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狗娘养的杂种又开始哗众取宠了,不过这样也好,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让元首不去惩罚他的无知和愚蠢!”几乎所有的人心里都这样想。
戴维掏出了信纸,手臂却在微微发抖,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场关系到命运的赌博,若是输了,他也就完了。
“先生们,”戴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低沉有力:“作为一名德国军人,我不得不对帝国近期的战略提出严厉的批评!”
舒伯特猛地瞪大了眼睛,而其他人更是瞠目结舌——谁也不敢相信写信的人居然这么大胆!
戴维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他迅速进入了信纸上的主题:“对于当前的困局,有人会说是因为我们对俄国人的战争动员能力估计不足,还有人会抱怨是我们过于热衷成为一座座城市的征服者,却少了对敌人有生力量的打击;但是我要说,一个国家如果没有统一的、连续的、不可动摇的战略,那么它辛辛苦苦挣来的一切都是不可靠的!”
舒伯特的手没来由的抖了一下,接着便拿起了放在面前的咖啡。
“在上帝面前,我们个个都是命运的弃儿,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以外,再没有任何人能够体会到在地下世界生活的艰难,所以当我们终于有机会重返地面时,面对阳光和自由,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是可以被理解,也是必须要尊重的……但是我们却偏偏忽略了一点,如果我们出现在占领区的目的只是为了补偿过去的岁月中所承受的痛苦,那么上帝的惩罚必将降临到我们头上,因为阿尔伯特叔叔说过,不懂得反思的民族是可悲的民族,也是必将灭亡的民族!”
“啪!”舒伯特的手用力的落在了桌面上:“让这个人立刻来见我!”
“我的元首,请让我把这封信念完。”戴维的语气因为舒伯特的态度变得舒缓了:“我知道,当第六集团军被困的消息传来时,每一个德国军人心中都会感到痛苦,甚至会自责,但是你们却没有勇气去承担这份责任,我理解诸位的心情,但是诸位也应该想一想,作为一名德国军人,如果我们不能替祖国和元首分担责任,那么我们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全体德国人民!”
戴维这番话念完,除了舒伯特以外的所有人都黯然垂下了头颅。
“先生们,对于战略而言,我们犯下的最大错误是什么?”戴维提出了问题。
舒伯特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口,而其他人的眼神中也出现了『迷』茫的目光。
“我们进攻美国时,是何等的大胆和自信,甚至毫不顾忌对方拥有着全世界最强大的核武库,所以我们才能用短短的三个月就征服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但是当我们面对俄国时,我们却失去了那份勇气,我们开始顾忌俄国人动用核武器的可能,我们开始考虑中国人参战的威胁,甚至后方的一次『骚』『乱』都能让我们的决策发生动摇!先生们,这已经不仅仅是考虑全盘战略的问题,而是我们失去了挑战困难的勇气,更重要的是我们开始不愿意舍弃自己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一切,幻想着用最简单的手段就能获得最大的利益!但是诸位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我们不害怕会失去所有的一切,如果我们能够用对待自己同胞的方式去对待占领区的民众,如果我们能让俄国人与中国人明白我们要的不是征服和杀戮,而是永久的和解与信任,那么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痛苦的等待有人来敲碎我们的脑袋吗?”
“爱伯斯塔克上校!”舒伯特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请你马上让这封信的主人来见我,我要让所有的德国人都知道什么才是担当与体谅!”
“对不起,我的元首!”戴维带着一种惶恐不安的表情弯下了腰:“其实我非常痛苦,也非常恐惧,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做法是否正确。”
“你做得很好!”舒伯特喊道:“无论你在这背后有着多么心酸的经历,我都不会去责怪你!”
“我的元首!”戴维突然跪倒在地上:“我愧对您的信任,所以当这个人出现时,请您惩罚我的过错吧!”
“他这是怎么了?”斯特凡妮从门缝里抛去一丝惊讶的目光:“瞧他那副害怕的模样,就好像写这封信的人曾经犯下过非常严重的罪行……”
“爱伯斯塔克上校,谢谢您对我的关照!”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从作战会议室门外闯进了人们的心里,而斯特凡妮在片刻的诧异后,突然对大门『露』出了震惊的目光!
“我的元首,不,也许我更应该说,阿尔伯特叔叔,我离开的时间太长了!”这个令人震惊的声音在继续:“在无数个夜晚,我曾经想过让自己的人生结束在永远不为人所知的角落里,然而我却无法忘记是您在当年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我必须回来,无论迎接我的是什么,我都要扞卫一个德国军人的荣誉!”
