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尔勒是在明知故问,然而这种问题对卡尔却意味着一颗重磅,他的嘴唇不停地哆嗦着,双腿紧紧并拢在一起,脑袋还不由自主的低垂到胸前:“那是因为我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紧张了……刚一见到他时,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地狱……”
“别紧张,其实我们刚见到他时也很意外,所以您的反应不会受到任何指责,而且齐格菲尔德将军又是您多年的好朋友,因此我相信他不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许尔勒说。
“但愿埃尔文能够原谅我……”卡尔喃喃自语间,竖起了大衣衣领,将自己的脸庞悄悄遮挡起来。
吉普车驶入了艾德斯瓦尔宫,卡尔在许尔勒的带领下来到了舒伯特面前,帝国元首与自己的女婿拥抱在一起,只是面孔上的微笑却有些僵硬。
“卡尔,你能平安归来我很高兴,先回去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再来讨论你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对不起,我的元首……”卡尔诚惶诚恐的低着头:“也许我不该这样说,但是在没有获得足够支援的情况下,我已经尽了全力……”
“这些我都知道了!”舒伯特扬手打断道:“回去好好照顾斯特凡妮,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谈吧。”
与舒伯特的谈话结束的如此之快是卡尔意想不到的,因为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每当他来到艾德斯瓦尔宫时,迎接他的不是热闹的宴会,就是盛大的庆功仪式。然而这一次,他却感受到了艾德斯瓦尔宫冰冷的一面。
站在里宾特洛甫大街13号门前,卡尔的心脏跳得非常快,几乎让他有了窒息的感觉。他不知道打开门的那一刻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尽管他相信齐格菲尔德不会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斯特凡妮,然而巨大的恐惧感却依然在疯狂的蹂躏着他,他感觉自己的胃收缩的很厉害,浑身没有力气,眼前的景物还在不停的晃动。
“爸爸!”凯瑟琳突然打开了房门,带着满脸的泪痕一头扎进了卡尔的怀里:“我从窗户里看到好像是您,结果没想到您真的回来了!”
“凯瑟琳!”卡尔紧紧抱住女儿,心头的烦恼在这一刻仿佛有了些许的安慰:“感谢上帝,见到你真好。”
“我和妈妈这段日子都非常担心您……妈妈整晚都睡不好觉,不停地在祈祷,我简直不敢想象要是您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该怎么去面对那可怕的一切……”
“不会的,我的孩子,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们,快,带我去见你妈妈。”
“妈妈!爸爸回来了!”凯瑟琳牵着父亲的手跑上了楼梯,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飘得很远,制造出一阵阵的回音。
卡尔推开一扇起居室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斯特凡妮的背影,好久不见,妻子似乎瘦弱了不少。她的面前是一幅耶稣受难像,她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在胸前不停地划着十字。鲁道夫这时警惕的站了起来,尽管它已经步入高龄,然而每当卡尔出现时,它却依然发出了如同雄狮般的怒吼。
斯特凡妮缓缓起身,在卡尔惊恐不安的注视下,她让自己依偎在丈夫的胸前,泪水随即打湿了她的眼眶:“卡尔……埃尔文回来了,我没有想到他还活着,所以我的心很『乱』……”
一种巨大的刺痛感让卡尔几乎失去了开口的勇气,然而强烈的占有欲望却『逼』着他继续沿着自己选择的路走下去:“我明白,因为我刚见到他时也被吓坏了,我以为自己见了鬼,甚至还掏出枪对着他,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他真的还活着,而且和从前一样,每个笑容里都带着温暖,相信我,这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我这些天脑子里全都是他的影子,你会怪我吗?”斯特凡妮扬起了泪眼婆娑的脸庞。
“不,因为我懂得你和他之间的感情,而且我很早以前就对你说过,只要你幸福,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卡尔说这番话时,心头仿佛『插』着一把钢刀。
