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6月12日,晚上8点,第六集团军司令部。
为了欢迎路德维希的到来,原先的作战会议室被临时改建成了一座餐厅,特蕾希娅等人做起了服务生,不停地将各式美食端上餐桌。
博洛宁根快步走进已是人满为患的会议室,他刚找到自己的位置,却看到阿尔伯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墙角的一张椅子上,他突然想到路德维希今天居然没有让阿尔伯特陪同自己一起去视察部队,而很多人甚至还因此装作没有看到他,似乎是要与他划清界限。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便主动走了过去。
“您这是打算来安慰我吗?”阿尔伯特一见到他便『露』出了一丝苦笑。
“近来发生的事情实在令人无法理解,”博洛宁根叹了口气,“古斯塔夫到处抓人,甚至就连一些坚定的和平人士都成了他的调查对象,真不知道统帅阁下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挑动『骚』『乱』的幕后黑手一日不被抓到,地下世界就有继续发生『骚』『乱』的可能,所以他这样做也是可以理解的。”阿尔伯特说。
“但是他的矛头为什么偏偏要对准您?”博洛宁根激动地说:“谁不知道正是因为您及时控制了局势,才让他得以成为艾德斯瓦尔宫的主人,可是他刚一上台就对您变了脸,这种做法实在令人心寒!”
“博洛宁根将军,我很感谢您对我的支持,但是统帅阁下这样做也是为了早日将我们的国家带上正轨,所以我不会对此有任何抱怨,而且我并没有做任何亏心事,自然也不害怕有些人对我的调查……”阿尔伯特话刚说了一半,却突然看到卡罗尔已经走进了房间,于是他急忙起身道:“您不能呆在我身边了,否则有人肯定会以为我们是在密谋着什么!”
“既然我也没有做过亏心事,那么我肯定不会离开您身边。”博洛宁根毫不犹豫的坐到了阿尔伯特身边。
卡罗尔在和一些将军们打过招呼后,却意外的发现博洛宁根居然和阿尔伯特坐在一起热烈的交谈,他立刻朝两人投去了一缕警惕的目光,但是博洛宁根对此视若无睹,依然和阿尔伯特有说有笑。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当路德维希在罗森巴赫与齐格菲尔德的簇拥下走进房间时,将军们便齐刷刷的向他举起了右臂,但是路德维希的目光却穿过臂林落到了阿尔伯特与博洛宁根身上,与卡罗尔一样,他也『露』出了一丝警惕的目光。
“这年头好人真是不走运!”博洛宁根心里悲哀的想道:“要是再来上一场政治斗争的话,不用敌人打进来,我们自己就先被搞垮了!”
路德维希并不想在人们面前显『露』他与阿尔伯特之间的矛盾,于是他便绕过将军们来到后者面前亲热的打起了招呼:“亲爱的阿尔伯特,今天正好是你四十岁生日,所以我谨代表在座的诸位向你表达最真诚的祝福。”
“谢谢。”阿尔伯特躬身一礼,而当厨师们推着一个巨大的『奶』油蛋糕来到人们面前时,现场便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来,许个愿吧。”路德维希亲自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
阿尔伯特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个十字,便吹熄了蜡烛,尽管将军们纷纷上前向他送上祝福,但是他的眼眸中却始终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压抑。罗森巴赫见状不由在心中暗自埋怨路德维希不该这样对待阿尔伯特。
欢迎宴会在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气氛中拉开了帷幕,尽管将军们在路德维希面前个个谈笑风生,但是谁都很清楚他这次来的用意就是为了鼓动大家打赢这场演习,从而帮助他有效地排除来自党卫军方面阻挠改革的压力。很多将军对此都顾虑重重,因为打赢了这一仗对他们来说不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招来党卫军将领们的敌视,但是如果输了这一仗,那么路德维希这里同样不好交代,甚至还有可能丢掉职位。
主和派对路德维希的做法也并非百分之百的支持,就拿迈特纳为例,他虽然也明白要想实现和平就必须先排除来自内部的阻力,但是他又觉得以这样一种近乎赌博的方式来达成目的实在是过于冒险,而且就算林德曼等人被赶下台,路德维希也未必能够彻底控制住党卫军,所以倒不如采取稳步推进的原则,甚至可以用保留绝大多数日耳曼人先前享有的特权的方式来换取党卫军对改革的支持,从而避免狗急跳墙的事情发生。
路德维希自然明白将军们的想法,但是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是继续维持现状,但是这样一来改革面临的阻力不仅会越来越大,而且自己年事已高,万一身体出了『毛』病,强硬派很可能会趁机夺权,这就会使自己挽救国家的努力彻底付之东流;第二条路就是采取强硬手段来铲除改革阻力,虽然这样做确实要冒很大的风险,但是如果成功的话,就有可能避免日耳曼民族再次陷入战争的血雨腥风,而对路德维希来说,这就成了一条他必须要走的路。
