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耐心的为斯特凡妮处理伤势,齐格菲尔德坐在一旁,眼神里满是担忧,不过好在军医告诉他斯特凡妮的伤势并不重,只是扭伤了脚踝,休息几天就能下地行走。
“只要你没事就好,休息一下就回去吧。”齐格菲尔德松了一口气。
“我说过了,只要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说什么也不会走。”斯特凡妮一脸固执。
“你这样做根本没有必要,这里是战场,不是艾德斯瓦尔宫的后花园,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我就更没有办法向元首和卡尔解释了。”齐格菲尔德不免有些着急。
“我来看看自己的儿子不行吗?”斯特凡妮突然反问道。
“阿希姆?”齐格菲尔德禁不住苦笑道:“你为什么总是有讲不完的理由?听我说,你在这里确实太危险了,如果你真的想帮助我,那就别让我为你担心好吗?”
“我有手有脚,即使没有别人的帮助,我也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反倒是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斯特凡妮说。
齐格菲尔德无奈的叹了口气,便示意军医离去。当诊疗室只剩下他和斯特凡妮时,空气却显得有些尴尬,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变了,”斯特凡妮用一句带着埋怨的语气打破了僵局:“以前你见到我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但是现在你在我面前却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你也一样,以前你从来不喜欢讨论政治,但是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却让我大吃一惊。”齐格菲尔德说。
“那些话其实不是我的观点,阿希姆和凯瑟琳刚出生的那几年,卡尔天天都在训练部队,没时间回家陪我,于是我就把特蕾希娅找到了身边,她是个苦命的女人,嫁给了戴维那个恶棍,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渐渐地我开始更加讨厌战争,也不喜欢地下世界的生活,但是命运就是这样,我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只好听从上帝的安排。”斯特凡妮说。
“你认为我们能打赢这场战争吗?”齐格菲尔德问。
“我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斯特凡妮摆弄着衣角,眼神有些『迷』茫:“但是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害,所以才想劝说你不要再和那些人做对。”
“你赞同特蕾希娅的观点吗?”齐格菲尔德又问。
斯特凡妮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齐格菲尔德笑了:“放心吧,我不会走上父亲的老路,我只是希望我的祖国能够以一个正常国家的身份在这个星球上继续存在下去,虽然有不少人质疑我的做法,但是我相信一个爱国者的努力总会收获回报的。”
“埃尔文,如果我的父亲也对你的做法产生了质疑,你还会继续效忠于他吗?”斯特凡妮担忧的问道。
“我没有理由背叛阿尔伯特叔叔,因为他教会了我许多东西,又给了我为国效劳的机会,我只有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去回报他。”齐格菲尔德说。
“如果爸爸也坚持要去征服世界,你还会说这些话吗?”
“其实有些事情我们没有必要去问个究竟,做为一名德国军人,既然我已经向元首立下了誓言,那就应该无条件的去履行自己的承诺,而且我相信阿尔伯特叔叔并不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只要我能够让他看到和平的曙光,我想一切都会发生变化的。”齐格菲尔德说。
“但是你现在怎么办?”斯特凡妮依然忧心忡忡:“在来的路上我听说第六集团军的给养只够维持一周时间,而俄国人又控制了斯大林格勒附近的制空权,我们的援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齐格菲尔德淡然笑道:“我会去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总之胜利属于德意志,而你我都将是奇迹的见证者。”
“你真的有把握打赢这一仗?”斯特凡妮半信半疑。
“小傻瓜,你简直和那些记者没什么两样了。”齐格菲尔德伸手为斯特凡妮披上了一条毯子:“来,快躺下来休息一会,我去派人把阿希姆找来,让你们母子好好团聚一下。”
“等一等!”斯特凡妮急忙拉住了齐格菲尔德的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卡西莫娃小姐见一面。”
“好吧,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也许你们会成为朋友的。”齐格菲尔德转身欲走,却发现斯特凡妮居然忘记了松手,他只好轻轻咳嗽了一声,后者顿时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把手缩了回来。
走出诊疗室,齐格菲尔德在室外的寒风中停下了脚步,无尽的烦恼此刻一股脑的涌上心头——部队的给养已经维持不了多久,虽然通过限量供应勉强还能再撑个十天左右,但是士兵们又有多少毅力能够在寒冷的天气饿着肚子坚持下去;俄国人估计很快就会发动新的攻势,渴盼已久的援军却因为内部的政治斗争迟迟不到,而斯特凡妮的意外到来又势必会加剧自己与卡尔之间的矛盾,再加上元首又对自己产生了猜疑,当以上种种不利的后果综合到一起时,齐格菲尔德居然有了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元帅先生,晚餐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您现在要来吗?”特伦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齐格菲尔德收拾起烦恼的心情,来到了士兵们的帐篷里,一只烤鸡正静静地在行军桌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但是这一幕却让齐格菲尔德皱起了眉头。
“这只烤鸡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特伦克急忙解释道:“我们觉得您最近很辛苦,所以便想让您补充一些营养……”
“把这只烤鸡拿走!”齐格菲尔德生气的打断道:“我刚刚下过命令要和士兵们一起减半供应,怎么转眼的功夫你们就给我搞起了这一套!”
