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10日,克里姆林宫。
瓦西里耶夫走进了卡西莫夫的办公室,后者这时正对着身后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看得入神。瓦西里耶夫没有选择打扰,而是静静的守在他身后。
“您为什么不说话?”卡西莫夫打破了沉默,却没有转过身。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卓娅。”瓦西里耶夫说。
“这不是您的错,”卡西莫夫缓缓转过身,脸庞上淡淡的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每一场战争都要付出代价,更何况与那些已经失去亲人的俄罗斯公民相比,我的卓娅至少还活着,所以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抱怨。”
“请您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卓娅救出来……”
“没有这个必要。”卡西莫夫扬手打断道:“她只是一名普通的战士,就算牺牲也是在尽一个军人的职责,所以我绝不允许为了营救她而牺牲更多的人!”
“总统阁下,俄罗斯公民一定会记住您为祖国做出的一切。”瓦西里耶夫动情地说。
“不说这些了,”卡西莫夫『露』出了一丝透着疲倦的笑容:“来,给我讲讲您在斯大林格勒的见闻,我非常想知道这场战役什么时候能结束。”
“请原谅我的坦率,因为齐格菲尔德的出现,估计斯大林格勒战役还会持续很长时间。”瓦西里耶夫说。
“为什么?”卡西莫夫追问道。
瓦西里耶夫将前线的见闻娓娓道来,卡西莫夫听完后,神情渐趋凝重:“这个人果然不是一个好应付的对手,不过这里面有个细节也值得我们注意,从维罗斯拉夫被藏在热气球里的『液』体袭击这件事情来看,齐格菲尔德似乎并不想造成太多的伤害,否则他完全可以让人在热气球里装上致命的『液』体。”
“我也发现了这一点,也许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说明他并不想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瓦西里耶夫说。
“但是他也不想举手投降,”卡西莫夫说:“这只能说明他对虚伪的和平还存在幻想,他以为对我们释放出善意,就能让我们重新回到谈判桌上来,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任何谈判或是让步都只能助长法西斯的嚣张气焰,而要想实现真正的和平,就必须将法西斯军队全面、彻底的消灭干净!”
“我完全赞同您的观点,不过我认为如果齐格菲尔德真的有这方面的意图,我们也不妨与他展开接触,如果他愿意以和平的方式来解决斯大林格勒问题,那么我们也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瓦西里耶夫说。
“米哈伊尔·伊卡诺维奇,与德军内部的主和派进行接触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选项,但是考虑到目前我们已经逐渐掌握了战场主动权,因此我认为最有效的促和手段就是对德军实施毁灭『性』的打击,只有法西斯军队失去了继续发动战争的能力,他们才会乖乖的放下屠刀。”卡西莫夫说。
瓦西里耶夫稍稍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他很快便说服自己执行卡西莫夫的决定,两人随即又谈到了邱特金即将发起的进攻。
“您认为我们有多大的把握消灭第六集团军?”
“在齐格菲尔德没有出现前,我们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赢得胜利,但是现在我也没有办法给出准确的预测,因为从战场的局势和敌我双方的心理来看,德军已经从慌『乱』中恢复,但是我军却陷入了急于求胜的焦躁状态,而以这样的心态投入进攻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我认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对齐格菲尔德进行深入的分析,只有我们搞清楚了他的战略思维,才能有必胜的把握。”瓦西里耶夫直言。
“我和您的看法完全不同,”卡西莫夫说:“齐格菲尔德虽说是是一个很难对付的敌手,但是如果我军仅仅因为他的出现就改变了积极进攻的战略,那势必会极大的挫伤军队的士气,所以我认为必须使用更为猛烈的进攻来挫败他这种狡猾的战术,即使这次进攻不能歼灭第六集团军,但是只要能够让敌人受到重创,我们也能达到压制德军嚣张气焰的目的。”
“总统阁下,请您再考虑一下自己的决定吧……”
“没什么可考虑的!”卡西莫夫打断道:“眼下纳粹德国已经再度通过国际舆论大肆宣扬德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而他们提供的最有效证明就是我军迟迟无法歼灭在斯大林格勒被围的第六集团军,而美国、加拿大、甚至包括欧洲一些国家在内的流亡『政府』或是起义军领袖们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这种言论的影响,如果我们不立即采取积极的行动,这种观望情绪就会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这将极大的影响反法西斯阵营内部的团结与稳定,尤其是会动摇我国作为反法西斯阵营领袖的地位,说到这里,您还要坚持自己的见解吗?”
瓦西里耶夫明白了,卡西莫夫并非不理解自己的看法,但是国际舆论的压力决定了俄国军队必须在斯大林格勒取得决定『性』的进展,否则卡西莫夫就无法建立起一个由俄罗斯主导的新国际秩序,从彼得大帝到斯大林,再到今日的卡西莫夫,这是多少代俄罗斯枭雄梦寐以求的成就啊!
“好吧,我将百分之百的执行您的决定!”
