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菲尔德匆忙赶到了柯尔特家中,戴维正坐在松软的沙发上,惬意的享受着一杯刚刚泡好的香茗,柯尔特默不作声的在一旁抽着烟,但是眼角的余光中却透着一丝烦恼。
“好些年不见了,你这次来大概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吧?”齐格菲尔德缓缓靠近戴维,掏出一支香烟坐到了他对面。
“这杯茶可真香,比我们平时喝的咖啡强太多了。”戴维微微一笑,神态语气竟然和霍夫曼有几分相似。
“你不是有要紧的事情嘛,就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柯尔特将烟头扔到了地板上,狠狠的踩了一脚。
“我和埃尔文已经好多年没有单独聊过了,请给我们一点相处的时间好吗?”戴维起身向卧室走去,柯尔特恼怒的瞪着他的背影,仿佛是想立即将他撕成碎片。
齐格菲尔德见状在柯尔特的肩头轻轻拍了一把,便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埃尔文,这些年你在中国受委屈了。”戴维转过身,语气显得格外关切。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倒觉得离开雅利安城的这些年反倒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齐格菲尔德说。
“我是否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你已经放弃了自己曾经发誓要完成的使命?”戴维问。
“不,我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只是我已经习惯了用平静的眼光来看待发生在我身边的一切,比如战争,也许在你的眼中那是一场决定帝国命运的决战,但是在我看来,只要贪婪和欲望始终存在,那么无论什么人做元首都不可能避免战争的爆发。”齐格菲尔德说。
“你是在质疑元首追求和平的决心吗?”戴维问。
“我相信阿尔伯特叔叔是真心希望实现和平,但是问题在于不会有任何一个国家愿意接受第三帝国的存在,所以追求真正的和平从一开始便是一个伪命题,而战争反倒成了现实世界中的唯一选择。”齐格菲尔德说。
“埃尔文,你的观点若是放在国内,肯定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我已经被送上军事法庭了,而且那个法庭还宣判我是个叛国者,只可惜他们并没有勇气把自己的错误坚持下去,所以我又被它以法律的名义洗清了罪名。”
“你应该为此感到庆幸,因为这意味着你又获得了清白……”
“不,你错了,既然法庭已经宣判我无罪,那就意味着犯错的是他们,所以真正感到庆幸的应该是那些躲在背后想要害死我的人,只可惜他们没有想到我不仅还活着,而且还亲眼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我应该感谢上帝,否则我不可能拥有今日的一切。”
“埃尔文,说到这里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对你下了黑手,有人说是恩斯特,但是我不信,因为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也许……”
“为什么不能是霍夫曼?”齐格菲尔德迅速打断了戴维的猜测:“他不仅和我父亲争斗了几十年,也曾经利用过我,而当他觉得我的存在已经威胁到帝国的利益时,怂恿恩斯特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
戴维沉默了好一阵子后,才压低声音道:“埃尔文,既然你说到自己当年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帝国的利益,那么我不妨谈谈自己的观点,不错,二十多年前的你堪称是自克劳塞维茨和曼施泰因之后最伟大的军事天才,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不仅接二连三的挫败了日耳曼人对你的挑衅,还让无数非日耳曼族裔公民重新拾起了尊严,更可贵的是你对于帝国的忠诚,就连最死硬的国社党人都无法否认这一点,但是这样的一个人并不能获得帝国统治者的信任,因为你的骨子流淌着你父亲绝不屈服的信念,他们害怕有朝一日这种信念会促使你成为第二个齐楚雄,所以他们必须找出一个理由来除掉你,我相信你其实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你虽然一直在为非日耳曼族裔争取公平,但同时又在不遗余力的向日耳曼人证明你的忠诚,只可惜你的努力并没有收到成效,所以你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不错,你分析的很到位。”齐格菲尔德淡然一笑,道:“记得我刚刚逃出雅利安城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和仇恨,我几乎想要杀死每一个不信任我的人,但是现在我不会再这样做了,因为在中国的这些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不是去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而是要学会宽恕。”
“宽恕?”戴维不免有些惊讶:“难道你真的愿意放过那些让你失去一切的人吗?”