作战会议室门外传来了一阵快速接近的脚步声,而随着脚步声的临近,守在斯特凡妮身边的鲁道夫在疯狂的嚎叫着,不过这种嘶吼却更像是喜极而泣的欢呼,斯特凡妮感到一阵阵莫名其妙的感情仿佛狂涛般不停袭来,有激动、有期待、有兴奋、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她根本无法解释的恐惧……
门开了,当那张已经人们的记忆中渐渐模糊的面孔再度出现时,人们的反应几乎是内心世界的真实体现——明希豪森伸手指着他,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奥布尔哈克捂着胸口,恐惧的瞪大了眼睛;格莱斯纳的手臂在颤抖;最夸张的是许尔勒,他居然瘫坐在了地上,口中还语无伦次的嘟囔着:“我的上帝……这一定是一场噩梦……”
“先生们,我回来了。”齐格菲尔德平静而又自信的看着面前那一张张惊恐的面容:“从现在起,就让我们一起去面对所有的挑战吧!”
“混蛋!”舒伯特突然发出了暴躁的怒吼:“戴维!你这个畜生!你竟然敢一直瞒着我!”
“阿尔伯特叔叔,请不要为难戴维,这些事情您可以听我解释!”齐格菲尔德挡在了舒伯特面前。
“滚开!舒伯特一把推开了齐格菲尔德:“你既然没有死!那为什么不早点回到雅利安城?非要等到局势危急才出现,你这是想要挟我吗?”
“请原谅我的迟钝,如果没有戴维的劝说,我可能还下不了最后的决心。”齐格菲尔德说。
“他的劝说?也许你们都把我当成傻瓜,但是我要让你们明白,欺骗我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舒伯特猛地转过身,从侍从武官手中夺过一把佩剑,对着戴维恶狠狠的砍了下去!
“完了!”戴维眼前一黑,立刻瘫倒在地上。
“住手!”齐格菲尔德一个箭步冲上前,用手紧紧握住了佩剑,鲜血迅速从他的手掌上滴落到地面:“阿尔伯特叔叔,所有的错请让我一个人来承担!”
“你承担不起!”舒伯特怒吼道:“这个混蛋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把我当成傻瓜一样摆布,我要是让他继续活下去,天知道他还会搞出什么『乱』子来!”
“那就先杀了我吧!”齐格菲尔德固执的挡在了戴维的身前。
“我的上帝!”套间里突然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叫喊:“路德维希太太昏过去了!”
“!”齐格菲尔德几乎是下意识的扑进了套间,他看到斯特凡妮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眼角还挂着几滴悲伤的泪珠:“斯特凡妮!斯特凡妮!快醒醒!”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不停地用力的呼唤。
几分钟后,斯特凡妮缓缓睁开了眼睛,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尽管岁月为他的额头增添了些许皱纹,但是他那双充满温情的眼神却一如既往。
“为什么……为什么……”斯特凡妮的声音和身体一起在颤抖:“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永远活在梦里……”
“对不起,斯特凡妮,我永远都无法解释我对你的愧疚和思念,但是我回来了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想让更多的德国人不再流血……”齐格菲尔德的身体也在颤抖,因为他能够感受到胸膛中有一份往日的感情正在疯狂的堆积。
“别碰我的斯特凡妮!”舒伯特扑过来将齐格菲尔德用力推到了一边:“你这个懦夫!你知道她这些年承受了多少痛苦吗?”
“我懂……所以我才会道歉……”
“闭嘴!”舒伯特喊道:“我不想听这些虚伪的解释,所以你还是去另外一个世界忏悔吧!卫兵,把他带走!”
一队卫兵迅速冲进来扭住了齐格菲尔德的臂膀,但是后者却只是平静的站起身,没有丝毫的挣扎与反抗,就被卫兵押出了会议厅。
“不,爸爸!”斯特凡妮哭泣着抱紧了舒伯特的大腿:“你不能这样对待埃尔文,他没有错!真的没有错!”
“我的孩子!他让你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难道不该受到谴责吗?”舒伯特吼道。
“爸爸,我虽然不知道在埃尔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能够感受到他对于您和帝国的忠诚,否则他完全可以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走完余生……哦,我的上帝,请不要再让每一颗爱您的心被痛苦折磨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