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克劳斯一大早就来到了禁闭室,小齐格菲尔德只是瞟了他一眼,就低着头有气无力的问道:“我今天是不是就要被赶出去了?”
“我问你,你究竟想不想离开这所学院?”克劳斯今天的语气与往常相比柔和了许多,这不禁让小齐格菲尔德感到有些困『惑』,但是他的回答依然绵软无力:“就算我想留下来又怎么样?一个差劲的学生只会玷污这座学院的名誉……”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克劳斯打断道。
“难道大家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吗?”小齐格菲尔德反问道。
克劳斯沉默片刻,突然拉着小齐格菲尔德走出了禁闭室。“喂,您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小齐格菲尔德下意识的喊道。
“不用问那么多为什么,总之你去了就会知道!”克劳斯带着小齐格菲尔德钻进一辆吉普车,飞快的离开学院,钻进了一条漆黑的山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吉普车才终于停了下来。小齐格菲尔德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却猜不透克劳斯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用意。但是正当他还在困『惑』不解之际,克劳斯却突然在他身后用力推了一把。他一下没站稳,顿时跌进了一个深坑里。
小齐格菲尔德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从坑底站了起来,他伸出手『摸』索着四周,却发现这个深坑四壁垂直,竟然没有爬上去的可能,他心中又气又怕,忍不住大声喊道:“少校,您这是要干什么!”
“埃尔文,你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要走进这座军校?”黑暗中传来了克劳斯冷漠的声音。
“我当初是想成为一名元帅,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的梦想是不可能实现的。”小齐格菲尔德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来。
“为什么实现不了?”
“因为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比我强,而我永远也赶不上他们。”
“你为什么认为自己赶不上他们?”
“因为……”小齐格菲尔德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他们都是日耳曼人,所以天生就比我强……”
“哼!”克劳斯突然冷笑道:“埃尔文,你是男子汉吗?”
“我当然是……”
“不!你不是!”克劳斯厉声打断道:“你是个懦夫,是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
“不,我不是懦夫!”小齐格菲尔德急忙辩解道:“他们真的是比我强,就拿拉尼克来说吧,我简直看不出我有什么地方可以胜过他。”
“埃尔文,你听说过拿破仑的故事吗?”克劳斯突然转变了话题。
“听说过,他是法兰西皇帝,大半个欧洲的征服者。”
“那么你知道他小时候的故事吗?”克劳斯又问。
“这……老师在课堂上没有讲过。”小齐格菲尔德答道。
“你听着,他来自科西嘉岛,九岁时进入布里埃纳军事学校,当时他个子很矮,连法语都说不好,身边的同学们因此都瞧不起他,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意志消沉,而是勇敢的向命运发起了挑战,他后来在军校的成绩非常优异,二十二岁那年因为指挥围攻土伦的战役而一战成名,成为了法国军队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随后他又在战场上一次次击败了自己的敌人,并最终成为了大半个欧洲的征服者。”
小齐格菲尔德沉默了,他听得出来克劳斯这是在鼓励自己向拿破仑看齐,尽管这一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是他却没有勇气去向命运发起挑战。
克劳斯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没有再说什么,但是黑暗中却传来了一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小齐格菲尔德连着喊了好几嗓子,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的心里不由充满了恐惧:“天哪,难道他打算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不问吗?”
黑暗带来的恐惧逐渐蔓延到了小齐格菲尔德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他抱紧双臂,仰着脖子望着漆黑的头顶,但是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突然间,一股压抑已久的愤怒像是火山般不可遏止的爆发了!
“罗森巴赫!你这个混蛋!说我不像男子汉,你欺负我一个小孩子难道就是男子汉的做法吗!”
“拉尼克!别以为你比我强就很了不起,我告诉你,我就是不允许你侮辱我的父亲!”
“莱因哈特!你这个无耻的小人,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小齐格菲尔德愤怒的咆哮声在山谷中一直传出很远,但是却并没有人理会他。渐渐地,他心中的怒火被黑暗吞噬了,他又一次软绵绵的瘫坐在坑底,任凭委屈的泪水肆意流淌……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小齐格菲尔德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家里,而父亲就站在自己面前。
“爸爸!”他立刻忍不住流下了泪水:“我受够了!我想回家,我再也不要去忍受那些人的白眼!”
