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5月9日,欧洲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三十周年纪念日。
在莫斯科的红场上,红军士兵们自豪的昂起头颅,高举着胜利的旗帜接受祖国的检阅;在伦敦的街头,一阵阵凄厉的防空警报声仿佛又把人们带回到那段血与火的岁月中;在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下,人们把数不清的鲜花堆放在香榭丽舍大街的道路两旁,纪念那些为民族解放而献出生命的勇士们;在奥斯维辛、在萨克森豪森,在一个个曾经充满死亡气息的集中营里,幸存者们聚集在黑色的焚尸炉前,他们的眼中噙满泪水,祈祷那些被纳粹残忍杀害的无辜死难者们能够在天堂得到永生;在东德、在西德,许许多多的德意志人向曾经被他们的父辈残酷蹂躏的国家和人民表达出一个民族最深切的反省——“永远不要让战争的悲剧再次上演!”
现在距离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也最为残酷的战争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年,那些曾经被战争肆意蹂躏的国家如今又焕发了活力,一座座被夷为平地的城市再次从废墟上崛起,高楼大厦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芬芳的鲜花布满曾经弹坑密布的街头,顽皮的孩子们在公园的草地上用追逐和嬉笑演绎着无拘无束的童年,,年轻的恋人们在林荫道上甜蜜的拥抱在一起,憧憬着未来生活的美好;老人们互相搀扶着走在翻卷着海浪的沙滩上,在带着咸味的海风中回忆着悠远的往事。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美好,似乎那些手持屠刀的恶棍们再也不会回来打扰人们平静的生活。
但是爱好和平的人们不会想到,魔鬼们即使被送进了地狱,他们也不会放下手中的屠刀——透过南极大陆上一处不为人知的秘密通道来到地心的深处,一幅恐怖的画面便出现在人们眼前——在一座连绵无际的地下山脉最高处,一只用黑色山石雕刻而成的巨大秃鹰正狂妄的伸展着双翼,它的利爪紧紧抓住一个象征着恐怖和死亡的符号——“卐”。而在离它头顶很高的岩壁上,一只巨大的“眼睛”始终用冷酷的目光注视着身下的世界。这是一个由数百万只巨型照明灯组成的地下照明系统,它可以巧妙的在见不到阳光的地下世界里模拟出白天和黑夜,有人因此得意的把它称之为“地心之光”,但是更多的人还是习惯于把它称之为“恶魔之眼”,这是因为每当他们看见它的时刻,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但丁神曲》中地狱里魔鬼们那种充满邪恶和贪婪的目光。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从历史中出局,雅利安城此刻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阅兵式。城市中央的阿道夫·希特勒广场四周高挂着一面面血红的“卐”字旗,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个阴魂不散的幽灵正在半空中飘荡。观礼台上挤满了胸前挂满勋章的将军们,他们簇拥在施特莱纳身边,用恭敬的目光注视着广场中央一尊巨大的雕像。尽管这尊雕像此刻被红色幕布严密的包裹着,但是人们却依然能从它身上感觉到一股来自地狱的死亡气息。
施特莱纳凝视着这尊巨大的雕像,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目光,许久后,他突然高举起手臂,然后又在人们的注视中快速落下。围在雕像四周的一群党卫军士兵们迅速用力拉下包裹着雕像的红色幕布——阿道夫·希特勒,这个混世魔王再度出现在他的追随者面前,他依然穿着一身标志性的陆军下士军装,高高举起的右臂向站在广场上的成千上万疯狂的人们行着纳粹礼,栩栩如生的面孔上那对怒目圆睁的双眼仿佛是在告诉追随者们:“为我复仇吧!让第三帝国的旗帜再次飘扬在世界的上空!”