斯特凡妮没有再继续,而是扑在卡尔怀中呜呜的哭泣着,卡尔木然呆立,尽管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妻子的心跳,但是他却发现妻子的身体里已经少了一克拉的灵魂。
……
“真没想到他走了这么多年,却依然还能有很大的影响力,想想都让人感觉到无奈。”舒伯特听完了许尔勒的汇报,端起没有放糖的咖啡轻轻呷了一口,苦涩的味道立刻从嘴里弥漫到心头。
“眼下这种效果也许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但是如果他真的在斯大林格勒获得了成功,那么他的魅力和能力都将再一次被放大,甚至有可能成为第二个齐楚雄。”许尔勒说。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谈,”舒伯特放下咖啡,转身拿出一份情报:“这是来自中东的消息,以『色』列人准备对我们动手了。”
“犹太人疯了吗?”许尔勒大吃一惊:“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我要是以『色』列人也会这样做,毕竟眼下正是击败我们的大好机会,要是等我们击败了俄国人,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舒伯特说。
“您打算怎么做?”许尔勒紧张地说:“我们在中东地区只控制了一座马耳他岛,还有就是在埃及、阿尔及利亚、摩洛哥、伊拉克等地控制了部分美军基地,但是为了不让阿拉伯人感觉到被征服的威胁,我们只在这些基地部署了少量非战斗人员,如果这个时候与以『色』列开战,我们将很难有胜利的希望。”
“卡西莫夫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唆使以『色』列人在中东动手,但是他的目的并非是要将我们赶出中东,而是要借机将我们的部队死死牵制在各个战场不能动弹,这样他才能集中全部力量将我们的主力消灭在俄国战场上,所以齐格菲尔德在临行前与我谈话时特别提到了这一点,他说如果以『色』列人真的发动了进攻,那么我们就必须将驻扎在阿拉伯国家的军队撤到马耳他岛,同时发表一份无意与以『色』列成为敌人的外交声明,这样就将使以『色』列人的军事行动失去理由,从而避免帝国军队陷入处处被牵制的危险境地。”舒伯特说。
“这倒是一条不错的建议,只要我们能够腾出手,就算一百个以『色』列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许尔勒说。
“你错了,”舒伯特摇了摇头:“齐格菲尔德是想要与以『色』列人实现真正的和平,所以他才会提出这种建议。”
“这可能吗?”许尔勒皱眉道。
“我当然不会这样想,但是在目前的局势下,我们也只能接纳他的建议。”舒伯特接着把目光转向了窗外,“我决定把戴维派往美国,他将在那里执行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如果能够成功,我们就能稳定住那里的局势。”
“他的任务是什么?”许尔勒谨慎的问。
“以后您会知道的,我现在唯一能透『露』的是关于如何控制住美国局势的问题,我和齐格菲尔德谈了很长时间,他提出了一个非常好的建议,不过我也看得出来,这并非是他的本意,他其实更想让我和美国人坐在一起谈判,但是我告诉他,在目前的局势下,任何妥协都有可能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他暂时做出了让步,但是也提出了条件,希望我能够在平息暴『乱』后不要对美国人进行残酷的报复。”舒伯特说。
“他到底对您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他竟然有一种近乎于可怕的自信。”许尔勒惊道。
“副统帅阁下在世时曾经说过,可惜他不是日耳曼人,否则一切就会非常完美。”
……
戴维站在机场跑道上,看着一架飞碟正在进行着飞行前的最后准备,刺骨的寒风中,他的眼神格外冰冷,一袭黑『色』的制服上,铁十字勋章在闪闪发光。
“上校先生,元首来亲自为您送行了。”机场勤务人员的提醒让戴维全身一震,转过身时正好与舒伯特殷切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我的元首……”
“我的孩子,之前的一切都让它过去吧。”舒伯特上前一把握住了戴维的手:“我知道你保护埃尔文的举动是为了帮助我,所以我不应该去斥责一个忠诚的孩子。”
“不,我故意隐瞒了一切,所以我应该受到惩罚。”戴维说。
“你的阿尔伯特叔叔永远不会惩罚你,”舒伯特叹了口气,将戴维的手握的更紧:“我老了,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常来看看我。”
“我的元首,我一定会带着胜利的消息归来!”戴维抽回了手,在舒伯特面前高高举起了右臂。
飞碟很快升上了天空,舒伯特聆听着渐渐远去的呼啸声,眼前却浮现出一张美丽的面孔,那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秘密,而人生就是这般无奈,即使他现在成为了帝国元首,却永远无法抹去那一段撕心裂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