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5月31日,军马场。
转眼间,小齐格菲尔德在军马场就要呆满三个月了,在布日固德的精心教导下,他的骑术突飞猛进,成了一个出『色』的小骑兵。拉尼克等人在他的感召下,也纷纷加入了学习骑术的行列,只有卡尔还像从前一样,依然固执的练习盛装舞步。
夜深了,在一整天紧张的训练后,年轻的士兵们纷纷进入了梦乡。但是小齐格菲尔德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想到自己明天就要和腓特烈分别,他的心里就难过的想哭。
随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鲁道夫跳到了行军床上,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主人的脸庞。“鲁道夫,我们明天就要走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腓特烈,你说,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呢?”小齐格菲尔德一面抚『摸』着鲁道夫的脑袋,一面轻声感叹道。
鲁道夫仿佛读懂了主人心中的忧伤,扭头便把小齐格菲尔德的军装叼到了床头。“鲁道夫,你是要我现在就去和腓特烈告别吗?”小齐格菲尔德惊讶的问道。
鲁道夫居然点了点头。
“呵,你可真是我的好伙伴!”小齐格菲尔德穿好军装,翻身下床,轻手轻脚的离开寝室,牵着鲁道夫来到了马圈里。腓特烈刚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就急切的嘶鸣起来,鲁道夫冲上去调皮的拨弄它的尾巴,结果却被腓特烈赏了一腿,疼的它嗷嗷直叫。
“鲁道夫,这下你可知道腓特烈的厉害了吧。”小齐格菲尔德好笑的摇了摇头,便伸出手抚『摸』着腓特烈长长的鬃『毛』:“明天我就要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但是我会想你的,因为你和鲁道夫一样,也是我的好朋友。”不知不觉中,他的眼圈便已经红了。
“埃尔文,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去睡觉?”身后突然传来了布日固德的声音。
“对不起。”小齐格菲尔德慌忙转过身:“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我想和腓特烈道别。”
“这么说,你以后是不打算再见它了?”布日固德问道。
“不,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腓特烈,但是我不知道我这一走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所以心里才会感到非常难过。”小齐格菲尔德低下了头。
“唉,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它,来,骑上它和我一起去外面走走吧。”布日固德松开了腓特烈的缰绳,交到了小齐格菲尔德手中。但是小齐格菲尔德在短暂的犹豫后,却又把缰绳还给了布日固德。
“怎么?你不想和腓特烈呆在一起吗?”布日固德皱眉道。
“我当然想和腓特烈呆在一起,但是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小齐格菲尔德话未说完便死死咬住了嘴唇。
布日固德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眼,便牵着腓特烈向外走去:“埃尔文,该来的事情是躲不过去了,所以你必须学会承受。”
离开了马圈,这一老一少来到了军马场外的一块空地上,布日固德松开缰绳,任凭腓特烈和鲁道夫在空地上追逐嬉戏,而小齐格菲尔德依旧在一旁暗自感伤。
“埃尔文,来,坐到我身边。”布日固德拉着小齐格菲尔德席地而坐。接着他又清了清嗓子,从身后的背囊里取出一把马头琴,在小齐格菲尔德的注视下唱起了歌谣。伴随着马头琴悠扬的旋律,他那高亢而又悲伤的歌声在军马场上传出很远。
一曲终了,小齐格菲尔德情不自禁的拍起了巴掌:“您的声音真好听,简直可以和真正的演唱家相媲美!”
布日固德淡淡一笑,将马头琴放在了身边:“我这算什么啊,我母亲唱的那才叫好听呢,小时候每当夜晚来临时,我和几个弟弟妹妹就聚在蒙古包外面,我们躺在宽广的草原上,听着父亲拉着马头琴,望着满天的繁星,耳边流淌着母亲美妙的歌声,那种自由的感觉我直到现在也忘不了。”
“您想家了?”小齐格菲尔德谨慎的问道。
“难道你就不想家吗?”布日固德反问道。
“我也想家,想念妈妈,但是我不能回去。”小齐格菲尔德黯然道。
“这是为什么?”布日固德又问。
“原因我早就对您说过了,在没有替我父亲赎清罪责前,我是绝不会回到那个家的。”小齐格菲尔德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埃尔文,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痛恨自己的父亲,那为什么还要替他赎罪呢?”