伴随着广场上一阵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施特莱纳开始了他的演讲:“日耳曼帝国的勇士们!今天对于我们来说始终是一个充满痛苦回忆的日子!就在三十年前,伟大的元首阿道夫·希特勒在柏林为帝国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敌人占据了我们美丽的家乡,而我们的妻儿也正在遭到野蛮人无耻的蹂躏!这一切虽然看起来令人感到绝望,但是却永远不能摧毁我们的意志!”他拔出腰间的佩剑,用力的在空中挥舞着,“作为一个发誓永远效忠于元首的德国军人,我把你们带到了这个冰冷的地下世界——饥饿、疾病和恐惧时刻威胁着我们的生存,但是所有的苦难到头来还是被我们坚强的意志所征服!我们不但在这里生存下来,而且还重新拥有了一支强大的军队!所以今天我们终于可以在元首的雕像前自豪的告诉他,我们将在他和六百万阵亡将士英灵的注视下踏上复仇之路,犹太人、俄国人、英国人、美国人、法国人!他们将被我们的铁拳砸的粉碎,日耳曼帝国必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广场的人们在施特莱纳这番演说的刺激下,像野兽般凶恶的嚎叫着:“元首万岁,战争万岁!”“我们要复仇!”“我们将征服世界!”,一股邪恶的洪流像瘟疫一样迅速在广场蔓延,每一个被它传染的人眼中都放射出令人胆寒的杀气。
“阅兵式开始!”随着观礼台上的一声令下,一个个庞大的徒步方阵踏着整齐的步伐从观礼台前通过。将军们高举起右臂,几乎每个人的的脸上都写着趾高气扬,而伴随着一阵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由数百辆装甲车辆组成的机械化方队也在向人们宣告当年那支横扫欧洲的军队正急于在战场上有所表现。整个阅兵式很快便在纳粹空军登场的时刻达到了*,一架架机身上涂抹着“卐”字的“地狱妖蝶”呼啸着从广场上空掠过,它们就像是一群正在搜寻猎物的秃鹫,随时准备用它们的利爪撕碎人世间的一切美好。
广场上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又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喊声,这声音嘶哑而又恐怖,仿佛是地狱中的幽灵发出的狞笑,而高悬在人们头顶上的“地心之光”也在将军们挥舞的佩剑上反射出一道道死亡的寒光。
尽管广场上充斥着一派狂热的气氛,但是施特莱纳的内心却并不像他刚才演讲时那样信心十足,与之正好相反,他甚至还感到了一丝凄凉的味道。自从五年前的那场起义被镇压下去后,以霍夫曼为首的强硬派就再一次掌握了实权,他们强力推行以发动战争为核心的政策,不断地排除异己,残酷镇压为争取自由而进行的反抗。虽然霍夫曼等人的这种做法在一定程度上迅速提升了纳粹帝国的实力,但是身为帝国的最高统帅,施特莱纳心里非常明白地上世界已经进入了核战争时代,而自己面前这支貌似强大的军队在核武器面前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而这也意味着自己在有生之年恐怕是无法回到家乡了。
一想到自己美丽的家乡,施特莱纳的心情就变得更为烦躁,从三十年前离开柏林的那一刻起,故乡的山山水水几乎每天都在他脑海中不停的浮现——小伙子们充满动人韵味的歌声,姑娘们身着节日盛装的舞蹈,还有餐馆里香喷喷的烤蹄膀和醇厚的慕尼黑啤酒,这一切无不让他魂牵梦系,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压制住内心深处的忧郁,像个木偶似的站在观礼台上接受着他早已不情愿接受的欢呼。
雅利安城郊外的一座小山头上此刻却是另外一番场景,越过一道布满电网的围墙,再穿过一扇被钉着铁栅栏的窗户,人们的视线才得以进入一栋二层小楼,而一个黄皮肤、黑眼睛的小男孩此刻正屏住呼吸趴在客厅的窗户边,竖起耳朵聆听着来自山下那阵阵的军乐和欢呼声,他的表情十分专注,而手指还情不自禁的随着军乐声的节奏敲击着窗台。他就像是一只笼中的鸟儿,虽然张着一对翅膀,但是却始终无法飞上蓝天。不,等一等,也许笼中的鸟儿还有机会看清楚蓝天的模样,但是这个小男孩却只能凭借心灵去想象围墙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埃尔文!你又在窗户边发呆了,快,过来和妈妈一起练琴吧。”随着母亲的催促声在背后响起,小男孩只好撅着嘴来到了放在客厅角落里的一架钢琴前。他盯着琴架上的乐谱看了又看,但是双手却始终没有落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
“埃尔文,你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还不开始!”张梦琪又一次催促着儿子。
“妈妈,我今天不想练琴了。”小齐格菲尔德突然合上了乐谱。
“为什么?”张梦琪生气的说:“难道你又想偷懒吗?”
“不,妈妈,我没有偷懒,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卡尔就可以和他的爸爸妈妈一起去看阅兵式,而我却只能呆在家里发呆!还有,他们家的窗户外面既没有铁栅栏,而且站在围墙外面的那些士兵们也对他们很客气,可是每次我只要一靠近围墙,那些士兵们就会对我大声呵斥!妈妈,难道说我和卡尔生下来就不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