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搞不懂,这种事情怎么又扯到海德里希身上了?”齐格菲尔德无法理解妻子的观点:“他把犹太人像牲口一样对待,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难不成你认为我也是这样的人吗?”
“你只看到了海德里希凶残的一面,却忽略了他务实的一面。”秦雪说:“他在担任波西米亚总督期间推行了大量收买占领区人心的政策,一度使抵抗组织在占领区难以立足,结果才遭到了暗杀,这和你现在做的事情难道没有相似之处吗?”
“我和他的出发点并不一样,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让占领区民众重新获得和平与自由,而他只是想巩固对占领区的统治!”
“我承认你和他的出发点不一样,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在抵抗组织眼中与海德里希没有任何区别,而且你的真诚远比海德里希的狡诈更容易让人心存幻想,再加上美英俄法等国被击败后,反法西斯阵营士气低落,投降主义盛行,在这种形势下如果不采取一些坚决的抵抗措施,那么人民就有可能被迫接受德国的统治,所以布尔加斯的袭击只是个开头,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抵抗组织加入斗争的行列。”
齐格菲尔德心头一沉,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妻子的观点。
“另外,”秦雪又道:“你目前推行和平的做法在纳粹阵营这边又扮演了你父亲当年的角『色』,所以许多人一定会对你充满猜疑,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提醒你有可能被两个阵营都视为敌人的原因。”
“我在抵抗组织的眼中是海德里希的化身,我在自己人心目中又是我父亲的化身,结果就是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努力,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齐格菲尔德自言自语罢,心情更加彷徨。
“戈飞,你也别嫌我说话啰嗦,你在军事上确实是个奇才,但是你在政治上却非常不成熟,你知道我爸为什么让我们兄妹俩一个搞科研,一个搞艺术吗?就是因为他老人家搞了一辈子的政治斗争,太累了,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女也走这条路,不过我们虽然都没有从政,但是在他老人家身边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对于政治斗争的规则自然要比你清楚,所以你应该相信我才是。”
听着妻子恳切的语气,齐格菲尔德的意志再一次产生了动摇:“那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马上与克劳柏森和奥德西斯取得联系,你就会知道我的判断是否准确……”
齐格菲尔德按照妻子的建议先拨通了舒伯特办公室的专线,帝国元首听完他的汇报后,回应的语气中果然如秦雪所言出现了不满。
“总督先生!我可以理解你不想破坏和谈进程的心情,但是你采取的措施过于软弱,这不仅会让抵抗组织认为他们的袭击已经取得了成效,也会让军队的士气受到打击,因此我已经下令取消以你的名义发布的那份声明。”
“我的元首,这么说已经有人向您报告过这件事情了?”齐格菲尔德心头一颤。
“这件事情本来是该你第一时间向我报告的,结果你却迟迟不上报,让许尔勒抢到了前头,你让我怎么办?取消声明会让你感到不舒服,不这样做又影响士气,所以我只能站在全局的角度来做出决定,无论你是否理解,这一次你都必须执行我的命令!”
“那么您想让我接下来做什么?”
“立即修改声明,要对袭击者进行严厉的谴责,并且组织力量对他们进行抓捕,同时警告抵抗组织如果再发生类似事件将终止和谈,如果有必要,我们还将采取军事行动来扞卫德国的利益!”
