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小型车队来到了斯特伦霍芬的一处荒废已久的葡萄园,干枯的葡萄藤缠绕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宛如一条条奇形怪状的毒蛇。舒伯特走进葡萄园深处,在一处不起眼的地面上轻轻踩了一下,面前顿时出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许尔勒想跟着一起下去,却被他伸手挡在了通道外面。
一步、两步、擦得崭亮的长筒马靴与沉重的钢质台阶不停地发出有节奏的碰撞声,当舒伯特终于停在一扇厚重的铁门前时,门后面却发出了一声长叹:“阿道夫,你终于来了。”
守在铁门前的卫兵打开了门,舒伯特独自走进室内,与阿尔伯特面对面的凝视,长时间都不说一句话。岁月虽然在这对孪生兄弟的额头造出道道皱纹与丝丝白发,但是却未能改变那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
“你过得还好吗?”舒伯特打破了沉默。
“很好,我在这里可以自由自在的阅读各种思想的着作,累了就睡觉,饿了就吃饭,无聊的时候就找几个卫兵与我一起喝酒,我想唱歌就唱歌,想跳舞就跳舞,不像你,永远都只能在人们面前戴着一副冰冷的面具,无论心里装着多少痛苦,却永远找不到人倾诉。”阿尔伯特一边说,一边『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你这是讽刺我吗?”舒伯特绷紧了脸。
“我只是在描述一种真实的状况,而这些事情你也许不愿意面对,但是却无法否认它们的存在。”阿尔伯特说。
舒伯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开始扫视兄长的囚室,与多年前一样,这里的陈设极为简单,只有最普通的家具,但是每间房屋内都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书房的柜子上摆满了许多哲学思想着作,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被纳粹德国的禁书。
“你说我只能戴着一副面具生活,但是和你相比,我还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无人能够限制的自由,我的话就是帝国的法律,我可以在雅利安城与地面世界之间自由出入,只要我愿意,任何一个国家的统治者都必须在我面前低下头颅……”
“但是你失去了自己的灵魂!”阿尔伯特打断道:“你从生下来的那一天起就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你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只能任凭一双看不见的手安排自己的命运,你甚至连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
“住口!”舒伯特紧绷的脸庞上突然『露』出一股狰狞的铁青『色』:“如果不是你,安格莉卡根本不会死!我会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只要她愿意,我会让这个星球上的每一座城市都成为她的私人领地,无论她想得到什么,我都会满足她的要求……”
“安格莉卡想要的不是这些!”阿尔伯特反过来打断道:“她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女人,与自己心爱的人平平淡淡的生活在一起,但是这一切你给不了她,因为你没有胆量去反抗那个人安排给你的命运,所以后来发生的悲剧其实早已注定。”
“你想激怒我吗?”舒伯特的脸庞剧烈的抽搐着:“但是你打错主意了,因为我永远不会上你的当!”
“阿道夫,难道你还不明白自己已经越走越远了吗?”阿尔伯特慢慢靠近弟弟:“由于你的所作所为违反了这个星球上绝大多数人一直坚持的道德准则,所以无论你抛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无法掩饰自己的野心,人们会团结在一起与你战斗,也许他们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但是总有一天自由的呐喊会穿破黑暗的枷锁,到那时你会被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任凭后人唾骂……”
“这一切绝不可能发生!”舒伯特被彻底激怒了:“我统领着全世界最强大的军队!帝国的每一个公民都对我宣誓效忠!我对所有仇恨第三帝国的国家都抛出了橄榄枝,让世界相信我们并不想通过战争来解决一切问题!更重要的是我让那些下等人获得了公正的待遇,即使最恶毒的犹太复国主义者也无法再攻击我们是一群血腥的屠夫!我不会失败,更不会害怕任何恶意的诅咒,因为真理始终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你害怕了……”阿尔伯特喃喃道:“阿道夫,你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比你自己更了解你,那就是我……你给了非日耳曼族裔的孩子们所谓的自由,其实是害怕他们在知道父辈遭遇迫害的真相后会背叛你;你向中国人和俄国人抛去橄榄枝也不是因为你要想把挑起战争的责任推卸给对方,而是因为你害怕会失去自己好不容易拿到手的一切……无论你在人前表现的有多么自信,你的内心深处却始终充满着恐惧,你担心自己身边会出现叛徒,不允许任何人威胁你的权力;你嫉妒那些才华横溢的人,因为你不允许有人表现出比你更强大的能力,所以你的身边整天都围着一群擅长阿谀奉承的小人,而那些有才华的人却被排斥在外;你的军队离开了先进的武器就不会打仗,因为指挥军队的将军们唯一的优点就是对你的忠诚……在末日到来前你依然可以否认我的推断,但是失败很快就会到来,到那时所有的人都会抛弃你,而无论你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被历史抛弃的命运!”
