的那场暴动,我确实要负起难以推卸的责任,因为我没有及时识破一个伪君子的真面目,让他轻而易举的欺骗了我!这是我的过错,所以我必须要对你们的不幸作出补偿!”
围在帝国法院门前的人群突然变得十分寂静,人们甚至可以听到来自彼此胸膛内的心跳声。
“我向你们发誓,我们的法官将会对叛乱者作出公正的裁决,无论犯下这种罪行的人曾经拥有多么显赫的地位,他都会因为自己卑鄙的行径而受到严厉的惩罚!”
施特莱纳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吼声,这声音是如此的恐怖,简直就像是成千上万头野兽在一起嘶吼。而施特莱纳却在这一刻松开了老妇人的手,任凭她在自己身后继续诅咒着齐楚雄也没有再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