克奈普自从进入房间后,就一直闷着头不吭声,虽然他已经向舒伯特宣誓效忠,但是当路德维希出现在阿尔特纳时,他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毕竟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可是背叛统帅的罪名,万一要是失败了,法官们即使闭上眼睛都会判处他死刑,一想到这种可怕的后果,他心里就后悔自己那天不该急于作出决定。
哈斯德菲的座位正好挨着克奈普,对于后者闷头吃饭的举动他自然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不过他并不急于劝说对方,而是颇有兴致的品尝着一瓶产于1942年的朗姆酒。
随着晚宴接近尾声,路德维希决定展开行动,他放下刀叉,笑眯眯的对克奈普与哈斯德菲说:“今天的晚餐味道可真不错,不过我现在需要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请问你们二位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克奈普脸『色』一白,心里害怕的想到路德维希该不会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背着他干的勾当,但是哈斯德菲却迅速起身微笑道:“我的统帅,我们非常乐意奉陪。”说罢,他便拽着极不情愿的克奈普走出了房间。
将军们对路德维希的举动感到有些忐忑不安,房间里顿时充满了窃窃私语,卡罗尔见状便高声喊道:“先生们,请大家继续用餐,统帅阁下很快便会回来向大家发表讲话。”
将军们停止了议论,但是谁也无心用餐,一个个都坐在原地保持着沉默,偌大的会议室里此刻竟然有了几分停尸间的味道。
路德维希这时已经走到了司令部外面的空地上,他停下脚步,对克奈普和哈斯德菲投去了一缕期待的目光:“过些日子演习就要打响了,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克奈普不敢吱声,但是哈斯德菲却非常镇定的说:“我的统帅,我们非常了解这次演习的重要『性』,所以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全力以赴的去争取胜利!”
听到哈斯德菲居然一开口就表明了支持自己的态度,路德维希不禁有些吃惊:“您真的理解我这样做的用意吗?”
“是的。”哈斯德菲说:“自从得知您与林德曼将军之间的约定后,我和克奈普将军便达成了共识,我们一致认为只有全面推行改革才能为第三帝国找到一条真正的出路,至于说到战争,这从来都不是我们所要追求的目标,而和平才是日耳曼民族重返人类文明世界的唯一出路。”
听到哈斯德菲这种义正词严的语气,路德维希的心情立刻变得十分激动,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将探询的目光转向了克奈普:“由于这次演习将关系到一大批党卫军将领的去留,而您所承担的任务很可能会得罪这些人,所以我很想知道您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的统帅,哈斯德菲将军的观点其实就是我的心声……”克奈普硬着头皮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这样做会让我得罪很大一批人,但是为了让日耳曼民族能够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我愿意为您做出任何牺牲!”
“好!”路德维希重重的点着头:“虽然这场演习并不能立刻为你们带来收益,但是如果我们有朝一日实现了真正的和平,那么整个日耳曼民族一定会铭记你们的功绩!”
“我们愿意为您牺牲一切!”哈斯德菲拉着克奈普高举起了右臂。
路德维希此刻兴奋异常,起初他还担心这两位将军会敷衍自己,但是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非常爽快的站到了自己这一边,在一种大功告成的心情驱使下,他回到临时餐厅里对将军们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从海涅到爱因斯坦,他历数了德国历史上那些犹太名人们为国家做出的贡献,同时他还提到了那些在一战时为国奋战的犹太士兵们的英勇事迹,他不厌其烦向将军推销着自己的执政理念——战争绝不能成为第三帝国未来命运的唯一选项,而落后愚昧的种族制度也只会让整个日耳曼民族在世人心中成为黑暗恐怖的象征,如果人们还想重拾日耳曼民族的昔日辉煌,那就必须推行改革,废除不平等的种族制度——只是他并没有提出最关键的一条——当时机成熟时,就必须派出代表与外面的世界进行接触,并且努力以和平的方式让生活在地下世界的人们重获光明。
将军们仔细聆听着路德维希的演讲,一个个心中却都有着不同的看法,主和派觉得心情非常振奋,恨不得立刻就『插』上翅膀飞到实现和平的那一天,而主战派则觉得路德维希这样做简直是要把第三帝国推进火坑,而那些摇摆不定的人们则决定等待这场演习的结果出来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演讲结束后,路德维希便离开了第六集团军司令部,但是他前脚刚走,克奈普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哈斯德菲来到了司令部门外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喂,这下怎么办?要是他把我们刚才说的话都告诉了那些党卫军,那么我们一定会被人看成是叛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