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菲尔德站在宾馆房间的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一言不发,脚下的地板上扔满了烟头。齐思楠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不停地用手帕擦拭着悲伤的泪水。
“弟弟,你别嫌我这个姐姐给你添麻烦,但是豆豆是你和小雪唯一的孩子,你要是不救她,那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姐,我当然不会见死不救,但是我和小雪现在处于分居状态,她不愿意到德国,而我又没有办法待在中国,要是这个问题不解决,那么再好的办法也没用。”
“戈飞,你就不能辞掉自己的这份差事吗?”齐思楠忍不住数落道:“我们的父亲一生都在为推翻纳粹的黑暗统治而奋斗,而你却整天帮着纳粹做事!再说豆豆也是你唯一的女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后悔都来不及!”
“姐,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而且我和父亲虽然在一些问题的看法上有分歧,但是我们都认为只有实现和平才是唯一的出路,尤其是在当前这种局势下,如果我离开了德国,那么我之前为了实现和平而辛辛苦苦打下的基础就很可能化为乌有,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走。”
“一个不能走,一个不愿意来,难道你们是想看着豆豆被活活熬死吗?”齐思楠的语调越来越高,很明显她对秦雪的劝说也没有起到效果。
“我已经向元首递交了紧急赴中国看望女儿的申请,同时还委托张志刚帮我疏通外交渠道的手续,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让小雪跟我一起回德国!”齐格菲尔德说。
“唉。”齐思楠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齐家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样对待我们。”
“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豆豆好好活下去的,而且这次我还打算让你也跟我一起回去祭拜父亲,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我还想把他和妈妈的灵柩都迁回中国,这也算是弥补了两位老人生前的遗憾吧。”齐格菲尔德说。
一提到这件事情,齐思楠就忍不住再度泪流满面:“是啊,我都到了这把年纪才好不容易有了父亲的消息,也该去给他老人家烧柱香了,还有梦琪,她替我照顾了父亲那么多年,我却连个谢字都没机会说……”
“姐,你也别难过了。”齐格菲尔德在一旁安慰道:“父亲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我们都平安无事,他老人家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戈飞,”齐思楠突然紧紧抓住了齐格菲尔德的手:“你一定要答应姐姐,不要别帮着德国干坏事!”
“姐,瞧你说的,我怎么会做坏事呢。”
“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做坏事,那就赶紧回来吧。”齐思楠将弟弟的手握的越来越紧:“我也没几年活头了,就盼着咱们一家人能够早日团聚在一起,真的,只要你愿意回来,我相信『政府』一定会给你妥善安排的。”
“姐,我们这不是已经团聚了吗?”齐格菲尔德说:“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经常回去,但是以后世界和平了,我就回去天天陪着你,好吗?”
“看来小雪说得对,你还是放不下权力的诱『惑』。”齐思楠叹了口气,便松开了手:“我该说的都说了,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咱老齐家的男人个个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你可别坏了我们家的名声。”
“姐,你怎么越扯越远了。”齐格菲尔德耐心的解释道:“其实什么元帅啊,英雄啊,这些头衔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而我回到德国的目的是因为这里还有许多和我一样有着苦难经历的人,他们既不应该成为这个时代的牺牲品,也不应该被简单的归纳到坏人的行列,所以我必须给他们创造一个幸福的未来,让这个世界从此不再被战火蹂躏。”
“他们有了幸福的未来,那些失去家园的人们又该怎么办?”齐思楠质问道。
“这就需要政治家们坐在一起,充分发挥他们的智慧,共同找到双方利益的平衡点,不过这件事情做起来非常难,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所以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得到你们的理解和支持。”齐格菲尔德耐心地说。
“我老了,也搞不懂你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齐思楠难过的说:“不过姐说句心里话,这世上最难猜透的就是人心,你别看有些人表面上说得头头是道,可是背地里做的事情却连禽兽都不如,所以你一定要谨慎,可不要一失足顿成千古恨啊!”
“姐,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齐格菲尔德望着年迈的姐姐,泪水忍不住打湿了眼眶。
“报告!”门外突然传来了阿希姆的声音。
“进来吧。”齐格菲尔德急忙擦干了泪水。
阿希姆进门后立刻行礼:“报告元帅,按照您的命令,演习准备会议被提前到今晚十一点召开,请问您是否按时参会?”