回到了总参谋部的办公室,瓦西里耶夫依然无法摆脱不安的情绪,他翻来覆去的研究着前线送来的各种情报,却意外的发现了更多不可思议的细节。德军各部近来一段时间都在加紧对后方游击队和抵抗组织的清剿,这就导致后方游击队和抵抗组织的实力严重受损,已经无力对德军的后勤补给线实施不间断的袭扰;受到压制的德国空军也开始改变战术,他们不再执着于对俄军一线部队的攻击,而是将首要攻击目标改为了俄军设在各地的雷达站和通讯站,这就导致俄军无法及时传递德军空袭的警报,致使后方机场、仓库等重要地点多次遭遇严重损失;德国海军更是加紧了对于海洋的封锁,俄国海军连驶出军港都很困难,更遑论支援地面部队作战了。
“……斯大林格勒已连续四天被大量烟雾遮盖,导致我方卫星始终无法拍摄清晰图片,同时德军近期也加强了对于我方卫星的攻击,不仅有多颗卫星遭遇反卫星和激光攻击,而且德军还利用黑客手段对我方侦察通信系统实施干扰,德军的一系列攻击行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军的行动能力,目前各条战线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进攻受阻现象,如果不立即采取强有力的反制措施,战局就有再度逆转的可能……”
瓦西里耶夫带着复杂的心情看完了这份报告,作为职业军人,他清醒地认识到纳粹德国的军事力量还远没有到即将被彻底摧毁的地步,反而是俄罗斯的军事工业由于在苏联解体后受到了极大影响,已经无力保持技术领先,就连眼下正在前线发挥着巨大作用的防空系统也是在勒布朗的暗中相助下才得以研制成功。如今德军已经有了从挫败中复苏的迹象,如果不能抓住眼前的有利时机,一旦战场形势逆转,俄罗斯就将面临灭顶之灾!
“总参谋长同志,明天凌晨西方司令部就要向斯大林格勒发动进攻了,请问您还有什么要向邱特金将军交代的事项吗?”
面对作战部长的询问,瓦西里耶夫稍作沉默便给出了果断的答案:“让他们一定要充分利用远程火力的优势,同时采取精确打击的方式来摧毁德军的防御体系,切记无论如何都不要盲目展开巷战!”
命令化作电波,在数分钟后便送到了邱特金面前,然而脾气倔强的邱特金却并没有把瓦西里耶夫的警告放在心上,因为盟军观察团也来到了斯大林格勒前线,除了北约国家的流亡『政府』代表外,中国『政府』也派来了观战人员。邱特金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向观察团证明俄军的实力,为此他甚至做好了俘虏齐格菲尔德的准备。
齐格菲尔德在做什么?
数十万德军早在数天前便已进入了阵地,一个个紧张不安的等待着枪声响起的那一刻,老兵们在日记上记录下自己此刻的心情,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让自己的经历告知家人,而新兵们则在胸前不停地划着十字,乞求上帝保佑自己活下去;将军们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却始终不敢将目光从侦察系统的屏幕上挪开。所有人的肾上腺素都因为即将爆发的战斗而不断升高,只有齐格菲尔德静静地坐在司令部的一个小房间里,面前摆着一架钢琴,还有一束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郁金香。
“报告!”柯尔特将一份绝密情报送到了齐格菲尔德面前:“俄军的攻势将于明天凌晨330分展开,其作战目的为彻底歼灭我集团军!”
“我知道了。”齐格菲尔德的手指落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轻轻弹奏出几个悦耳的音符后,道:“卓娅回来了吗?”
“她就在外面等着。”柯尔特说。
“让她来见我。”
两分钟后,卓娅走到了齐格菲尔德面前,她手里拿着厚厚一摞笔记本,看起来收获颇丰。
“怎么样,我猜您一定有了新的收获,甚至发现这里的一切与您想象中的世界完全不同。”齐格菲尔德笑道。
“是的,”卓娅说:“我没有想到在每一个德国士兵的身上都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有许多细节甚至颠覆了我一直保持的看法,原先我以为德国军队是由一群失去理智的疯子组成,但是现在我却发现有许多人居然是暴政摧残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
“您说的很正确,但是我必须纠正一点,即使有些人曾经受到过不公正的待遇,但是他们依然把自己看作是德国人,这就决定了实现种族和解的道路虽然很漫长,但是希望却始终存在。”齐格菲尔德说。
“你认为这有可能实现吗?”卓娅质疑道:“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想过你们只是被利用的工具,一旦失去了作用,你们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抛弃。”
“我从来不去想这些事情,因为我知道这就是现实,但是如果我放弃了,那就什么也得不到。”齐格菲尔德说。
卓娅沉默了,虽然女人特有的直觉告诉她齐格菲尔德并没有说谎,但是她却不愿因此放松警惕,毕竟在纳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们还是换个轻松点的话题吧,”齐格菲尔德说,“告诉我,您的父亲为什么要为您取卓娅这个名字,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