“我可以成为第二个基督山伯爵,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但是这会让仇恨的种子一代接一代的蔓延下去,而到头来只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所以我选择宽恕,因为只有宽恕别人对我犯下的罪行才能为世上带来真正的和解,无论你是否相信,我都不会再去谴责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齐格菲尔德说。
“为什么要这样做?埃尔文,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失去的东西吗?你的第六集团军,还有你的斯特凡妮,难道这些伤害你都可以忘记吗?”戴维忍不住喊道。
“若是我不曾放下这些怨念,只怕我的灵魂早就被痛苦的漩涡撕成了碎片,而现在的我已经不会被这些痛苦左右,所以我可以带着一颗平常心回到雅利安城,去帮助那些仍在被痛苦折磨的灵魂获得解脱。”齐格菲尔德平静地说。
“你认为我这次来是要带你回国?”戴维紧盯着齐格菲尔德的眼睛。
“除了这件事情,难道你还有其他的打算吗?”齐格菲尔德反问。
“埃尔文,你的脾气还是和从前一样,绝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好奇,如果我让你回到了雅利安城,你又打算做些什么事情?”戴维问。
“还是先来谈谈你的打算吧,如果你的主张和我不一致,那么我倒宁愿继续留在中国。”齐格菲尔德说。
戴维的双手猛地一下合拢,接着又迅速松开:“你认为自己有资格和我谈论这些问题吗?”
“也许我确实没有资格来挑战你,但是作为你手中唯一的重量级筹码,我相信你会尊重我的意见。”齐格菲尔德说。
戴维的太阳『穴』上,一条青筋在不停的跳动,他曾经得意洋洋的以为齐格菲尔德不过是自己手掌心里的玩具,只要自己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俯首听命,但是他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眼前的齐格菲尔德依然是一幅桀骜不驯的模样,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轻率,但是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再走回头路。
“埃尔文,其实我这次来和你猜测的一样,眼下帝国军队在俄国战场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危机一触即发,我想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如果你能够帮助阿尔伯特叔叔渡过这次难关,那么你不但可以证明自己的能力,还能够借此重返帝国的权力核心。”
“就只有这些吗?”齐格菲尔德不动声『色』道。
“当然不是,”戴维继续说:“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吗,作为一个德国人,我相信你也和我一样,早就受够了日耳曼人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日子,所以我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在帝国内部树立起一支属于我们自己的斗争力量,早日实现我们的父辈一直追求的自由和平等!”
“我很奇怪这些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因为从小你就渴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变成一个日耳曼人,为此你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但是你现在却口口声声说要争取平等和自由,这很难让我不对你的话产生质疑。”齐格菲尔德说。
“问得好!”戴维的脸『色』立刻黯淡下来:“也许在你们看来,我的名字就是恶棍与投机者的象征,但是又有谁能够理解我心中的痛苦?这些年为了活下来,我在每一个日耳曼人面前都不得不低下自己的脑袋,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我还被迫『逼』死了我的父母,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活得根本不像一个人,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不平等的制度强加在我们身上的枷锁,如果你不想让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悲剧继续蔓延下去,那就应该和我一起向命运发起抗争……”
“你是要我和你一起推翻阿尔伯特叔叔的统治吗?”齐格菲尔德突然打断了戴维的话。
“不!不!不!”猝不及防的戴维立刻『露』出了一丝惊慌的眼神:“我并没有背叛元首的企图,我只是需要获得你的帮助,让更多的非日耳曼族裔公民能够享受到真正的自由。”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齐格菲尔德继续追问。
“我愿意对上帝发誓,这确实是我的心里话。”戴维喊道。
“很好,既然你希望获得我的帮助,那么我的条件也很简单,那就是从现在起,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否则我就让柯尔特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全都告诉元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