“埃尔文,你告诉我,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之为男子汉?”齐楚雄嘴边带着一缕淡淡的微笑。
“记得!”小齐格菲尔德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既然你没有忘记我对你的教诲,那为什么要在困难面前低头呢?”齐楚雄问道。
“那些人太强了,我根本没办法超过他们,所以我才会想回家。”小齐格菲尔德低着头说。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齐楚雄念完这段话,就对儿子投去一缕严厉的目光:“告诉我,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如果上天要把非常重大的责任降落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么肯定要先让他尝尽各种痛苦,过着万事不如人意的生活,但是这些磨练却能让他的内心充满警觉,使他的『性』格坚定,增加他以前不具备的才能。”
“既然你还记得这段话的意思,那就不应该选择放弃。”齐楚雄说:“你要记住,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畏惧任何挑战,因为他只会去享受征服困难所带来的快感!”
“可是我真的不行……”小齐格菲尔德刚刚喊出这句话,却发现身边的一切正在快速消失,他急忙伸手想要抓住父亲,可是身体却坠入了一个深渊。
“不!”他大喊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仍然呆在深坑里。“原来那是一场梦!”他心有余悸的『摸』着胸口。
“你刚才发泄够了吗?”克劳斯的脚步声停在了深坑边。
“够不够和您没有任何关系,因为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小齐格菲尔德没好气的顶撞了一句。
“呵呵!”克劳斯竟然忍不住笑了:“你小子真有意思,在坑里睡了一觉竟然脾气又长了不少。”
“有什么好笑的!”黑暗中小齐格菲尔德虽然看不清克劳斯的表情,但是他却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埃尔文,你愿意听听另外一个孩子的故事吗?”克劳斯问道。
“我不想听!”小齐格菲尔德拧着脖子说。
“要是这个孩子也和你一样曾经当着统帅阁下的面声称自己要成为一名元帅呢?”
“?”小齐格菲尔德立刻睁大了眼睛:“他是谁?”
“他的父亲曾经是一位战场上的英雄,但是后来却由于爱上了一个俄国裔犹太女战俘而遭到逮捕,这是因为《帝国血统保护法》规定日耳曼人严禁与犹太人通婚,当时眼看着他们就要被送上绞刑架,是你父亲冲破层层阻力将他的父母救了下来,这才让他有机会降临到这个世界。”
“您说是我父亲救了他的父母!”小齐格菲尔德紧张的追问道:“可是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这件事情!”
“那是因为你父亲是个谦逊的人,他从来不喜欢在人前炫耀这些事情,但是每当朋友们处于危难中时,他却会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保护他们。”克劳斯说。
“那么他后来的情况呢?”小齐格菲尔德又问道。
“这个孩子的父母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却被流放到遥远的斯特伦霍芬,他在那里度过了自己的幼年时光,后来你父亲帮助他们全家回到了雅利安城,在一次聚会上,他亲口告诉统帅阁下自己想成为一名元帅,为此他回到家里还挨了一顿责罚,因为他的父亲认为他很不懂事,不应该随便说大话。”
“啊,他的故事听起来和我可真像。”小齐格菲尔德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但是这个孩子并没有理会父亲的责备,而是一直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梦想,在他十岁那一年,他终于走进了威廉·凯特尔军事学院,当时他觉得自己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他很兴奋,甚至刚一走进班级,就把自己视为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但是他的美梦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打破了——因为他的身体里有着犹太人的血统,所以他的同学们都看不起他,他没有朋友,教官和老师也常常找他的麻烦,更糟糕的是,当他发现自己身边的同学个个都比他强大时,他开始变得自卑,对前途失去了信心,甚至几次三番的请求父亲让自己离开这所学院!”
“天哪!他的遭遇竟然和我完全一样!”小齐格菲尔德紧张的捂住胸口:“那么他的父亲是不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的父亲当然不会这样做。”克劳斯说:“但是这个孩子却一次次的哭闹,还说要是父亲不答应的话,他就干脆死在学校里算了,于是有一天,他的父亲带他来到了这座山谷,并且同样把他推进了这个深坑里,他当时很惊恐,不停的问父亲这是要干什么,但是他的父亲却冷冰冰的告诉他除非他自己能从这个坑里爬出来,否则就别指望会有人来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