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菲尔德沉默不语,心中却反复咀嚼额尔德穆图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他脑海中却出现越来越多的痛苦往事——维泽克与阿尔伯特的权力斗争、霍夫曼数十年如一日对自己的欺骗、胡瑟尔与明希豪森对自己的敌视,还有路德维希与父亲苦苦支撑,却终究未能实现的理想。
额尔德穆图望着齐格菲尔德眼神中的忧郁,嘴上不由苦笑道:“我又多嘴了,本来是要感谢你救了我一命,结果整天都让你听我唠叨。”
“不,其实我应该感谢您。”齐格菲尔德凝视着远方的地平线,“如果我没有听到您的这些话,那么我肯定会走上另一个极端,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孩子,我知道在我刚被送进医院那几天里你受了不少委屈,但是你要记住,这世上还是好人多,所以今后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不要昧着良心做事。”额尔德穆图郑重道。
齐格菲尔德没有再去回答,而是在宽阔的草原上纵马疾驰,当他感觉自己已经与苍茫的草原融为一体时,那些一直盘旋在他脑海挥之不去的烦恼也都烟消云散了……
一辆黑『色』梅赛德斯轿车停在了盖世太保总部门前,副官打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扶着戴维走下汽车,后者脸上写满了傲慢的神『色』,再也不见从前的谨小慎微。
如今的戴维确实有理由猖狂,他这些年一方面不断打击地下世界残余的抵抗组织势力,另一方面又在许尔勒的授意下百般罗织罪名,将大批反对舒伯特成为帝国元首的人踩在脚下。许尔勒对此非常满意,不过几年的功夫,就把戴维晋升为秘密警察中校,专门负责打击反对势力。
卫队军官将戴维领到了餐厅,许尔勒这时正在用早餐,一见到戴维他便热情地招着手:“快来,今天的早餐味道不错,一定很对你的胃口。”
戴维一屁股坐在许尔勒身边,随手拿起一块面包和火腿塞进了嘴里,尽管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但是许尔勒却从来没有责备过他。
“要果汁还是牛『奶』?”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戴维拿起一杯果汁喝了一口,便对许尔勒笑着说:“最近这些天我一直听到外界对元首的赞扬,说是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终于实现了不同种族之间的团结,而军队的战斗力也因此呈几何倍数上升,人们还说,要是这种状况再持续几年的话,说不定我们就可以有实力去和敌人掰掰手腕了。”
“这种事情可不是随口说说那么容易,”许尔勒说:“就拿国防军的陆军为例,最近几年他们虽然一直在加强训练,但是中下级军官的指挥水平却没有明显提高,为此元首还亲自召见了陆军参谋次长古根海姆将军,结果古根海姆将军告诉他说,有些军官倒是拥有出众的能力,只可惜他们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想太多,所以不建议重用,而提拔上来的这些人虽然能力稍差一些,但是对帝国却很忠诚,将来只要多加锻炼,一定可以承担起神圣的责任。”
“当前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局面,齐楚雄要负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责任,如果不是这老家伙一直在暗中阻挠帝国发展,我们早就完成扩军备战计划了。”戴维顺着许尔勒的思路说。
“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继续去责备一个死人已经毫无意义了,所以我们只能着眼于未来。”许尔勒将一份报告放在了戴维面前:“最近有些非日耳曼族裔军官又开始要求对齐格菲尔德一案进行重审,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这件事情当然不能听从他们的要求,”戴维脱口道:“否则那些人就会提出更加无理的要求!”