“会议按时举行。”齐格菲尔德下完命令,便对齐思楠说:“姐,你先休息吧,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和你一起回中国。”
齐思楠望着弟弟的身影消失在幽暗的走廊里,这令她突然想起了当年与父亲离别的那一刻。多少个夜晚她的泪水因为思念而打湿枕头,她盼呀盼,望呀望,终于等到了渴望已久的消息,然而与父亲却已是阴阳相隔。而眼前的这个弟弟对她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他就像是一个幽灵,从来不遵守世间的法则,总是令人在牵肠挂肚之余又捉『摸』不透。
“爸爸,”齐思楠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如果您在天有灵,就请您保佑弟弟,千万别让他在邪路上越走越远……”
齐梦生病的消息传播的很快,转眼间所有参加演习准备会议的第六集团军将领们便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当齐格菲尔德走进会议室时,拉德斯基第一个起身说:“阁下,我们刚刚听说了关于您女儿的事情,这是个可怕的消息,请您一定要坚强。”
“谢谢您,拉德斯基将军,我相信上帝一定会保佑我的女儿。”齐格菲尔德朝对方投去一缕感谢的目光后,便示意众人坐下开会。
“先生们,现在由我对本次演习的内容进行简单介绍。”已经被晋升为集团军参谋长的艾利希少将将手中的激光笔指向了墙上的地图:“这次演习的地点位于共青城至涅留恩格里一线,整条战线的长度有800公里,主要演练的目的是检验装甲集群在行进中快速夺取敌方重兵把守城市的能力,由我集团军全部、第九集团军及第十七集团军各一部、以及海空军各一部担任防御方,党卫军投入六个师及海空军各一部担任进攻方,双方预计投入的兵力将达到一百万人的规模,正式演习将于8月10日进行,目前我集团军与党卫军都在加紧进行正式演习前的最终部署,汇报完毕。”
“谢谢您的介绍。”齐格菲尔德起身从艾利希手中接过了激光笔:“诸位,演习方案想必你们都已经看过了,关于具体战术我不做过多的布置,因为我相信每一个经历过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德国士兵都会成为最优秀的城市防御者。”
齐格菲尔德这番话立刻获得了一片欢呼。
“关于这次演习,我只做三点要求,第一,在模拟掩护城市平民撤离科目时,除非接到命令,否则就算打到最后一人也要先掩护平民撤退;第二,在预备队的使用上不仅要充分考虑平民的加入,在日常的战斗减员后也要考虑采取用平民快速补充的做法,因为在中国的平民中有很多退伍军人,他们虽然离开了军队,但是却并不乏战斗的热情;第三,国社党的宣传部门与随军牧师要进驻一线,每个连至少要有一名政治宣传人员和随军牧师,这两个人不仅仅是要开展战前宣传,他们还要模拟中国军队的政治委员,随时对官兵们进行政治动员。”
“元帅阁下,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变得和解放军没什么两样吗?”拉德斯基道出了疑问。
“我们本来就是在模仿解放军的战略战术,不过您大可放心,因为即便我们把布尔什维克那一套全都搬过来,也不可能让第六集团军全体开小差到国境线那边去接受检阅。”
会议室里立刻发出了一阵笑声。
“阁下,为了更好的模拟解放军,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艾利希在齐格菲尔德面前摊开了一份文件:“您瞧,火线入党、党员突击队、允许官兵们以民主集中制的形式来研讨战术、还有所谓的革命军人道德教育,只要是中国军队采用过的手段,我们都将完美的模拟。”
“这些都是您自己的想法吗?”艾利希出人意料的准备令齐格菲尔德颇感意外。
“不瞒您说,我最近一直在观看中国的战争影片和对中国军队的宣传报道,而这些东西都是我从电影和报道中学到的。”艾利希说。
“真是完美的拿来主义,不过您做得很不错,希望在演习时能派上用场。”齐格菲尔德说。
“据说中国军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战胜的对手,如果能和他们真正的打上一仗,我相信这个问题的答案立刻就会被改变。”或许是因为齐格菲尔德的鼓励,艾利希居然『露』出了傲慢的一面。
“艾利希将军,”齐格菲尔德试图让对方变得清醒一点:“关于中国军队不可战胜这一点其实很好解释,因为这支军队是人民的子弟,所以他便有着取之不尽的后援,而任何试图消灭这支军队的人其实是在和一个伟大的民族作战,这一点如果您没有考虑清楚的话,那么失败也就在所难免了。”
“谢谢您的提醒,”艾利希显然并不服气:“我会试着接受您的观点,但是我始终认为力量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所以尽管中国人口众多,在德国的强大武力面前也终将屈服。”
“好吧,亲爱的艾利希,我们还是用事实来说话吧。”齐格菲尔德用并不温和的语气说:“不过您要记住,如果与中国的战争失败了,那么我们就将永远失去和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