“我恨他,是因为他对我隐瞒了自己过去的经历,让我在大家面前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如果不是弗里德里希爷爷和霍夫曼爷爷有着一颗仁慈的心,也许我这辈子都将在幽禁中度过,我曾经想过这辈子永远都不要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但是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改变的,既然无法选择逃避,那么摆在我面前的路就只剩下了一条,那就是用自己的优异表现来赎清他所犯下的罪行,而且也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我的心情得到安慰。”
“埃尔文,听了你这番话,我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其实在你的内心深处依然爱着你的父亲,而你所谓的赎罪不过是为了掩盖这种真实情感的借口……”
“不!我恨他!我恨他!”小齐格菲尔德痛苦的摇着头:“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他不配做我的父亲!永远都不配!”
布日固德轻声叹了口气,便突然改变了话题:“埃尔文,你告诉我,你听说过关于腓特烈的传说吗?”
“当然听说过,副统帅阁下说它是匹好马,而且能征服它的人也一定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小齐格菲尔德喃喃自语道。
“不,德国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评价腓特烈!”布日固德迎着小齐格菲尔德震惊的目光继续说道:“在我们的传说里,腓特烈是战神的坐骑,而能够征服它的人也一定会为这个黑暗的地下世界带来光明,他会消灭那些无耻的豺狼,让人们获得真正的自由!”
“布日固德中士!”小齐格菲尔德忍不住喊道:“这个传说我为什么没有听说过?”
“因为这个传说本身就是军马场特有的产物。”布日固德淡淡的笑了:“自从当年那场起义失败后,我和很多起义军的幸存者们就被赶到了这座军马场服苦役,虽然这里的生活条件很艰苦,而且德国人还常常找我们的麻烦,但是大家都没有放弃追求自由的信念,因为我们知道只要齐医生还活着,他就绝不会抛下我们不管,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我们常常会根据各自的信仰来向不同的神明祈祷,但是大家的愿望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祈祷上天保佑齐医生早日脱离苦难,带领我们重新获得自由。就在腓特烈出生后不久,我在梦中听到长生天告诉我说,腓特烈是天马下凡,只有带来光明的战神才能驯服它,起初我以为这只是一种巧合,但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却在告诉我一切并没有我想象中这样简单,因为在你之前不知有多少人想成为腓特烈的主人,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取得成功,唯独你,我的孩子!当腓特烈载着你飞过悬崖时,我就知道那场梦是真的,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勇气,还有无与伦比的执着,而这恰恰也是你父亲身上最高贵的品质!”
“够了!”小齐格菲尔德捂住了耳朵:“我不要听您说这些事情,他是个骗子!伪君子!”
“埃尔文,我知道让你接受这一切很难,但是请相信我,你真正应该仇恨的人并不是你父亲!”
“不是我父亲,那还会是谁?”
“当然是那些编造谎言欺骗你的人!”克拉科夫斯基突然出现在小齐格菲尔德的身边。
“你们是商量好的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吗?”小齐格菲尔德猛地跳了起来。
“听着,埃尔文!”克拉科夫斯基说:“我们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所以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蒙受豺狼的欺骗!霍夫曼告诉你的那一套全是骗人的鬼话,你父亲是个真正的英雄,他为了帮助我们获得自由,不止一次经受生死考验,但是他从来没有叫过一声苦,因为他知道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是高尚的,是值得为之付出一切的!”
“我真不明白他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竟然能让你们这样不顾一切的替他说好话!”小齐格菲尔德气急之下,居然张口喊道:“我现在就去把你们刚才说的这些话统统告诉科勒尔中校,到时候你们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你可以去告密,但是在此之前,我想给你讲讲关于你父亲的故事。”克拉科夫斯基平静的说。
“他的事情我听得已经够多了!所以您没有必要再去重复!”小齐格菲尔德喊道。
“不,埃尔文,我相信等你听完我的讲述后,你就会发现其实你并不了解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