“但是这件事情也不能一直无限期的拖下去,毕竟齐格菲尔德在很多非日耳曼族裔的心目中一直是英雄的象征,如果帝国『政府』总是以种种借口搪塞他们的话,到头来只会让他们觉得帝国『政府』根本就不想为他洗刷冤屈,一旦他们对此感到失望,那么势必会影响到扩军备战的整体计划,而这样严重的后果是我们不得不认真考虑的。”
“您对解决此事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戴维并不急于拿出解决方案,而是把皮球踢给了许尔勒。
“从齐格菲尔德被弗莱舍尔中校干掉那一天起,真正对他提出过有效指控的人只有一个,也许我们能从这个人身上做些文章。”许尔勒微笑道。
“您说的这个人是布劳恩副总理吗?”戴维低声道。
“他已经不是副总理了。”许尔勒冷哼了一声。
“我明白了。”戴维匆匆拿起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行动计划。许尔勒接过一看,蓝『色』的眼眸中立刻闪过了一道惊讶的目光。
“这份计划我收下了,等我考虑成熟以后再给你答案。”
两个小时后,戴维的计划被放到了舒伯特的办公桌前,后者斟酌再三,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我的元首,其实爱伯斯塔克中校的计划完全可以执行,因为只要维泽克一死,这件事情就死无对证,而我们却能以此为理由将重审齐格菲尔德叛国一案无限期的拖延下去。”许尔勒提醒道。
“虽然杀死维泽克确实会达到无限期拖延重审埃尔文一案的目的,但是戴维的计划中却要把莱因哈特也捎上,这说明他不仅仅是要堵死重审埃尔文一案的通道,还要借此机会报复莱因哈特,而这一点恰恰是我不能接受的。”舒伯特说。
“您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和副统帅阁下的约定?”
“没错。”舒伯特阴沉着脸说:“当初副统帅阁下为了让我能够顺利的成为艾德斯瓦尔宫的新主人,在经过长时间的考虑后,才决定挑选维泽克做关键的棋子,这样做主要是因为他的父亲布劳恩将军是副统帅阁下身边的亲信,一直深受副统帅阁下的信赖,所以旁人不可能怀疑他只是个替身,但是这样做也有个后遗症,那就是当我上台之后,如果不对忠于维泽克的势力实施清洗,那么早晚还会发生动『乱』!”
“所幸的是副统帅阁下当初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始终没有让维泽克的亲信们掌握核心权力,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他突然病倒后,维泽克的势力还来不及反扑就被镇压下去的原因……不过他也曾经很明确的给我讲过一句话,那就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伤害维泽克,否则他即便上了天堂,也很难向布劳恩将军解释。”
“副统帅阁下为了让您能够顺利掌握权力,不惜利用追随自己多年的亲信,仅从这一点来看,他对您就寄予了很大的希望。”许尔勒先是夸了霍夫曼一番,接着话锋突然一转:“但是如果您盲目遵从他的命令,却忘记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那么您的做法同样意味着犯罪!”
“你想说什么?”舒伯特紧盯着许尔勒的眼睛。
“眼下要求重审齐格菲尔德一案的声浪已经越来越大,甚至一些被打压下去的主和派也参与其中,勃洛宁根、维茨拉尔、维尔纳、哈索……这些人早就盼着利用这件事情打一场翻身仗,而维泽克所谓的证据其实根本就站不住脚,一旦在法庭上展开真正的辩论,恐怕我们又将面临一场季米特洛夫式的惨败。”
舒伯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维泽克是非死不可,但是莱因哈特却可以活下来,而且在他哥哥死后,只要帝国『政府』及时出面抚慰,并且对他抛出足够多的诱『惑』,我想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平息。”许尔勒说。
舒伯特沉思良久,缓缓闭上了眼睛:“就按你说的做吧,不过一定要保密。”
2002年8月6日,雅利安城。
莱因哈特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心里一直惦记着哥哥妻儿的安全,虽然前来接她们母子去和维泽克会面的盖世太保一再保证此行绝对不会出事,但是冥冥中仿佛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提醒他这只是一句谎言。
妻子瓦莉为他端来了一份早餐,六岁的儿子克劳迪乌斯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卧室,吵着让他带自己出去玩。莱因哈特『揉』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勉强摆出一副笑容与妻儿一道来到了餐厅,只是他无心用餐,而眼睛也一直盯着客厅里的电话。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预感,早餐刚吃到一半,一群盖世太保就匆忙敲响了房门。莱因哈特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到领头者大声喊道:“布劳恩少校,你哥哥和全家一起『自杀』了!”
莱因哈特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差点没一屁股栽倒地上。瓦莉紧紧抱着克劳迪乌斯,害怕的浑身直发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哥哥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
“很抱歉,从现场留下的遗书来看,他似乎是因为长期的囚禁生涯从而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住口!”莱因哈特疯狂的咆哮着:“一定是有人杀了他!一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