“这是您带来的成果啊,还记得吗,您刚来的时候带来了一窝小鸡,还说它们很快就会长大,到时候我们每个人都能吃上香喷喷的烤鸡,这可是您自己说过的话啊,难道您已经忘记了吗?”
“特伦克,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只烤鸡我真的不能吃。”齐格菲尔德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我看这样好了,你把这只烤鸡送到伤员那里去,他们才是真正需要补充营养的人。”
特伦克犹豫了一下,便端起那只烤鸡走了。齐格菲尔德撕开两片面包,喝了半碗青豆汤,而这已经是他全天的供应了。饥饿的感觉仿佛有只小手正在胃里来回搜刮,让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感觉虚弱无力,但是一想到前线的士兵们正承受着同样的痛苦,他就感到更加揪心。
“阁下,我这里有紧急军情汇报!”艾利希如同一阵旋风般闯到了齐格菲尔德面前:“据可靠消息,俄国人将在24小时内发动一轮新的攻势,而瓦西里耶夫将军这一次也下了要彻底解决我们的决心!”
“该来的总要来,躲是躲不过去的。”齐格菲尔德打起精神问道:“部队的防御准备做得怎么样了?”
“绝大多数部队士气还不算差,但是缺乏弹『药』和给养,必需的『药』品也供应不足,我们已经向南方集团军群发去了紧急求援电,但是明希豪森将军只是命令我们坚守待援,至于我们急需补给的请求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复。”艾利希说。
“未来的一周将会是最艰难的时刻,只要我们能够撑过去,局势就会好转,所以我们必须让官兵们明白这一点。”齐格菲尔德说。
“阁下,空洞的承诺并不能带来胜利,而官兵们眼下都在饿着肚子打仗,如果援军再不到来,整个斯大林格勒战场就会有全面崩溃的风险,所以我建议您最好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做出选择。”艾利希警告道。
“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齐格菲尔德转过了身。
艾利希离开了,帐篷外面少了轰隆的枪炮声,只剩下呼啸的风声,阵阵寒意透过窗户袭来,在齐格菲尔德心头蒙上厚厚的冰霜。他在漫天风雪中迈着蹒跚的步伐,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战地医院。望着那一顶顶透着微弱光芒的帐篷,他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去看看伤员们。
“伙计们,你们多少吃一口吧!”特伦克的声音突然让齐格菲尔德的脚步停在了帐篷外。
“特伦克,这根本不是吃不吃的问题,而是一种态度,我们必须要表明和齐格菲尔德元帅共同度过难关的决心,毕竟眼下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关心我们的死活。”
“说得对!路德维希将军当司令官的时候,整天就知道给自己老婆写情书,而明希豪森将军从来都不把我们当人看,只有齐格菲尔德元帅最在乎我们,眼下他遇到了困难,我们当然要支持他!”
“没错,眼下被俄国人俘虏肯定是死路一条,而就算勉强逃出去也要面临军事法庭的审判,这样算下来,还不如和俄国人拼到底,说不定还能创造奇迹!”
“对!我相信齐格菲尔德元帅一定有办法带领我们打败俄国人,而且他还说过只要打赢了这一仗,我们就能回家去过好日子!”
透过帐篷的缝隙,齐格菲尔德看到一只烤鸡完整的摆放在伤员们中间,官兵们无论能否下床,却都努力的将手握在一起,寒风中再度响起了熟悉的旋律。
我们是英勇的第六集团军,
齐格菲尔德带领我们前进,
一切苦难都无法击败我们,
胜利和光荣永远属于德意志!
“多么勇敢的人们啊……”齐格菲尔德没有去打扰官兵们,他『揉』着湿润的眼眶,转身消失在日落的余晖中,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在想些什么,但是死神的阴影却已经悄然降临到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