“你是个疯子!而我绝不会和一个疯子继续交谈下去!”舒伯特脸『色』苍白,转身离开了囚室。
“阿道夫,你害怕了!”厚重的铁门依然无法阻挡阿尔伯特的呐喊:“丧钟很快就会敲响,所有的报应都将实现!”
舒伯特回到了葡萄园,苍白的脸庞上布满了头大的汗珠,他捂着胸口坐在一张石凳上,满脑子都是阿尔伯特刚才那些话。
“我的元首,那个人还是老样子吗?”许尔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舒伯特面前,手中还递来一副手帕。
“地下室太热了。”舒伯特接过手帕擦去头上的汗珠:“那个人固执的出奇,但是任何一个被长期幽禁的人都会有类似的表现,所以我一点也不奇怪。”
“以后您最好不要常来,否则……”许尔勒欲言又止。
“否则什么?说清楚!”舒伯特沉下了脸。
“我知道您很想让那个人低下高傲的头颅,但是我很担心和他争吵会影响您的思维……”
“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舒伯特将手帕扔到了许尔勒脚下:“不要说是一个囚徒,就算上帝也无法改变我的意志!”
许尔勒没有捡起那副手帕,但是他的目光却隐约透着一丝怜悯。
回到了雅利安城,舒伯特接通了与奥布尔哈克的秘密视频电话,他一开口就毫不犹豫的否决了拉尼克的建议:“巴特梅根将军的建议其实是1941年古德里安装甲集群被迫转向基辅进攻的翻版,这不仅将拉长我军的补给线,而且突入俄国境内的部队两翼缺少足够的掩护,很容易被敌人分割包围,所以我不能同意他的建议。”
“我的元首,我认为巴特梅根将军的建议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从近期的战斗来看,俄军并没有死守到底的打算,而是采取了更为灵活的机动战术,在运动战中不断发起猛烈的反突击,而当我军被迫转入防御后,他们又迅速向后撤退,让我军始终无法对其主力形成合围,因此我认为有必要对‘巴巴罗萨’计划进行适当的修改……”
“战争进行了还不到十天就修改作战计划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您考虑过吗?”舒伯特厉声呵斥道:“虽然俄军吸取了1941年初期失利的教训,但是也应该看到由于我们的将军过于保守,没有按照计划实施大规模的穿『插』包围,这才让俄国人有了喘息的时间,因此现在就断言‘巴巴罗萨’计划存在问题是错误的想法,您作为总参谋长,必须让前线的将军们不折不扣的执行命令,否则我就要亲自指挥这场战斗!”
“是,我的元首……我这就去传达您的命令……”奥布尔哈克被舒伯特的怒吼吓破了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第六集团军那里有什么最新的进展吗?”舒伯特暂时放缓了语气。
“路德维希将军投入了整整一个军的兵力,但是俄军在敖德萨城内的抵抗非常顽强,第六集团军每前进一步都要进行艰苦的战斗……”
“我不要听这些没用的报告!告诉路德维希,如果三天内还拿不下敖德萨,我就让罗马尼亚人来代替他来进攻!”
当舒伯特的命令被送到卡尔面前时,后者立刻愤怒的将命令撕成了碎片。
“混蛋!第十六军在干些什么?他们的炮弹都是用来当摆设的吗?要是三天内还无法占领敖德萨,整个第六集团军都将沦为耻辱的同义词!”
“阁下,俄军在城内部署了许多小规模部队,利用房屋的掩护与我们展开激烈的巷战,而且还有很多敖德萨的市民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由于我军无法区分哪些是正规部队,那些是普通市民,所以在进攻中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弗里奇报告道。
“无论是谁,只要他拿起武器,那么他就是我们的敌人!”路德维希喊道。
“如果平民死伤过大,会影响我们对占领区的控制,而且最高统帅部还曾经下过命令,禁止我们随意屠杀平民……”
“报告!”一名参谋快步跑到卡尔面前:“将军先生,第十六机械化步兵军下属的第375步兵营在城内抓获了24名试图为俄军运送弹『药』的中学生,他们请示是否将这些中学生按照战俘来对待?”
“他们是游击队!没有权利接受日内瓦公约的保护!把他们统统绞死,让乌克兰人知道帮助俄国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