听着话筒里舒伯特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齐格菲尔德心顿时凉了半截,他抓住话筒久久不说话,而另一端的舒伯特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强硬,于是便降低了语调:“埃尔文,组织抓捕时一定要慎重,不能为了抓到凶手就盲目行动,尤其是不能牵连到无辜的平民,而且我希望你记住,我仍然对你取得的成果非常满意,但是和平不是一味的让步就能换来的,如果这次不给他们一个教训,那么日后他们就会采取更多的恐怖手段来杀害更多的德国人,而这也是我作为帝国元首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不要让我为难,这才是一个下属真正该做的事情。”
结束了与舒伯特的通话,齐格菲尔德回到了妻子身边,秦雪从他黯淡的目光里猜到了结果:“他没有同意你的决定,这并不奇怪,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实现真正的和平。”
“现在还不能下最终的结论,”齐格菲尔德有气无力道:“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倒是我应该反思一下是不是考虑的太多了。”
“老公,我看这样好了。”秦雪干脆的说:“你眼下的状态根本不适合去交流,奥德西斯那里就由我去一趟吧,你在家里好好睡上一觉,然后等我的消息。”
齐格菲尔德这次没有再拒绝妻子,而是把自己关进了卧室,任凭脑海中的记忆来回翻腾……
秦雪的意外到来令奥德西斯又惊又喜,他亲自为她泡了一杯咖啡,还特意多加了糖:“齐格菲尔德夫人,难得您有时间来看我,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
“您说得对,我是遇到了一点麻烦。”秦雪迎着对方探询的目光说:“发生在布尔加斯的袭击事件想必您也听说了,我丈夫本想以温和的手段来淡化此事对和谈的影响,但是克劳柏森却命令他采取报复措施,还说必要时可以中断和谈,我丈夫为此感到非常不安,再加上他这些日子一直忙于和谈,经常熬夜导致失眠,所以这件事情一出来他就病倒了,只好委托我来与您会面。”
“真有意思,”奥德西斯嘴边浮现出一丝戏谑的笑容:“这不是德国人的事情吗?怎么会轮得上您来出面?”
“这是个机会,否则我怎么可能与您单独会面,更何况您不是一直在等待我探寻未知的世界吗?”秦雪反问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到布尔加斯的袭击事件,对于这件事情我个人的看法是毫无必要,因为抵抗者想通过对德国人的袭击来激起民众的反抗意识,但是这个所谓的‘索菲亚之光’的成员都是一些年轻的学生和左翼人士,领导者缺乏战略眼光,只懂得用暴力手段来解决问题,这种做法在二战时或许有效,但是现在就连美英俄法这样的强国都被德国打败了,我们这些小国家又有什么资本与德国硬碰硬?所以希腊模式不是最理想的结果,但却是目前唯一能获得自由的方式。”
“这么说,您也认为这是一场愚蠢的袭击了?”秦雪问。
“我赞赏他们的勇气,但是我反对他们的做法。”奥德西斯说。
“好吧,让我听听您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秦雪说。
“我希望获得来自中国的支持,因为中国是目前全世界唯一没有被纳粹侵略的强大国家,如果缺少了这种支持,希腊人民将不得不承认纳粹的合法『性』,这对于希腊的未来将会是极大的威胁。”奥德西斯说。
“既然您知道这是一种威胁,那么为什么还会拒绝与流亡『政府』合作,难道您没有想过团结的力量吗?”秦雪问。
“如果让流亡『政府』回国参加大选,谁也难保他们不会落入德国人的控制,所以我只有先将他们排除在外,等待合适的时机出现后再做解释。”奥德西斯说。
“这些话您为什么不对我丈夫讲清楚?”秦雪问。
“恕我无礼,夫人。”奥德西斯讲:“您的丈夫的确很真诚,是一个值得交朋友的人,但是他维护德国利益的决心同样很坚定,所以我不能把希腊的未来寄托在他的身上。”
“您就不害怕我把这些话告诉他吗?”秦雪问。
“这是您的自由。”奥德西斯微微一笑:“但是我觉得您不会这样做?”
“为什么?”秦雪也笑了:“他是我的丈夫,我没理由对他隐瞒一切。”
“夫人,您别忘了德国人的野心是没有止境的,他们在巴尔干半岛上演这出和平大戏,无非是想为接下来与中国的最终决战赢得准备时间,要是中国完蛋了,您的丈夫就会变得毫无利用价值,您是个聪明人,该不会连这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吧?”奥德西斯说。
秦雪略作迟疑,道:“我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也许我应该考虑一下您的判断。”
“但是您的丈夫肯定不会相信我的观点,而这也应该是您最头疼的事情。”奥德西斯说。
“我看他眼下最头疼的事情还是如何处置布尔加斯的袭击事件,”秦雪聪明的跳过了奥德西斯言语中的陷阱:“所以我需要您帮助我丈夫渡过这次危机,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认真考虑后再给您答复。”
“放心吧,夫人,我一定会全力帮助元帅先生,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能否获得来自东方的援助。”奥德西斯说。
“好吧,那就后会有期。”秦雪嫣然一笑,便翩翩离去。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奥德西斯围着自己的办公桌转了几圈后,抓起了一部电话:“喂,鱼儿已经开始咬钩了……”